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深燃 宛其

编辑|李秋涵

在多次传出定档又撤档后，都市情感剧《余生，请多指教》（以下简称《余生》）在近期空降开播。

它之所以受到关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主演是明星肖战和杨紫，两人都有强大的粉丝号召力。在腾讯视频上，《余生》预告片播放量，截止到开播前一天，达到了4.7亿次。多次定档又撤档，粉丝们只能把预告“薅秃皮”。

不过开播后表现中规中矩，不及市场的高预期。

根据灯塔专业版数据，3月15日开播当天，《余生》全网正片播放市占率不及完播的现实主义题材剧《人世间》，在3月16日至3月20日，市占率有所下滑，到3月21日才又开始上升。

这是一部典型的流量剧，于2019年8月开拍，11月杀青。在当年，杨紫因都市情感剧《亲爱的，热爱的》大热，肖战因主演《陈情令》爆火，两者携手合作，无论是艺人方还是平台方，都在积极寻求将流量商业价值最大化的方式。

这次定档上线，平台也还在押注。“这部剧腾讯视频是按照S+级项目来开发的，平台的宣发力度不小。”一位业内人士说。同时平台还推出了配套变现方案，在剧集播放页面下方显眼处，上线了独家官方周边，及多款肖战代言的商品链接，精准投放给观众。

但积压两年多，这期间平台选剧、行业造剧的逻辑，已经发生了变化。《余生》这套流量造剧的打法，在市场上还能吃香吗？

《余生》成色几何？

《余生》的确展现出了流量明星应该带来的影响力。根据灯塔专业版数据，上线开播当日，播出2小时，全网正片播放市占率破14%，到3月21日，正片播放市占率上升到16.06%，在剧集市场，位列第一。

不过，开播第二天，微博上就出现了一条#余生难看#的热搜。

《余生》剧情故事脉络很简单。杨紫饰演的林之校是一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因父亲生病住院，与肖战饰演的顾魏产生交集，并展开了恋爱。

“典型的欢喜冤家式的救赎型都市言情剧”，编剧匆匆概括。

在剧中，有大量言情剧常见的套路。比如人物的相识相知与多个误会、巧合有关。在第一集，男女主角在酒吧第一次遇到，产生误会，接着在医院再相遇，误会升级，再到解除，剧情设置常规。在故事走向上，要演绎的是两人互相救赎的感情，男主角内心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创伤，女主角则活泼开朗积极向上，是“高冷医生和甜妹的恋爱故事模版”。

来源 / 《余生，请多指教》剧照

在匆匆看来，创作甜宠剧有一些基本规律，要么拼剧集的细腻度；要么不走寻常路，拼创意。《余生》宣发主打“温暖”“治愈”元素，更贴近纯爱剧的风格，但就目前播出的剧情来看，整体表现中规中矩。

甜宠剧想要走红，还有一个因素，即观众能否感知到男女主演的CP感。对于杨紫来说，饰演林之校这类邻家女学生并不难，从《香蜜沉沉烬如霜》到《亲爱的，热爱的》，已经展现了她的表演功力，在《余生》里，她对林之校的诠释，情感表达、表演层次都在中上水平。“肖战在台词上还稍显生涩，在表演上有提升空间”，一位影视剧博主对深燃说，整体表现还不够抢眼。

在CP感上，匆匆表示，她并未感知到两位主演间的情感流动，“如果一部甜宠剧，主演没有CP感，基本上很难大爆”。再加上，这部剧拍摄于三年前，从成片的质感来看，打光和服化道，也均不算上乘。

影视剧制片人大晴评价，横向对比内地其他甜宠剧，《余生》倒不至于“难看”。不过，因为两位主演的影响力，外界对这部剧会有更高的评价标准和要求。

“市场对这部剧最高的期待，应该是肖战能否成为大家的‘三月男友’”，大晴表示。不过，从目前的播出效果来看，要达到这一标准，难。

没赶上流量剧的好时候

一部剧投放到市场，播放时机非常重要。被积压的这两年多，《余生》错过了流量剧的好时候。

从2016年到2019年初，有多部爆款甜宠剧出现。制作这类剧，对平台来说，投资不用太大，采用“IP+流量明星”的思路，主演上选用一位人气演员，搭配一位处于上升期的演员，自带粉丝基础，还有机会获得高回报。

这一模式在此前的爱情剧里被反复应用。例如2016年热播的《微微一笑很倾城》，由顾漫小说改编，杨洋主演；2019年播出的《亲爱的，热爱的》，由墨宝非宝小说《蜜汁炖鱿鱼》改编，捧红了小生李现。同样的模板也套用在《余生》里，选用同名原著小说来影视化，选用杨紫、肖战两位当红演员做主演。

但这部剧被积压了两年多，播出时市场环境已经变了，《余生》又要多面临几重考验。

首先是市场流行的题材有所变化。2021年主旋律作品《觉醒时代》《山海情》大热，今年开年《人世间》等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再次成为爆款。剧集市场伴随着的是中生代演员的崛起，雷佳音、殷桃等演员受到关注。

