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动脉橙果局

很难想象有一天需要用数据透视的方式来分析一个人对全球医疗创新产业的影响，但如果这个人是Robert Langer，一切又情理之中。

Langer被誉为生物技术领域最重要、且能够改变未来的科学家，同时也是伟大的发明家、创业者，他是世界上被引用次数最多的研究人员之一，他也是一位高产的企业家，参与了 40 多家生物技术公司的创立。Langer在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实验室是世界上最大的生物医学工程实验室。

他是学术界和工业界最关注的科学家之一，年少天赋初显，40岁大器晚成，在47岁成为美国最年轻的三院院士，Langer的前半生跌宕且传奇。

从临时工到“医疗界爱迪生”

1948年的秋天，这位伟大的科学家出生在纽约州州府奥尔巴尼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经营着一家台球厅和小酒吧。10岁的Langer非常好奇显微镜下的微观世界，也爱摆弄各种各样的小机器人，父亲会给他带回一些神奇的小玩意，帮他在家里建立了人生第一个实验室。

进入中学时期，Langer天赋初显。他并不擅长文学类课程，但是在科学类和数字等学科一直名列前茅。毕业时他进入康奈尔大学，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化学工程专业。

1974年，美国遭遇第一次石油危机。第四次中东战争的爆发导致石油禁运，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宣布暂停石油出口，全球油价上涨。在此背景下，美国经济遭受严重打击，GDP下降4.7%，随之而来的通货膨胀使得美国经济进一步缩水，时任总统尼克松不得不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而这一年，Langer正好从麻省理工学院化学工程博士毕业。化学工程对提高石油开采和提炼效率非常重要，Langer这样的化学工程师变得炙手可热。但Langer做了在当时看来非常“叛逆”的决定，他一口气拒绝了包括世界最大石油公司Exxon在内的20家石油公司抛来的橄榄枝，打算进入医疗领域。要知道，当时美国的失业率已经上升到了8%左右。

然而，在医疗领域并无任何履历的Langer要如何说服这些雇主呢？答案是没有，逆袭的剧情并没有发生。他给40多家医学院写了求职信，等到的结果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不死心的他又尝试把目光投向医院，但仍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一个叫Judah Folkman的人让事情出现了转机，Langer在朋友的引荐下进入了他的实验室。

Folkman在1973年首次提出了“肿瘤的生长和转移依赖于血管生成”的假说，尝试用非正统的方法来进行癌症的治疗研究。在他的实验室里，Langer将化学工程的经验和知识与医学研究完美融合。他提出用高分子化合物来进行药物的递送和释放，能够进入肿瘤病灶抑制其血管的生长。要实现这一设想，该化合物具备满足两个条件——能找到肿瘤、药物运输和缓慢释放。

结合在化学工程领域的经验，他认为可以用高分子材料对药物进行包裹；在递送到终点后，可以通过材料间隙实现药物的缓慢释放释放。

分子间的原子通过共价键连接。共价键是通过原子之间的静电形成的，不同元素之间的共价键键能有差异，即分子之间会表现出稳定性差异。高分子的分子量一般很高，部分分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降解。这些降解可能只发生在分子表面，也可能表面与分子内部同时进行，后者叫做本体降解。这一类高分子化合物是不合适的，会导致药物的提前释放。

不巧的是，当时FDA唯一批准的高分子化合物是二维聚合物，即本体降解材料。但对化学工程出身的Langer来说，合成一种新的高分子化合物根本不是问题。他还从电脑晶片制造中获得灵感，联合电脑工程专家在电脑晶片上制造出来许多存储药物的小槽，小槽边缘有防止药物泄露的小金属片。在药物到达终点后，通过电流将金属片破坏就可以实现药物的释放。

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实现药物释放控制的微处理器，结合了化学、药学和电脑工程。这在今天看来是奇思妙想，但在当时看来却更像天方夜谭。他的成果遭受学术界严重质疑，即便他已经重复了上百次；他向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写的所有申请都被拒绝，连带着申请教职都受到影响。

能成功的人绝不轻易言败，Langer也一样。尽管完成博士后的他只能无奈接受一份来自MIT科学项目的临时工作，Langer也从未放弃医学研究的事业。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扯淡，NIH认为这种化合物根本不可能被合成；专利局觉得这种技术不可能实现，连着5次拒绝了他的申请；连私人公司都不愿意跟他谈，尽管这个时候他终于拿到了专利。

屡屡碰壁的Langer只能选择最后一条路，创业看看。1987年，好不容易才拿到一笔研究基金的Langer和朋友成立了一家做药物递送的科技公司，大名鼎鼎的Enzytech！

原来所有的阻碍都是在指引你走向正确的路。

1988年，学术界承认了Langer的成果，他的身份也从MIT的临时工变成了终身教授。这一年，Langer 40岁，正逐渐迎来他的全盛时期。在1996到2021年间，他累计获得了220多个主要奖项，其中包括了美国国家科学奖章和国家技术与创新奖（美国科学界最高荣誉，目前同时获得两个奖项且在世的获奖者一共有三位，Langer是其中之一）。

此外，Langer 还发表了1500多篇论文，拥有超过1400项专利，参与了40多家生物技术公司的创立，被业界调侃“一流成果做专利、二流成果发《Nature》、三流成果发顶级期刊”。他是世界上被引用次数最多的研究人员之一，是生物技术创新领域神话般的存在。

转化创新四部曲和40多家Biotech

Langer是卓越科学家、发明家，同时，他也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前文提到他参与了40多家生物技术公司的创立，这些公司并不是全部是基于他的发明和研究，对于创新技术的商业化，Langer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

最早，Langer走的是最直接的转化路径，把自己的研究商业化，成立公司，被大公司收购，有了钱再去做研究，成立新的公司。我们暂且称之为“Langer一式”，这一时期的代表公司包括第一家公司Enzytech，生物材料公司Neomorphics、Focal，多孔微球技术公司Enzymed和Acusphere......

