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今年1月，美国名将、速度滑冰女子500米世界排名第一的艾琳·杰克逊（Erin Jackson）在北京冬奥会资格赛中意外失误，仅排名第三。

这个排名意味着被视为夺冠热门的杰克逊将无缘北京冬奥会。就在全队惋惜时，她的好友兼队友布列塔尼·鲍维（Brittany Bowe）做出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将自己的参赛资格让给杰克逊。

在2月13日的北京冬奥会速度滑冰女子500米决赛中，肩负好友期望的杰克逊拿下金牌，成为冬奥会历史上首位赢得速度滑冰个人项目金牌的黑人女性。

相比夏季奥运会，冬季奥运会上的黑人运动员屈指可数。历史上的歧视、非洲国家的气候条件限制、冬季运动的高额费用和收入不平等，都成为阻挡黑人运动员的门槛。

美国机构调查显示，在冬季运动中，滑雪、雪地滑板和冰球是最烧钱的项目之一。美国一项全国高中生调查显示，只有约1%的黑人学生在校外参与过滑雪滑板。

好友加持

现年29岁的杰克逊是有15年训练经验的轮滑运动员，直到2017年才转为速度滑冰。刚完成跨界，杰克逊就表现不俗。

2018年平昌冬奥会上，仅经过四个月训练的杰克逊在速度滑冰女子500米比赛中排名第24。到2021年，杰克逊已经在八项女子500米世界杯级比赛中获得四个第一。当年11月，她拿下速度滑冰女子500米世界杯冠军，也是首位获得该奖项的黑人女性。

但在今年1月的冬奥会资格赛中，杰克逊在滑行时意外打滑，最终仅排名第三。她的好友兼队友鲍维排名第一，稳拿冬奥会入场券。

除500米外，鲍维当时还获得了速度滑冰女子1000米和1500米的冬奥会入场券。比杰克逊年长4岁的鲍维于2014年首次参加奥运会，当时在团体追逐赛中与队友排名第六。

2018年平昌冬奥会上，鲍维与队友获得团体追逐赛铜牌。她是速度滑冰女子1000米世界纪录保持者，也是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美国队的旗手。

与杰克逊一样，鲍维也曾是一名轮滑运动员。杰克逊正是跟随鲍维的脚步从轮滑转为速度滑冰，两人都来自佛罗里达州奥卡拉。

据美国冬奥队官网介绍，杰克逊10岁时就与鲍维相识，两人一同长大。杰克逊称她从小就崇拜鲍维，“当我还是训练场的小孩时她就一直在支持我。”

杰克逊在北京冬奥会资格赛中失利后，鲍维也伸出了援手。她接受奥林匹克运动会官网采访时称自己虽然在资格赛中获胜，但“一点没有获胜的喜悦，我开始考虑如何才能让杰克逊回来。”

比赛结束当晚，鲍维就将自己的决定告诉杰克逊：让出500米比赛的资格。鲍维认为，杰克逊是世界排名第一，完全有实力参加冬奥会，也有机会给美国队拿下奖牌：“如果我有权做决定，只要能让艾琳（杰克逊）参加奥运会，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犹豫。”

而就在鲍维让出自己的参赛资格后，由于其他国家选手放弃比赛，美国队多获得了一个500米的参赛资格。最终鲍维与杰克逊一同出现在了冬奥会500米赛场。鲍维在500米比赛中排名第16，本周四她将参加1000米比赛。

杰克逊已在社交媒体发文对鲍维表示感谢，盛赞她是一名很好的朋友、队友和导师。在鲍维的1000米和1500米比赛上，“我将是欢呼声最大的那个。”

黑人运动员在冬奥

美国队官网的信息显示，美国在北京冬奥会上共有225名运动员，黑人运动员不到10人，包括美国队首位参加钢架雪车比赛的黑人女运动员克里·柯蒂斯（Kelly Curtis）。

滑雪、雪地滑板、冰球、花滑等热门项目中没有非裔美国运动员参加。在北京冬奥会的花滑赛场上，唯一一名黑人运动员是来自加拿大的女选手凡妮莎·詹姆斯（Vanessa James）。

据美国媒体统计，从1976年到2018年，只有22名非裔美国选手参加奥运会。2018年平昌冬奥会上，各国共派出43名黑人运动员，占运动员总数的1.45%。

但在夏季奥运会上，黑人运动员出场频率更高，田径项目更是成为黑人运动员的主场。黑人运动员首次获得奥运会金牌和首次有黑人女性参加奥运会都出现在夏季奥运会上，分别为1908年和1936年。

在冬季奥运会上，直到1988年，美国花样滑冰名将黛比·托马斯（Debi Thomas）才成为首位获得冬奥会奖牌的黑人运动员。她也是截至目前，唯一获得冬奥会花滑女子单人奖牌的黑人运动员。

冬奥会上鲜少看到黑人运动员有部分与历史因素有关。加拿大前花滑选手巴尔德（Elladj Baldé）接受NBC新闻采访时指出，在花滑比赛早期，黑人运动员被禁止加入花滑俱乐部，也不能参加花滑比赛。美国种族歧视严重时期，滑冰场还成为种族隔离场所。

花滑选手长期被定位为欧洲人、小个子，还有说法认为黑人的体格不适合花滑。巴尔德认为，由于历史原因和此后的规则设定，限制了黑人运动员在花滑的发展。

对于非洲国家而言，冬季不下雪等气候条件也是限制因素之一。非洲国家运动员在夏季奥运会赢得的奖牌总数超过400枚，但至今没有获得任何冬奥会奖牌。

为增加非洲国家运动员参赛，2018年冬奥会期间，国际雪车联合会采取了按大洲分配参赛名额的原则。当年，来自八个非洲国家的选手参加了冬奥会，为历届最高。

但今年的冬奥会期间，国际雪车联合会没有沿用按大洲分配名额的做法，遭到多国选手质疑。国际奥运会对此回应称，奥委会支持比赛的多样性，但也要确保比赛的公平。今年仅有来自五个非洲国家的六名选手参赛。

除天气条件、历史原因之外，冬季运动的花销和收入不平等也是影响黑人运动员参赛的重要原因。

在此次冬奥会中创造历史的杰克逊直言，速度滑冰非常烧钱，“不是随便什么人说‘我想试试’就能参与的运动”。

美国犹他州立大学和阿斯彭研究所2019年一项对美国父母的调查显示，相比篮球、田径、棒球、高尔夫等夏季奥运会比赛项目，子女从事冰球、滑雪和雪地滑板运动的费用要高得多。

一名子女从事冰球运动每年需要花费2583美元，滑雪和雪地滑板每年要花2249美元，篮球仅需660美元、高尔夫925美元、田径191美元。

阿斯彭研究所在2020到2021学年对全美约6000名高中生的调查显示，仅有1%黑人学生计划在学校之外滑雪，1%黑人学生计划在校外玩冰球；白人学生分别为4%和3%。

《纽约客》对1994年到2010年冬奥会获奖情况统计还显示，需要高价装备和特殊训练场地的冰壶、雪地滑板、跳台滑雪和雪橇是富国运动，奖牌获得者大部分来自富裕国家，包括瑞士、美国、奥地利、挪威、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