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刘燕秋

剧透预警：本文对剧情有适度披露，如介意，请绕行。

我对《奇迹：笨小孩》的感受比较复杂。

观影的两个多小时里，我一度落泪。这跟学历有什么关系？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你管我赶不赶得上？你不也打工的吗？主角景浩的几个反问颇有所有励志影片里都会有的那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气势。拼命往前冲的意气，走投无路时的茫然落泪，易烊千玺诠释得都自然细腻。

但看完之后，回味起来，《奇迹》又显得没劲。作为一部反映现实的创业题材电影，《奇迹》多少有些失真。

《奇迹》讲述二十岁的景浩独自带着年幼的妹妹来到深圳生活，兄妹俩生活拮据，妹妹还患有先天性疾病，必须尽快做手术。机缘巧合之下，景浩得到一个机会，倒卖山寨机，为了凑几十万的手术费，景浩决定放手一搏，不料在这个过程中却遭遇政策突变，他转而卖电子元件，并走上坎坷的创业之路。

一个不能忽略的背景是，《奇迹》是中宣部国家电影局2021年重点电影项目，也是2021年重点建党百年献礼片，旨在描述十八大以后新时代年轻人在深圳创业的风貌。

导演文牧野在新浪娱乐的采访中曾透露了拍这部电影的难处：关于深圳的故事，其实可供拍摄的题材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首先，创业电影几乎都有原型，但《奇迹》不能有原型。一旦没有原型，就会有点没标靶。另一个难点是，作为一部献礼电影，这个创业故事里没有反派，那么戏剧冲突就会比较难拉起来，到最后他们只能让让生活本身来当最大的反派。

于是，我们看到影片中，景浩不断遭遇打击，他又不断反击，阻碍因素包括缺乏启动资金、有限的时间、偷手机元件炼金的小偷、极端天气等等。当深陷终极困境的景浩对众人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过往他集结的“失败者联盟”和他一起绝地反击，最终，他们一行人都走上了人生巅峰。

类型片不怕重复，不提周星驰的经典喜剧，最近的动画电影《雄狮少年》也是类似的结构。《奇迹》的问题在于，因为规避了一些更值得探讨的议题，影片完全陷入套路之中，变得平平无奇，最后只能用模式化的励志情节来填补这种空白。比如，“失败者联盟”里有因工厂事故而失聪的打工妹和混吃等死的三和大神等典型人物，但影片并未深入透视这些人的生存状态，而只是让其扮演一个个符号化的角色。

我甚至有些讨厌《奇迹》为了某种正确，一定要用亲情作为主线，用给妹妹治病作为主角创业的动因。承认吧，大多数草根创业者选择孤注一掷，不是为了救患上绝症的家人，不是为了给社会创造更大的价值，而只是为了赚钱。缔造一个有活力的城市离不开那些野心勃勃的致富者，这样的小人物为什么不能被歌颂？

故事的发生地深圳华强北也在影片中显得面目模糊。这本是一片不断书写小人物传奇故事的创业热土，但在《奇迹》里，华强北仅仅沦为这个故事的背景板，给主角提供了一条创立电子元件厂的任务线。《雄狮少年》尚且关注了广东本土的文化和地理风貌以及留守儿童的生活。《奇迹》在这方面乏善可陈。

影片拍摄和上映的时机也是个问题。“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口号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大力出奇迹的时代也随之远去。“奇迹都是由平凡人完成的”“只要咱们努力，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在草根白手起家机会愈发渺茫的当下，类似这样的台词恐怕很难在这一届观众那里获得共鸣。

简言之，《奇迹》是一部合格的主旋律影片，主旨把握正确，人物和情绪饱满，甚至如文牧野追求的那样，符合类型片规则。但这也是一部不具备太多当下性的电影。它本可以把格局打开，讲一个更鲜活的故事，如今却有些画地为牢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