在有用几段成功经历后，Langer和投资人们熟络起来。于是就有了“Langer二式”：Langer贡献点子，投资人贡献资金。当有新的点子诞生时，Langer就会给投资人打电话，如果投资人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就会为他的研究提供资助。

这一方法帮助Langer创立了大量公司，也让投资人得到了丰厚的回报。通过这种方式成立的公司超过了20家，他们几乎都以上市或被大药厂收购的方式成功退出。

同时，资本的加持也让“Langer式创新”迈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一方面有越来越多博士后、资本慕名而来，另一方面一些研究人员有了成果还会托人找Langer给把把关。于是“Langer三式”诞生了：Langer在对研究成果进行评估后，如果觉得还不错，他就会把这些成果进一步拿给投资人看看。如果投资人看好，这个项目将获得投资机构和Langer的双向加持。

这种模式下，Langer不仅仅扮演了科学家和企业家的角色，也在向投资人转变。

这一模式中最具代表性的公司叫做Moderna。

无与伦比的成就让Langer已经成为他已经成了成功和高水平创新的代名词，任何Langer参与的公司都会被投资人重视、也会在融资中获得较高的估值。于是，一些技术创新公司还会主动邀请Langer加盟，这是“Langer四式”。

此外，Langer在科研成果转化上的成就和方法还影响了他的众多门生。哈佛大学生物材料大牛David J. Mooney，帝国理工学院生物医学材料科学研究室主任Molly Stevens，麻省理工学院教授、ACS Nano副主编Ali Khademhosseini、美国工程院院士Antonios G. Mikos.......每一个都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Langer的朋友圈

优秀是一种磁场，在创新和转化的专业生涯中，Langer也结识了一群同样优秀的伙伴和朋友。

Alex Klibanov是美国国家科学院和工程院双院士，在酶催化、新材料、大分子药物递送系统研究中等领域均有建树。这个在莫斯科土生土长的俄罗斯人1991 年移居美国，从事学术研究和工业工作，研究兴趣是生物医学研究中的化学应用领域。

Klibanov在Langer低谷时期与之相识，两人一起创立了Enzytech。随后，Klibanov继续创办了六家制药公司，并在众多制药、医疗器械和生物技术公司以及制药专利诉讼律师事务所担任科学顾问、董事。

George Church 是Langer的“铁哥们”，前者被誉为“基因组学教父”，是世界最顶级的遗传学家。他与Langer相差7岁，他们都是素食主义者，两人有颇多相似之处。和Langer一样，Church 也是哈佛和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拥有科学家和企业家双重身份。

他参与了22家生物技术公司的创立，如Veritas Genetics、Nebula Genomics、eGenomics等，为华大基因、Life Technologies、Illumina、Danaher Corporation、Roche Diagnostics、Pacific Biosciences、Genia 和 Nabsys等测序公司提供过咨询。Church 对中国的基因技术领域有着深远影响，杨璐菡、张鹍、高远等国内具有影响力科学家和创业者都是他的学生。

他们有相似的经历、同样举世无双的成就。分则各自为王，若有一天合作也必定“天下无敌”。

Terrance McGuire是Polaris Partners的联合创始人，Polaris Partners是最早一批和Langer建立紧密联系的投资机构之一，也是“Langer二式”转化模式的好伙伴，Langer经常带着好点子给McGuire打电话。McGuire本人在早期医疗和信息技术投资领域耕耘多年，在成立Polaris Partners之前，McGuire在 Burr, Egan, Deleage & Co工作了七年。

基于“Langer二式”的孵化模式，Langer和Polaris Partners成立了超过20家公司，McGuire本人也担任了Acceleron 、Trevena等多家公司董事会成员。

Noubar Afeyan ，Flagship Ventures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和普通的风险投资机构不同，Flagship Ventures擅长基于内部开发的知识产权创建并孵化初创公司。正是因为这样的理念，Langer和Flagship Ventures走到了一起，也建立了与Afeyan之间的友谊，也是他们一起促成了Moderna的诞生，并将其推向了现在的高度。

此外，Noubar还是几家成功的企业的创始团队成员、董事和投资者，包括 Chemgenics Pharmaceuticals（被Millennium Pharmaceuticals收购）、Color Kinetics（被Philips收购）、Adnexus Therapeutics（被 Bristol-Myers Squibb收购）和Affinnova（被AC Nielsen收购）。在他作为发明家、企业家、首席执行官和风险投资家的28年职业生涯中，Noubar 参与帮助建立了超过 35 家成功的生命科学和技术初创公司。

“巍巍乎若高山, 荡荡乎若流水” ，McGuire和Afeyan更像是Langer职业生涯中的钟子期。他们的支持极大的推动了Langer成功的效率，帮助他把一个个灵感变为现实。如今，74岁的Langer名下资产超过18亿美元，是2021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第1931名，被Nature Biotechnology评为世界转化研究第一人。

如今的Langer依然醉心与科研事业，他通常以科学顾问、董事会成员、技术持有者的方式参与公司创建，但基本不参与公司具体运营。他的实验室占地超过1900平方米，聚集了上百名顶尖的研究人员。这个跨学科的研究所里，创新还在持续而高效的运转，Langer的传奇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