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斑马消费  陈碧婷

讲述人：老张

讲述时间:正月初三

过完初二，老张就在微信上问老板何时开工。往年，他会等到正月十五后叫齐工友，包车远赴杭州。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去年12月就早早结束工作，而且还有不少尾款没有到账，过年后行情不明，更加剧了这种焦虑。

老张从事服装裁剪加工业务20年，从裁缝学徒到带工人的小老板，从北京大兴转战浙江杭州，靠一把剪子、一截尺子走上了创富之路。

服装剪裁是成衣制造过程中一个重要环节。随着行业分工越来越细，服装裁剪外包渐渐成了一个大市场。

老张靠过硬的裁剪技术和团队合作，在这个细分领域里舀到了一瓢羹。

不过，老张说自己还是一个农民，回农村创业是大概率的，毕竟裁剪劳务已不再是一件稳当的事。随着自动化、智能化设备的普及，正快速提升服装裁剪效率，他已明显感受到技术升级带来的冲击与挑战。

生意

老张的生意模式很简单，从服装工厂接来面料裁剪业务，裁剪完毕之后送到服装厂，赚得裁剪工费。

裁剪环节是成衣制造过程中重要环节之一，裁剪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下一步车工工序和服装质量。没有过硬的技术，不敢揽这个活儿。

当然，裁剪环节也要冒很大风险，一刀下去不准，面料废了得自己掏钱赔。老张说，每次接单总是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大意。

去年10月，他接下了一笔双面呢裁剪业务，一件仅面料成本都在100多元，自己就赚6.5元/件的裁剪工费。夜里工友犯困，没把边线对齐险些出了大错，幸亏老张多看一眼，才避免了一大笔损失。

事后他算了账，要是那一刀不准，30件双面呢面料就废了，自己得赔4000多元，好几天就白干了。

老张的业务基本是圈内人介绍，即便如此，也要接受不断压低工费的现实。去年，老张接到一笔裁剪男裤业务，工价被硬生生砍到0.15元/条，虽然裁剪量3000条起步，两天的交货周期让老张一度着急上火。

裁剪业务给老张最大的是时间自由，结账却一直是个难题。遇到业绩好一点的服装厂家结账爽快，大多数厂家尾款要押30%甚至一半。老张只能自己找钱垫付工人工资。

老张在杭州做了3年，订单越来越多，往往这单没做完，下一单已在路上了。去年，他逐渐在嘉兴、海宁和桐乡开辟业务，所带的工人不断在这些城市辗转穿梭。

冲击

2002年，老张在老家水库里捞鱼炸伤了左手，伤愈后在上一辈的棍棒之下学了裁缝。后来跟着师傅转战北京，在裁缝行当里已干了20年。

前些年服装市场行情好，他从一名打工仔转型为小工头。养活了不少工人，自己也从中赚得第一桶金。

在北京那些年过得尚可，不过随着当地服装厂产能撤离，老张的业务遭遇重创，不得不和几个工友转战杭州。

2018年初，南下不久的老张从湖北同乡手里揽下了为服装锁边的小业务，自己和工友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杭州是长三角地区重要服饰制造基地，不仅服装工厂云集，服装批发市场也多，杭州本地就有著名的有四季青服装批发市场，周边还有桐乡羊毛衫批发市场、海宁皮革城等。这些都是老张的服装裁剪外包业务的基础。

不过，老张已明显感受到，现在靠一把裁缝剪求生已经越来越不容易。这个纯粹的劳务环节，已经受到自动化、智能化设备的冲击。

去年夏天，老张在浙江嘉兴发现，一些大中型服装工厂引进了智能化裁剪设备，依靠激光定位裁剪服饰面料，准确率和时效已完胜人工。

老张只有初中学历，那晚回到杭州彻夜未眠。他说，虽然智能化设备一次性投入巨大，一般小服装厂不会马上投入，但这是趋势，自己的业务肯定做不长了。

转型

虽说目前裁剪外包业务还能赚钱，但颈椎、腰椎劳损等职业病，已给老张的身体拉响了警报，他不得不为未来谋篇布局。

他的老家位于鄂西丘陵与江汉平原过度地带，山不高、水也不深，自家几十亩山林、十多亩旱地。

老张说，当前回农村创业虽然是大趋势，但唯有发展种、养殖。最大的瓶颈是销售，若不能解决，很容易造成优质农产品出不了山。

信息不畅、渠道不通导致价贱伤农，他也见过。他的同学老邵，在刚刚过去的史上最强猪周期里养猪，结果猪刚养大，猪价连跌血本无归，过年前已经全部低价卖掉，到县城化工厂打工去了。

在杭州，他经常观察地铁里的年轻人、写字楼里的白领们怎么消费：下班前在线上订菜，到家就能收到菜。

这给了老张启发。但老家的农产品怎么和城里消费者对接上，脑壳里还是一团乱麻。这是他凭个人认知暂时解决不了的难题。

杭州朋友建议他回村养牛，一头牛养成商品牛，分割卖将近有2万元的收入，听起来收入丰厚，但两三年的养殖周期，特别是销售如何线上线下结合，对于常年只会踩缝纫机、拿剪子裁布料的老张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