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钱伯彦 陈英

2021年12月8日，德国社民党籍的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正式接棒已经连续执掌德国16年的默克尔，成为新一任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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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9月26日的大选由社民党获得胜利之后，由朔尔茨出任新总理早已经没有了悬念，但是考虑到社民党并未能成功拿下联邦议院的多数席位，联合政府也因此无法避免。

如今，在朔尔茨背后的，是一套由中左翼的社民党、环保主义至上的绿党以及信奉自由主义的自民党所构成的全新政府班子。

迥异的政治主张、相左的经济理念、参差不齐的民意支持率，这届由三个政党组成的“大杂烩”政府似乎很难找到鲜明的政治标签。也正因为如此，年轻、西德、法律背景，这三个偏中性的关键词构成了德国新政府的基调。

与往届的政府内阁班子相比，新一届德国内阁各部长都普遍年轻。他们的年纪集中在41岁到63岁之间，年纪最大的是63岁的朔尔茨本人，有六位部长在50岁以下，而最年轻的两位部长（外交部长兼绿党党魁安娜琳娜·贝尔博克和家庭部长安妮·施皮格尔）则均出生于1980年12月15日。

与默克尔四届内阁中默克尔本人就是一个东德人不同，这届政府的内阁成员们绝大多数来自于西德，仅有两位成员来自于原东德：环境部长Steffi Lemke和建设部长Klara Geywitz。此外，与默克尔时期理工科背景和经济学背景的部长掌握实权不同，新内阁中的六人都是律师出身。

新内阁的另一个亮点则是充分地实现了男女平等。除了确定的总理朔尔茨本人以外，内阁剩余十六人中男女部长正好各占一半。

除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内阁班子之外，最令外界值得关注无疑便是那份为德国未来四年定下了基调的、长达177页的执政联盟协议：《勇于更进一步》（Mehr Fortschritt wagen）。

这份仅从协议标题就能彰显其变革决心的协议，从气候问题、数字化、社会保障、移民问题等多个方面试图去解决默克尔时代的遗留问题。

气候问题

根据联盟协议的定义，气候危机正威胁着“自由，繁荣和安全”。因此在新政府任内的每条法律出台之前，都将从气候角度对其进行审查。如何应对气候危机也将成为需要所有部委跨部合作的任务。不过，这一所谓的“气候审查”并不具备对未来法案的一票否决权。

具体到环保主义者最为关注的能源转型问题上，新政府依然坚持原定的弃煤化进程，并希望“在理想化的情况下，德国将在2030年完全实现去煤化”。届时，德国将实现新能源发电覆盖80%用电需求的初步目标。

此外，关于所有新建的商业建筑必须在屋顶安装太阳能发电板的法规将得到贯彻，而民用住宅也将通过补贴等政策被要求尽可能安装太阳能发电板。

考虑到2019年末德国的风力发电曾因为环保审批问题而出现装机容量的暴跌，新政府已确立了将2%的国土面积将用于建造风力发电站，以及风电场和其它可再生能源所需的基础建设规划和审批将被加速。德国完全实现碳中和的时间表也将从2050年提前至2045年。

具体到消费者端，此前被诟病已久、计入电价的新能源附加费EEG有望到2023年被逐步取消，而由此产生的新能源建设费用缺口将由联邦预算支付。

不过，由于近期化石能源价格暴涨，新能源附加费的减免预计无法抵消初期能源价格的涨幅，因此新政府拟定成立一个新的“气候资金”。

至于另一个被诟病已久的二氧化碳税仍未有取消的计划。但是新政府决定将不再由租户单独支付二氧化碳税，自2022年6月1日起，房东亦将根据建筑的能源评级替租客支付一定比例的二氧化碳税。

除了能源问题之外，另一个充满了“绿党”特色的计划则是计划在2023年之前推出的所谓的“营养战略”。即对廉价超市里价格过于低廉的食物进行更为严格的审查。这也意味着，德国的廉价超市提供的便宜肉类在未来也将会变得更为昂贵。

