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辛圆

人口问题乃“国之大者”。在全国面临出生人口数量走低、人口老龄化程度加深的情况下，东北地区人口形势更为严峻，2011年到2020年，黑吉辽三省总人口减少约1100万人。

日前，吉林省和黑龙江省相继制定《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实施方案》。其中，黑龙江省特别提到，要通过培育产业、创办企业、增加就业，做到安业、拴心、留人，从根本上解决人员外流和人口减少问题。

苏宁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付一夫对界面新闻表示，上述表态最值得关注的是提出要 “从根本上解决人员外流和人口减少问题”，这一方面凸显了黑龙江目前严峻的人口流失问题，也体现出当地政府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的决心与魄力。

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从2011年到2020年，黑龙江常住人口减少646.4万，降幅高达16.9%，跌幅位居全国31个省份之首。全省13个地级市人口全部下滑，连省会哈尔滨市也不例外，十年间常住人口减少了62.62万，是中国唯一一座人口减少的省会城市。此外，和2010年相比，辽宁省人口减少115万人，吉林减少338万人。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盘和林表示，尽管黑龙江的表态颇有下定决心的意味，“但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操作起来将面临一些现实问题。

“遏制人口外流必然是需要增加更多就业，尤其是高质量的就业岗位，而如何才会有岗位，有两个主要方式，一个是招商引资，引入资本来投资，当前这方面短期来看很难实现。另一个是政府主导，通过投资拉动来创造更多就业岗位，这方面需要看黑龙江当前的地方财政投入能力，从这点来看，也存在一定难度。”盘和林称。

人口外流和东北近年来经济发展疲弱互为映射。2021年，黑龙江、吉林和辽宁三省GDP同比增速分别为6.1%、6.6%和5.8%，均低于8%的全国平均水平，其中，黑龙江和辽宁GDP增速在31个省份中排在倒数第三和第二位。

除了经济层面的因素，生育率水平较低也是造成黑龙江人口负增长的一个重要原因。最近公布的《黑龙江统计年鉴2021》显示，2020年，黑龙江人口出生率仅为3.74‰，不到同期全国人口出生率的一半。2020年全国人口出生率为8.52‰。

低出生率也作用到人口结构上，导致黑龙江老龄化问题较为突出。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黑龙江省60周岁和65周岁及以上老年常住人口分别高达739.56万和497.18万，人口占比分别为23.22%和15.61%，分别高于国家平均水平4.52和2.11个百分点。

盘和林在采访中指出，东北人口外流因素有很多，但主要还是经济发展水平的问题，在缺乏就业岗位，收入不振的情况下，人们只能向外谋求发展。而东北经济发展疲弱的背后是营商环境问题，一句流传的谚语——“投资不过山海关”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东北发展的困境。

作为黑龙江人，付一夫对东北目前面临的问题有比较深的感受。他表示，东北经济之所以长期疲软，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在于经济发展思维与理念相对固化，体制惯性难以扭转，加之法制化、市场化程度长期落后于建立创新型国家和服务型政府的要求，东北经济的转型步履维艰。

他特别提到，长期以来，在振兴东北计划中，国家的政策、资金和项目支持主要放在以国有企业改组改制为重点的体制机制创新上，政策出发点是帮助国有企业扭亏为盈、摆脱困境，然而却在无形中巩固了东北地区国有企业的绝对优势地位，强化了行政色彩的同时也放缓了市场化进程，致使民营经济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

付一夫表示，想要让人口回流，首先需要激发东北地区的经济活力。未来，东北需要进一步加快推动市场化进程，引导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大力培育新兴产业，改善营商环境，为民营经济的壮大提供优质土壤等等。同时，要下大力气留住人才，给予在住房、教育、养老方面的相应支持，真正降低生育成本，如此才能推动东北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发展，并吸引人口的不断回流。

目前，黑龙江省已出台响应措施，试图扭转人口颓势。黑龙江省2020年底发布的《黑龙江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要建立健全拴心留人政策体系，留住适龄劳动资源，增加劳动力有效供给。积极开发老龄人力资源，发展银发经济，推动养老事业、产业协同发展。

此外，去年12月，黑龙江省印发《黑龙江省“十四五”优化营商环境规划》，列出318项改革举措，并提出到2023年，全省营商环境便利度显著提升，迈入全国中上游行列；到2025年，基本建成与全面振兴全方位振兴相适应的更具竞争力的全国一流营商环境的总体目标。

“黑龙江拿营商环境作为主要抓手非常到位。”盘和林说。他表示，增加就业岗位首要就是改善营商环境，而营商环境改善的重要焦点就是减少企业行政事务的成本，少打扰企业经营，为企业发展提供便利，适当时候可以通过地方财政成立投资扶持基金，扶持当地企业发展。

“营商环境是由很多细节决定的，需要根本上推动政府意识的改变，从管理型政府转变为服务型政府。”盘和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