文 | 谭青山（美国俄亥俄克里夫兰州立大学政治学教授。联系方式：q.tan@csuohio.edu。 ）

美国首位黑人国务卿科林·鲍威尔周一因新冠并发症去世，终年84岁。

鲍威尔的去世，使美国失去了一位杰出的、可具代表性的黑人领袖。他是标准的军人、四星上将，官至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做过里根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和小布什政府的首任国务卿。他还打破了两项军界和政界的记录。他是他那个时代的第一位黑人将军，也是美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黑人国务卿。

也正是因为其军人的特质，在参加共和党政治以后，一直保持其特有的正直、忠诚，以及对政治信念的追求，而缺少了政客们的政治圆滑，不能见风使舵，亦不搞政治利益交易，不受制于利益集团的挟持。也许正因为如此，他认定了伊拉克必须受到惩罚，因为他相信了当时的情报显示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军人与情报的天然亲近）。更何况他的军人忠诚素质，让他难以清醒地判断当时的局势，只能服从共和党压倒多数的战争意愿，去执行他的总统的命令。而将军在联合国大会上信誓旦旦的发言，控告伊拉克拥有核武器，兜售对伊战争，也自然成为伴随将军政治生涯而难以自清的一个污点。

鲍威尔的晚年，在美国政坛上也表现出来他对价值观的追求。虽然他在共和党内，可以像那些想问鼎总统大位的政客们一样，来实现个人的政治目标。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那将意味着他必须违背自己的良心和意愿，去迎合各种各样的利益需要。尤其是在平权、平等、族群融合等问题上，他已经与共和党主流渐行渐远。本来，在2008年总统大选前，共和党一些大佬力争提名鲍威尔，作为共和党少数民族候选人，来抗衡民主党的黑人总统候选人。原本鲍威尔也有打算参加共和党党内预选，但后来他打消了参选之念，不愿作为共和党为政治正确而选出的政治“花瓶”，而是义无反顾地在大选中支持了奥巴马。继后，鲍威尔基本上成为了一位准民主党人，在2016年大选支持了希拉里，继后又投了拜登一票。

可以说，鲍威尔的晚年，他对自己的政治信念和主张，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有了一个比较大的的转变，更加认可了民主党的一些价值观，和政治信念。

然而，我知道的鲍威尔，在平时生活中，是一个长者，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尤其是对中国五千年文明，非常敬佩。他对我说过，他很喜欢中国，喜欢中国的文明传统。应该说，鲍威尔将军也将他对中国的友好感情成功地融入了他在担任国务卿期间的美国对华友好政策当中。他在小布什政府的对华政策圈里，是一个有影响力的温和派，代表了积极、务实、友好的对华声音。

对布什政府对华政策的改变，鲍威尔起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在布什执政伊始，共和党内盛嚣着“中国威胁” 的声音，认为将与中国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有很多人主张改变克林顿的中国接触政策，采取一种新的、更强硬的对华遏制政策。在这种高调敌华的政治氛围中，鲍威尔将军坚持了他的信念，拒绝把中国看作美国的敌人。他在担任国务卿之后，极力说服布什总统中美两国不应该寻求冲突，而是应该加强两国关系，谋求在一些重合的重大战略利益上的合作。

鲍将军也将其友好、务实的对华态度具体地运用到布什政府对华政策的实施中。当2001年美国EP3 军机不请自降海南事件发生后，布什政府内部鹰派想借此事件，对华大作文章时，鲍威尔采取了理性、务实的外交行动，以积极而又低调的外交努力解决了这一突发事件，避免了一场中美关系的危机。在“9·11”恐怖袭击发生后，鲍威尔更是很好利用了美国需要面对的新的恐怖挑战的时机，帮助布什政府重新确定了美国新的对华政策，开启了与中国在共同对付恐怖主义上的战略合作，从而使中美两国走向了合作、共赢的发展道路。用鲍将军自己的话来说，中美两国关系在三个“C”精神指导下，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友好合作时期。那就是两国关系的“坦率性” (candid)、“建设性“ (constructive) 和 ”合作性“（cooperative）。

当然，中美关系的发展，并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一个人的努力总是有限的。鲍将军在任国务卿四年。在其卸任前夕，有迹象表明中美关系的发展，并不完全如将军之意。即使如此，他还不忘在离任之前，告诫国人，中美关系应该积极向前，共谋发展。在一次采访中，他总结了他在任的中美关系，说在他任内将满之际，中美关系正处于30年以来最佳时期。 他还对日后的两国关系的走向寄予希望。他说：“我们想要做的是与中国保持接触。我们应以谨慎而不是害怕的态度来看待中国的发展。目的不是要遏制中国，而是与其共进。“

他是个军人、外交家、政治素人，也是一个正直、善良、和蔼的良友！鲍威尔将军的去世，报道说是感染新冠病毒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他一直在与血癌疾病作斗争，导致免疫功能严重下降。将军仙逝，好人安息，天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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