数字化与房屋建设

另一组在联盟协议中频繁出现的关键词则是“数字化”和“建设”。

数字化的相关诉求无疑来自于持自由主义立场的自民党。自民党党首克里斯蒂安·林德纳表示，德国作为世界第四大经济体，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基础设施，尤其是在数字化方面。新政府的目标是在全德范围内覆盖光纤以及最新的移动通讯标准。

具体而言，医疗档案的电子化以及教育系统的电子化将成为重要议题。尤其是针对在新冠疫情中暴露出来的老旧的教育体系，新政府计划在全国的学校覆盖WIFI。同时，新政府将进一步鼓励数字领域的初创企业，以期在德国发展可以与美国科技巨头相抗衡的科技公司。

另一个在默克尔16年任期内未曾得到解决的老大难的建设问题则是住房建设的严重落后，以及由此引发的德国房屋价格和房屋租金的快速上涨。

为此，新政府将特意从内政部中独立拆分并新建一个全新的部委机构：建设部，旨在完成每年新建40万套新住房以缓解供给不足的房屋市场，新政府将为其中四分之一的房源直接注资。

此外，之前在柏林施行的“租金制动法案”也将进一步收紧，并一直延长到2029年。在住房紧张的地区，租金三年内的涨幅将从之前的15%进一步压缩至11%。

社会保障

至于社会保障体系方面，新政府的联盟协议着重强调了此前大选时争论的核心焦点：最低工资。

在联盟协议之中，最低工资将从目前的每小时9.6欧元提高到12欧元，mini-job（即每月工作时间在40小时以下的工作）的工资上限将从原有的每月450欧元提高到520欧元。除此以外，新政府还将引入所谓的公民金（Bürgergeld）作为对最低生活补助的补充，同样在原有的儿童金基础上还将引入儿童基本津贴。

此外，德国一直以来推行的3级/5级税收制度在未来将会被逐步取消。这项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就开始实施的税收规定将许多妇女都推向了低收入的工作。此项决议目的在于加强家庭成员的经济独立性。同时，针对单身人士和夫妻双方的免税额都会有所上涨，而在新冠疫情中引入的居家办公津贴也会延长到2022年底。

作为一个深度老龄化的国家，新政府在联盟协议中承诺，法定养老金的雇员自缴比率将维持在20%之下，退休年龄亦将保持在67周岁。另外，新政府将为医院和家庭护理人员提供高达10亿欧元的财政补贴。与之对应的，家政人员、护工等群体的收入以及免税额也将进一步提高。雇员工资中应缴的护理保险额度将会提高。

外交与难民

新内阁班子的另一个亮点则是由相对理想主义的绿党掌握了外交部。

根据联盟协议，德国不仅将坚守此前将国内生产总值的2%用于国防的承诺，还会将比例提升至3%。不过这个3%中不仅涵盖了国防开支，还包括外交与对外援助开支。

在外交政策方面，脱欧后的英国将依然是新政府的合作伙伴。而近期与欧盟关系紧张的土耳其，新政府将继续视为合作伙伴，并进一步扩大欧盟与土耳其之间的对话和民间社会交流，但土耳其的入（欧）盟谈判不会有机会重启。

至于难民问题，尤其是阿富汗难民，新政府希望为该国女性权力而努力，并希望能够保护和接纳部分难民，并为更多难民创造前往德国的合法机会。

而与颇为明确的气候问题、数字化与建设问题、社会保障问题等相对的，则是联盟协议中关于财政收入的语焉不详。

虽然新政府在协议中多次希望避免向私人部门加税，同时也希望自2023年（疫情结束后）起启动“债务制动”，确保负债率的重新回落。但是考虑到环保、建设等方面均需要大量财政支持，新政府除了笼统地表示“调动更多私人资本以进行融资”以及“削减多余且不必要的开支”，并未能就资金来源给出更多的细节。

正如这份执政联盟协议的标题《勇于更进一步》（Mehr Fortschritt wagen）其实只是抄袭了前总理维利·勃兰特时期的联盟协议一样，新一届政府班子或许依然只是新瓶装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