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杨舒鸿吉

编辑 | 刘素楠

一

“我是两道杠。”卢飞（化名）看到抗原检测试剂板呈阳性，在原地足足站了十分钟。

当天早上，他确实感到身体有些异样，但未预料真的会感染新冠病毒。随后，他立即将情况报告给居委会。

“两道杠”的效应立马显现：身边的人立刻退开两三米，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卢飞很小就来到上海，在这座大城市求学，毕业后留申创业，爱情、事业都不尽如人意。这次因为“两道杠”被围观包围的时候，他“真的感觉有点失落”。

流调人员告诉他，可能是在虹口区一家菜市场采购的时候被感染。

卢飞在批发市场开了一家手机专营的档口。疫情爆发后，陆续有小区被封闭，他便去菜市场囤点菜，以备不时之需。

2022年3月26日，上海首次在非重点区域开展抗原检测，不少人在朋友圈晒出了“一道杠”。这天早晨，卢飞感觉身体有点乏力，全身酸痛，立马被抗原检测出阳性，核酸检测复核结果一致。

不过，他内心很淡定。父母得到通知后，一家人在社区的临时隔离区见了面。他的描述很平静：“爸妈安慰我，这不是个大事，而我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会好的。”

卢飞认为，当一个人对病毒有足够的认识，自然就没那么恐惧。

当天，上海市卫生健康委主任邬惊雷在发布会上透露，根据国家新冠肺炎病例分类救治的诊疗要求，上海已经启用后备定点医院及建设集中隔离收治点，目前已在瑞金医院嘉定院区、华山医院宝山院区、周浦医院、长兴人民医院、闵行体育馆、嘉定体育馆、嘉定嘉荷新苑人才公寓等7个场所完成改建，用于新冠肺炎无症状感染者和轻型病例的集中隔离。“今天，我们还将启用世博展览馆临时集中隔离收治点。”

3月27日上午9点，卢飞被收治进上海世博展览馆临时集中隔离点。“和预想的差不多，因为一直关注这方面的新闻。”他说，“一两个护士，管理着这么多人的病区，能感受到他们的辛苦。”

服药之后，在集中隔离点的第二天，卢飞就已经退烧、不再咳嗽，但是嗓子还是很疼。为了打发时间，他下载了电视剧《人世间》在手机上观看，被剧中人生变迁的故事感动。

卢飞在抖音记录隔离生活，给自己取名为“卢·自由之使徒·新冠制服者·被光选中的人·飞”，他将隔离生活视作来“奥密克戎主题公园”体验生活。通过视频他想告诉其他人，新冠病毒并不可怕。

他希望早日康复，早日重启手机档口的生意。因为深圳疫情的影响，手机档口已近2个月没有生意，而上海疫情直接让手机档口关门。对他而言，这是两次“巨大的打击”。

卢飞还隐隐有些担心左邻右舍的看法，他期盼回到小区之后生活如常，没有异样的眼神和纷纷议论。

二

在隔离点百无聊赖，短视频平台成为患者与外界沟通的窗口之一。

30多岁的林可富（化名）入住世博展览馆临时集中隔离点第二天，仍经常咳嗽，慢走一小会便会出虚汗。跟刚发病时的高烧、乏力和头晕相比，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平稳期。

拍抖音成为他打发时间的主要手段，他向观众讲述自己与病毒作战的故事，同时又希望这些视频不被老家的父母看到。

3月1日，上海疫情通报了此次疫情的首例确诊病例。林可富当时在老家赋闲。

“记得帮我取个化名，我不能让我在老家的父母看到，他们有心脏病，会吓到的。”去年底到今年初，他所从事的行业遭遇“寒冬”，生意不仅没赚钱，反而贴进去不少成本。

在他看来，上海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即便疫情警灯高挂，他还是选择来沪工作。“病毒不可怕，穷才可怕。”林可富说。他以为病毒十分遥远，只要防护做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3月23日早上，在外奔波多天的林可富生病了。“高烧、头是懵的，还不是单纯的昏沉，全身无力。”

