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豹财经社 高旭洋

虽已事过月余，腾讯一起版权采购交易的影响至今还在发酵。

2月13日，捷成股份发布公告称，腾讯耗资18亿人民币，从其拥有国内最大影视版权库的子公司华视网聚手中，买下了总数不少于6332部影视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

资本市场兴奋起来，对此解读为：抖音、西瓜和B站未来想要购买这6332部作品中的任意一部，都只能与腾讯谈判。

消息提振下，多家券商给2019、2020年共亏36亿的捷成股份“买入”评级，华西证券在2月14日的研报中认为，公司“经营拐点已至”。

投资者欢腾未过，2月15日，深交所即下发关注函，要求捷成股份就这笔交易做详细说明。市场开始冷静下来。

18亿的版权费看似高昂，但若以腾讯过往交易来看，这笔钱只能购买1.4部《如懿传》（总价12.7亿），若用来引进《权力的游戏》，观众甚至看不到剧情的一半。

2月25日，捷成股份在对深交所的回复函中明确，腾讯获得的是6年独家、排他性授权，但这明显是笔以量为先的交易。

突然买下6332部老片，仅是“片海战术”“长尾战略”这么简单吗？在爱奇艺等平台裁员节流、勒紧裤腰带奔盈利时，腾讯为何在此时“千金买骨”？

“羽量级”的交易

18亿在腾讯的业务版图中分量有限，这个数字仅是腾讯2021年Q3单季营收的1.3%，但市场的兴奋，是被6000多部作品的量所震动。

纵向来看，这是近年来腾讯与国内最大影视版权库拥有者捷成股份之间规模最大的一次交易，但同时也是“最便宜”的一次交易。

雪豹财经社对比资料发现：18亿，超过了此前3年两家交易金额的总和。2019年至2021年，两家之间交易金额分别为7.3亿、3.7亿和4.5亿，之前3年累计15.5亿。根据捷成股份的公告，这一笔交易的金额已相当于捷成2020年度营收的56.54%，且超过其2021年度营收的50%。

但这笔交易一直存在一个语焉不详之处：在捷成股份的两次公告中，始终仅公开了6332部作品的一部——《黄金时代》，这已经是2014年的作品，也并非经典之作。

若把18亿平摊到6332部作品上，以不到30万/部的均价来看，就可以理解这种语焉不详了。

即使从腾讯与捷成股份的历史交易来看，30万/部的均价也并不高。据捷成股份披露的信息，2019年，腾讯在购买捷成股份参投的《特种兵归来》系列1、2、3时，向其支付了1147万，平均1部382万元。

在腾讯的版权购买史上，30万/部的价格也属“羽量级”。腾讯视频起诉某盗播视频软件的裁判文书显示，腾讯在购买电视剧《沙海》时，单集价格便达1500万元，总价4.5亿元。更遑论《权力的游戏》这种已被海外市场验证过的作品。文书显示，腾讯在购买《权力的游戏》第八季时，单集价格便达1500万美元，约合近1亿人民币。

横向来看，这笔交易也堪称“便宜”。

同属长视频领域第一梯队的爱奇艺常年亏损，CEO龚宇就曾表示：“版权剧价格高昂，一集的采购价格就200万元起，独播剧价格可能达到600万至800万元一集。”

近年来，抖音、B站等短视频、中视频平台也加入了影视版权争夺战队。欢喜传媒公告显示，2020年抖音在购买电影《囧妈》版权时，花费高达6.3亿。

无论纵向还是横向对比，腾讯这笔交易的最大亮点还是6000多部的数量，但以“批发价”购得的这批作品，大概率稀缺性不高。

千金买骨，另有所图？

看不透的兵锋

外界看来，腾讯狂揽版权的兵锋所指是长视频竞争对手爱奇艺、优酷。

但2021年第四季度，爱奇艺投入的内容成本即为49亿元，全年内容成本为207亿元，此前的2019年、2020年，内容成本均超过200亿。对比之下，腾讯此次出手的18亿，很难搅动长视频市场的战局。

而从内容质量上看，只有属于头部内容的自制、独播影视剧，才可能在用户争夺战中获得一时优势。这笔30万/部的老片库交易，恐怕起不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那么，腾讯狂揽老片版权的兵锋所指，是打击抖音、快手上的影视“二创”？还是在版权上游扼住“抖快”的喉咙？（编者注：除了直接剪切搬运，业内常说的“二创”，是指基于已有的影视作品进行改编、恶搞、解读等二次创作。）

可是，用版权遏制“抖快”的逻辑，仅在影视“二创”被政策或法律严控的前提下才能成立。（详见雪豹财经社《爱优腾：等待“二创”消失的冬天》）

雪豹财经社观察到，从2021年12月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规范“二创”条款的相关细则至今，“抖快”上依然有大量的“二创”内容。一位曾接受过雪豹财经社访谈的某百万粉丝影视“二创”博主，在相关新规发布后，粉丝数甚至又增长了20%。

不能撼动长视频战局，对短视频影视“二创”又无强制性约束，那么腾讯这出戏是唱给谁的？

视频号的血肉

3月4日，在腾讯18亿采购6000多部影视版权后，微信视频号的创作者中心版块中，新增了一个“腾讯视频版权授权”功能。并且，该功能目前仅向部分“影视综“认证创作者开放。

一位在抖音上的“二创”博主告诉雪豹财经社，“要是腾讯真给提供影视版权，可以去视频号试试，总比顶着偷的骂名强吧。”

6332部老片的交易，最大的受益者可能是微信的视频号。

这并非偶然。视频号的发展，关系着微信可视化重塑的进程。2021年、2022年的微信公开课上，视频号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在今年年初的微信公开课上，视频号更是被张小龙定义为微信“最原子化的内容组件”。

如今，视频号已与会话、朋友圈、公众号、小程序等微信生态的各个组件逐渐打通。（详见雪豹财经社《张小龙如何押注微信的下一个黄金十年？》）。在腾讯的“战斗序列”中，视频号绝非仅仅与“抖快”一争高下的短视频产品，更是微信进一步打造视频化社交的“原子组件”。

但DAU（日活跃用户量）已经超过快手，仅次于抖音的视频号，却有一个巨人的跛脚——用户日均使用时长仅20分钟。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据极光数据，2021年6月，抖音、快手用户日均使用时长分别为135.7分钟和112.2分钟。

这对正在深入微信生态腹地、决定微信下一个黄金十年的视频号来说，是个无法忽略的短板。

巨量引擎联合猫眼娱乐发布的《电影·短视频营销白皮书》显示，早在2020年6月，抖音影视类账号即达3.3万个以上，“电影兴趣用户”规模为3.1亿，占据当时抖音DAU的一半以上，也是增长速度最快的群体。

而此前在视频号上播放量排名居前的内容，多是主流媒体的新闻内容。因此，集聚更加丰富的影视素材，补充视频号急需的“血肉”，是当务之急，影视类内容是视频号必须拿下的桥头堡。

6332部影视片，除了填充腾讯的长视频版权库以外，还肩负着微信以视频号为枢纽的、从图文到视频化转型的重任。

18亿“千金买骨”，可能还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