热门甜宠剧，在爆发力上，明显有所下降。2021年暑期档大热的甜宠剧《你是我的荣耀》豆瓣评分6.8分，截至目前播放量为44.9亿次。对比上一部同类型热剧《亲爱的，热爱的》，豆瓣评分6.6分，播放量达到84.5亿次，两部剧口碑相近，但播放量后者比前者多了近一倍。

而即便是在甜宠剧、爱情剧类型里，观众的审美也在发生变化。

匆匆举例，从2019年到现在，《你是我的荣耀》《司藤》等剧塑造的女性角色，在转向另一种大女主形象，塑造的女性在能力和智力上，和男主势均力敌，有的甚至还在保护男主。

来源 / 《司藤》剧照

根据艺恩数据，2021年上线的剧集好评度TOP10中，女性题材的《爱很美味》《我在他乡挺好的》，因真实反映女性生活，引起女性共鸣而受到好评。2020年剧集市场，《三十而已》《二十不惑》成为当年的爆款，均侧重在展现女性自身的进步和成长上。

而《余生》主打甜宠，女性角色虽然也有追寻自己理想的设定，但相比之下，并不新颖。在情感上，男女主角依然是“不打不相识”的传统情感互动模式。

“做剧最难把控的，是观众审美的迭代”，匆匆表示。

影视剧制片人苏苏说，他们在立项时特别注重对题材前瞻性的把控。因为一部剧从立项到剪辑成片，再到定档开播，至少需要一年时间。而因为互联网的滲透，大众的观念进步得非常快。“如果编剧对人物的把控没有前瞻性，这部剧大概率会变得普通。”

《余生》按照流量剧的模版打造，错过了流量剧的红利时期，反倒尝到了流量反噬的滋味。

“227事件”后，肖战的路人缘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这部剧也多次传出定档又撤档的消息，在2021年4月，当时“227事件”已过去一年，在湖南卫视招商会上已经宣布正式定档，不过随后又一次延期。这甚至让部分剧集粉丝表示，《余生》不求大爆，播出就是胜利。

在这次宣布定档当天，两位主演工作室，特地在微博上发布了“文明观剧”的贴心提醒。主演们自带粉丝号召力，让剧集在未开播时就收获关注，同时也暗藏隐忧。

《余生》如果在后续剧集中不能稳住口碑，就需要接受“平平无奇”的宿命。

流量造剧，会终结吗？

《余生》是影视行业快速膨胀期的产物。

在2015年后，长视频平台介入影视行业制作端，就开始主打“流量至上”。在2019年，平台的粉丝经济迎来高峰，王一博、肖战主演的《陈情令》在当年6月27日开播，后续开启超前点播、卖周边、出数字专辑、开演唱会，进行全产业链“开发”，刷新多个记录，当年庆功宴上传出的剧集超前点播收入达到1.56亿元，让人咋舌。

一部剧火了，特别是演员爆火之后，后续商业化能迅速跟进，卖产品、卖周边，全方位调动粉丝购买力，这让平台看到了机会。2019年8月开机的《余生》，就是踩在这个时间节点展开的。这部剧上线后，平台立刻推出包括口罩、配饰、立牌等在内的独家官方周边，挂上肖战代言的免洗消毒液、溜溜梅零食和肖战同款商品链接，足见其意图。

平台上视频下方即有商品链接，来源 / 腾讯视频截图

但等到真正播出时，市场已经发生变化。

尤其是在2021年，有关部门开展“饭圈”乱象整治等15项“清朗”系列专项行动之后，平台的流量生意已经不好做了，市场在重新制定规则。

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王晓晖在今年2月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表示，过去网剧同质化现象太严重，IP剧和低龄向的剧比较多，从类型结构来看，未来国民型题材的份额不会少于三分之一。

今年以来，长视频平台都开始缩减项目、缩减预算，强调“降本增效”，资方也在有意识地控制风险，“每个项目都要严格审核”，多位行业人士对深燃表示，现在影视剧立项很难。

衡量一部剧价值的底层逻辑也在变。

“长视频平台也意识到，流量剧对会员用户大盘的提升有限”，一位长期观察视频赛道的行业人士表示，对流量明星的粉丝反复“收割”，不是长久之计。在腾讯视频的会员经典畅销榜单中，去年的热剧《你是我的荣耀》热度最高，但排名仅在第四位。

更重要的是，流量剧背后自带的危机，也让一些行业人士审慎。

自2019年以来，多位流量明星的塌房事件，给平台敲响了警钟。平台头部项目《青簪行》《巴清传》等均因主演翻车，剧集难以播出。

“影视行业衡量艺人，已经到了警惕的程度”，一位明星经纪人对深燃说。一些机构也由此推出了艺人筛选服务，如艺恩数据针对代言人产品推出风险监控，在五大风险类别中，提到假唱、炒绯闻、演技差、耍大牌、买热搜、带资进组、人设崩塌等维度，其中也特地提到了粉丝风险。

一位业内人士对深燃表示，追求性价比，将会是长视频接下来长时间的任务。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大晴、匆匆、苏苏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