那几日，上海下雨降温。他起初认为是淋雨导致的感冒，结果吃药无效，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招了，“因为症状明显要比感冒强烈很多”。随后，他前往发热门诊，检出核酸阳性，被收入隔离病区。

27日中午，林可富被转运至上海世博展览馆临时集中隔离收治点。他的症状的明显消退，被划为无症状感染者。

此前他购买了两份“隔离险”，这下不用担心收入的问题，至少可以保证基本的生活来源，现在就盼着能早点出去。“等疫情稳定了，我想开个早餐摊，上海还是有机会的地方。”林可富说，“等发财了，让父母也来上海过好日子。”

三

黄丽（化名）有些咳嗽，时不时喝一口水。为了让更多人了解新冠，她决定在隔离收治点开启网络直播。

她把自己如何感染、感染后的身体反应、集中隔离点设施情况向网友们一一介绍，高峰时期有2000多名观众同时在线观看。

黄丽在直播中介绍自己：来自贵州，是一名销售，曾在抖音试水直播带货，成为“品牌体验官”。

她透露，一家三口最先感染的是丈夫，他公司里出现确诊者，3月15日作为密接者居家隔离，第二天就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么有精神。确认核酸阳性，丈夫被接走治疗。

“当时我将他送到了一楼，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病毒落在家人身上，泪崩了，精神也崩溃了，不知道这种病会有什么样的后续情况。”黄丽说。

之后，她也出现了症状，“高烧、乏力、咳嗽，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在家卧床期间，12岁的儿子不仅自立，还照料起黄丽的饮食起居，“一夜之间更加独立了”。

3月20日、21日，母子二人的核酸检测结果相继显示阳性。一家三口被分别送至三个不同的地点进行隔离治疗。3月27日，母子俩在世博展览馆团聚了。

集中隔离收治点的生活怎么样？

“100多个厕所，暂时无法洗澡，没有Wi-Fi，没有暖气，但是不冷。睡觉也不会关灯……”黄丽在直播中回应弹幕。“这里的人都很淡定，医务人员很负责也很辛苦。”她告诉网友

上海出现疫情之后，外地的朋友纷纷向她发来慰问，还寄来了防疫物资。她通过直播向朋友们报平安：“一切安好。”

“我现在还有症状，有咳嗽，带痰。”她在直播中向观众表示，“虽然现在问题不大，但绝对不是一个 ‘大号’感冒，请务必做好防护，做核酸的时候保持社交距离。”

弹幕里，网友们对于隔离点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提问最多。黄丽索性拿起手机，带着观众来了一次参观。

“集中隔离点一共是两人一个隔断，会发放莲花清瘟等药物，并发放口罩，睡觉的时候要佩戴口罩。每天提供一日三餐，每天需要做核酸。”她在直播里当起了解说。

她谨慎避免拍摄到其他患者：“因为有很多人住进来，都是瞒着其他家里人的，不想让家人担心。”

集中隔离点中，医护人员用颜色用来区分无症状感染者和轻症患者，她被分在了轻症区域。她在直播中透露，这层场馆基本上已经住满。直播镜头中，一些感染者正在入院处排队等待入住。

尽管隔离点没有办法洗澡，但是她认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设起容留这么多感染者的设施，仍非常了不起，“即使有不便，也需要克服下”。

她还给别人支招：“我在家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牙膏、牙刷，口罩、莲花清瘟和其他药物。还为自己和孩子准备了一次性的贴身衣物，电吹风也带好，方便烘干衣服。”除此之外，她还提前准备了眼罩和耳机。

“心态好只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她在直播里说，“好消息是老公的核酸报告也转阴了，按照之前的经验，连续两次核酸阴性，就可以出院了。”

她和儿子已经进入恢复期。她在直播，儿子则拿着手机玩起了游戏。儿子生日将至，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外面给儿子庆祝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