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 ｜戴晶晶

俄乌冲突下，“北溪二号”（Nord Stream 2）天然气管道在政治层面上，已陷入休克状态。

据路透社等外媒报道，负责建造“北溪二号”管道的北溪二号股份有限公司（Nord Stream 2 AG，下称北溪二号公司），正考虑申请破产。

当地时间3月1日，瑞士官员Silvia Thalmann-Gut表示，由于欧美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北溪二号公司出现了大规模的支付困难，已经解雇了所有106名员工。

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称，北溪二号公司一直在与财务顾问合作，以清算部分债务，并有可能最快在本周于瑞士法院正式启动破产程序。

北溪二号公司在瑞士楚格州（Zug）注册成立，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下称俄气）为其唯一股东。

这是一条怎样的管道？

“北溪二号”天然气管道从俄罗斯的维堡（Narva Bay）出发，直接穿越波罗的海，到达德国的卢布明（Lubim），全长1234公里。该管道自2015年准备建设，2021年9月基本建成，在硬件上具备运营能力。

这是俄气和五家欧洲公司的合作项目，项目总成本约95亿欧元。俄气出资50%，其余由五家欧洲公司提供融资和担保，各承担10%。

五家欧洲公司分别为壳牌、奥地利石油天然气集团（OMV Group）、法国ENGIE集团、德国Uniper公司和德国Wintershall公司。

建设“北溪二号”是为了将俄罗斯的天然气运输到德国等欧盟国家。

与“北溪二号”平行的“北溪一号”管道，已2011年开始向德国输送俄罗斯天然气，目前处于满负荷运行状态。

这两条管道的天然气运输能力都为每年550亿立方米天然气，总的年输气量约占2020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量的七成；占2020年欧盟天然气净进口量逾三成。

“北溪二号”投产后，将大大削弱俄罗斯天然气对乌克兰陆上管道的依赖。

此前，俄罗斯主要通过乌克兰的陆上管道向欧洲供气。2014-2015年，俄罗斯每年过境乌克兰的天然气高达1600亿立方米，约占俄天然气出口总量的七成。乌克兰每年向俄罗斯收取的天然气“过境费”可达30亿美元。

随着“北溪一号”建成，俄罗斯每年过境乌克兰的天然气已下降至1100亿立方米左右。若“北溪二号”投产，过境乌克兰的天然气将降至600亿立方米左右。

为何争议不断？

2015年6月，俄气和壳牌等五家欧洲公司签署“北溪二号”建设合同，但因美国、波兰等国阻挠，迟迟未获得欧盟核准。

在美国看来，“北溪二号”投产后，将使德国等欧盟国家在能源上更加依赖俄罗斯，俄欧关系更为密切，且该管道绕过了乌克兰等亲美国家，这都将影响美国在欧洲地区的话语权及影响力。

2019年12月17日，美国参议员们通过了一项制裁案，参与“北溪二号”管道的部分承建商被列入美国制裁名单，其在美银行账户与转账交易被全面冻结。

欧盟内部对“北溪二号”项目也有较大分歧。

此前，法国、波兰和丹麦等国对“北溪二号”持质疑态度。除政治因素外，部分欧盟国家认为，这条管道建成后，将削弱德国的能源转型进程，不利于欧盟2050年碳中和目标的实现。

天然气约占欧盟能源消耗总量的25%。据欧盟委员会报告，2020年欧盟天然气消费量为3940亿立方米，天然气净进口量为3250亿立方米。其中，俄罗斯是欧盟最大的天然气进口国，占四成以上。

根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的数据，2020年，进口俄罗斯天然气数量前五的国家为德国、意大利、法国、土耳其和荷兰，进口量分别382亿立方米、293亿立方米、192亿立方米、133亿立方米及128亿立方米。

“北溪二号”一旦开通，德国将成为该项目最大的直接收益者。

该管道投产后，预计俄罗斯价格低廉的天然气，将占到德国所有天然气的40%以上。这将极大缓解其当前面临的能源短缺问题。德国也会因此成为欧洲重要的输气中枢，加大在欧盟的话语权。

华创证券的研报指出，“北溪二号“可使欧洲天然气价格降约13%，欧洲每年天然气的进口成本将下降约80亿欧元。

破产影响几何？

自10月以来，伴随着俄罗斯与欧洲之间紧张局势的升级，“北溪二号”项目受到多项阻扰。

去年11月16日，德国能源监管机构暂停了俄罗斯“北溪二号”的认证程序，理由是俄气仅在瑞士设立了运营该管道的子公司。没有德国的审批认证，“北溪二号”就无法投入运营。

德国监管机构在随后的声明中表示，俄气决定在德国设立一家子公司，以管理德国境内的管道资产和运营。根据德国法律，监管机构有四个月的时间来审查文件并决定是否批准该管道。此后一直悬而未决。

今年以来，俄乌局势升级，“北溪二号”命运急转直下。

当地时间2月22日，德国宣布冻结“北溪二号”的审批认证程序。

当地时间2月23日，美国财政部发布一项行政命令，要求在3月2日前“结束涉及北溪二号公司的交易”或“北溪二号公司直接或间接拥有50%或以上权益的任何实体”的交易。

当地时间2月28日，壳牌宣布退出与俄气的能源合资企业，并终止对“北溪二号”项目的参与。

路透社援引知情人表示，北溪二号公司正在与工人终止合同，目前尚不清楚是否所有与北溪二号公司相关的实体都将被关闭，也不清楚俄气将如何进行“北溪二号”管道维护。

2月24日，英国《金融时报》援引克里姆林宫及俄气的三位知情人士称，俄罗斯可能对德国停止“北溪二号”管道认证的决心不屑一顾，它认为欧盟为实现能源多元化所做的努力将会失败。

对于德国等欧盟国家而言，“北溪二号”暂停，可能会加剧能源危机。

当地时间2月14日，德国联邦经济部代表曾警告称，德国天然气仓储设施的负荷率已高达35%，天然气储量已降至历史最低。

国际能源署（IEA）在2020年报告中称，欧洲的天然气需求将保持稳定增长。受到欧洲境内天然气产量迅速下降的影响，未来五年内欧洲天然气进口将增长10%以上。“北溪二号“通气后，能覆盖欧洲天然气供需缺口的近50%。

2月24日，欧洲天然气期货价格连续第三天上涨。被视为“欧洲天然气价格风向标”的基准荷兰TTF天然气期货价格尾盘一度拉涨逾60%，收盘时上涨33.3%，报118.5欧元/兆瓦时，即每立方米1.42美元（约合人民币8.97元/立方米）。

德国正在重新部署能源计划，以减轻暂停“北溪二号”对他们的影响。

2月27日，德国总理朔尔茨表示，德国将加快建设两个液化天然气（LNG）接收站，以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进口的依赖。

当地时间3月1日，德国经济部长Robert Habeck表示，有可能扩大煤炭使用，将燃煤电厂运营时间延长到2030年以后。

对于北溪二号公司考虑申请破产事宜，界面新闻向俄气发送了采访邮件，截至发稿，尚未收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