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中国能源报 渠沛然

2021年首次在中央一号文件中出现的“推进燃气下乡”今年却被“剔除”，引发业内对燃气下乡政策走向的猜测。业内专家表示，该变化并不意味着燃气下乡被禁止或陷入停滞，而是应根据实际情况，在充分考虑农村居民经济承受力、燃气企业成本压力，以及保障用气安全的前提下“量力而行”。

日前，指导“三农”工作的中央一号文件发布，主题仍围绕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但与2021年发布的中央一号文件不同，该文件未再涉及“推进燃气下乡”相关内容，只提到“深入实施农村电网巩固提升工程。推进农村光伏、生物质能等清洁能源建设”。

在受访人士看来，燃气下乡对于行业而言是重大利好政策，是打通“燃气走进农村千家万户”最后一公里、提高农村燃气普及率的有效途径。但同时，农村地区对气价的承受能力较低、安装费用较高、安全问题突出，以及城燃企业成本压力较大等客观问题仍然存在。

“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没有提及燃气下乡，并不意味着这项工作将被禁止或陷入停滞，而是工作侧重点发生变化。政府和燃气企业都应更加注重实际情况，平稳有序开拓农村市场。”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员郭焦锋说。

“要想顺利推进燃气下乡，应结合农村的地理、经济、人口现状及未来发展规划，系统研究燃气供应方式，并循序渐进解决现有问题以提高推广的驱动力，不能急于求成，马上实现‘棉布换丝绸’。” 广东省石油燃气协会燃气高级工程师彭知军说。

农村用气取暖费用仍偏高

与“煤改电”和地热取暖相比，农村地区使用燃气取暖费用仍然偏高。

彭知军指出，一方面，从工程规模上看，农村地区燃气安装密度低，单位长度接驳用户数量较城镇少，因此，用户为公共部分分担的费用也随之增加。

综合来看，农村燃气初装费至少在4000元/户左右，即使有补贴，对于农村用户来说仍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另一方面，与使用电、地热取暖相比，天然气价格偏高，尤其是在冬季用气高峰期，非计划用气量激增，造成燃气使用成本上升。

例如，在电采暖价格方面，根据国家能源局发布的《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典型案例汇编》，天津郭庄子村采用蓄热式电锅炉取暖，以该村单户60平方米房屋取暖为例，冬季采暖执行峰谷电价，单供暖季扣除政府补贴后供热站运行成本约18元/平方米。

又如，位于河北辛集的浅层地源热泵项目，改造费用为1.3万元/户，其中河北省煤改电补贴7400元，村民出资3000元，差额资金2600元由辛集市政府按 3:3:4 比例3年付清。用户实际运行费用为7元/平方米-10元/平方米，平均每户每年冬季采暖仅需自付700元。

而根据记者此前在河北、北京、山西、河南等农村调研掌握的数据，供暖季农村使用天然气取暖的平均费用达3000元/户以上。受收入水平限制，农村居民使用燃气取暖的意愿低下、支付能力有限。

 “气源充足、经济条件较好的农村地区，对燃气价格承受能力较强，适宜大力推广。但农村多为自建房，改造难度大，只能在具备条件的地区进行引导，一直靠政府补贴改造并不现实，燃气下乡还需量力而行。”郭焦锋说，“补贴终会消失，因此靠政府补贴不是燃气下乡的长远驱动力，还需结合实际情况稳步推进。”

“不是农村市场有多大，业务就能铺多大”

乡村储气罐站和微管网供气系统与乡镇管网结合，既可增加偏远站点的效益，又可为乡镇管网气源提供初期保障。但整体来看，农村远离城镇，村落分布零散，附近大多无成熟主干管网。加之市政规划时未统一考虑，无专用廊道，需后期重新规划建设，工作量大、成本高。

因此，燃气下乡“是好事也是难事”。

“无论是铺设管网还是建设LNG小型点供站，很多农村地区不具备市场条件，投资回报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多数情况下没人愿意投资建设。”一位不愿具名的燃气从业人员说，“企业背负成本压力又看不到回报，投资意愿就会‘大打折扣’。”

彭知军表示，正确选择“气化农村”供气方式，不仅关系到能否保障农村居民正常用气，还将影响燃气企业的经济收益。

“当前，燃气下乡的财政支持细则仍未出台，具体进度和完成时间也无要求，多以企业意愿为主。目前看来，愿意深入农村市场的燃气企业仍是少数。”郭焦锋说。

业内人士指出，气价上涨时，一旦农村居民用气无法顺势涨价，城燃企业就将面临成本无法回收的压力。

“气化工程只有具备规模效应，户均工程成本才能降低。燃气企业在城市尚且要在投资3-5年后才能进入稳定盈利期，而农村地区往往地形复杂、房屋布局零散，企业也要算算经济账。”郭焦锋说，“不是农村市场有多大，业务就能铺多大，燃气企业要在落实用户实际需求和寻求其他更优的商业模式之间找到平衡。”

“打好安全基础十分必要”

彭知军表示，燃气下乡的初衷是将其做成一项顺应人民群众生活需求、改善群众生活环境、提高群众生活品质的惠民工程。因此，在具体操作时也应做到入乡随俗，多站在当地村民的角度考虑，在规划设计方案阶段就着手减少甚至消除可能存在的隐患，尤其是安全问题。

“乡镇、农村大量自建房没有经过专业设计、施工等程序，质量参差不齐，或者本身就是违建、危房。而多数燃气工程在规划设计时未对房屋属性、质量等进行全面调查，也未对其安全性进行严格评估。” 彭知军说，“农村燃气工程规划不应图多图快，应更加缜密周全设计。不仅要保证农村居民用得上天然气，还要用得好，更要用得安全。”

“这个过程没有样本可以照搬，要做大量细致、深入的调查、研究和研讨工作。”彭知军补充说。

受访人士均表示，防范农村用气事故，需要在用户端探索新的管理方法，从偏重约束使用者向加强本质安全技术应用的方向转变。改变传统的事故责任认知观念，以人为本，有效防止用户误操作和外力因素导致燃气泄漏造成的事故。

“自去年以来，国家对燃气安全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各地督导检查力度不断加强。” 中国城市燃气协会安全管理工作委员会专家刘晓东说，“打好安全基础十分必要，有坚固的安全基石才能更好地推动燃气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