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魏小瑞

“买花正在成为日常”，是目前不少媒介和社交平台对鲜花市场的消费现状总结。随着近几年“悦己经济”“她经济”的崛起，在大城市里掀起了一股“轻量化买花”的热潮。买花不再局限于送亲友、办庆典的场景，而是更广泛地走进以装扮家居环境、调节心情为需求的日常生活中。

来自艾媒咨询的调查数据显示，有47.6%的受访消费者认为“买花可以装点生活”，28.8%的人则表示“买花是为了愉悦自己”。在小红书上，关于鲜花的笔记有214万+篇，满屏的各类鲜花晒图，很难让人不心生喜悦，所以关于鲜花的笔记总是更容易得到高频点赞。

鲜花市场看起来生机蓬勃，也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把它作为轻创业的项目。但在海南，一切似乎又开始呈现出不一样的业态。

当梦想照进生活，开花店光鲜的另一面

在多数人的印象里，卖花应该是一种很幸福的职业。与花为伴，经营花香与美好，可以说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生活与工作状态。可是当梦想照进生活，才发现任何职业面临的都是现实的艰难险阻。

南大桥聚集着海口二十多家鲜花店，是海南名副其实的“鲜花市场”。三月正是春回大地、阳光明媚，界面海南走访南大桥的多家花店，发现前来购买的消费者很少，店主们几乎都在用刷手机、闲聊来打发时间。

店主张秀秀，是一位拥有多年经验的花店从业者。她告诉界面海南，近几年做鲜花生意越来越难，目前刨除每个月的房租水电和鲜花成本，剩余的仅够“混口饭吃”。一是在这几年疫情的影响下，消费者本身的经济状况不好，大多都在为基本的生活疲于奔命，没有多余的精力和金钱去支撑鲜花消费；二是受经济形势的影响，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灵活就业，其中不少人加入鲜花创业，使得本就饱和的市场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再加上线上电商巨头以低价策略抢占市场，无限制的压价使得行业的利润被极度压缩，小微个体的花店盈利越来越困难。

当被问到客户群体和时下流行的“悦己经济”是否贴合时，张秀秀无奈一笑，她表示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来买花的人大部分都是男士，基本都是送对象、送家人或者是办庆典、乔迁的目的，而买鲜花来愉悦身心的女士少之又少。

在海南的鲜花行业，张秀秀的情况并不是个例。

苏珊是一名新型卖花人，从学插花和鲜花知识，到开店卖花，再到经营小区内自家鲜花工作室，她用了一年半的时间。而这样的选择不是因为她的独树一帜，而是生活的磨砺带给她的万般无奈。

一开始她也幻想着以花为媒、贩卖美好，可是高昂的房租、不断压缩的利润、控制不了的折损率，很快让她回归了现实。在繁忙的节日，她也舍不得雇人，因为“节日高价”背后，是供应商上涨的花价成本。于是花店开张不到一年，苏珊就急匆匆把店关闭了。出于对花艺的热爱，她只得把花店开回了自己家里。没有了店面，没有房租，可是也代表着很难有新的客源。苏珊只能依托着以往的一些老客，艰难维持着鲜花生意。去年她在老家买了房，为了缓解每个月房贷的压力，她白天经营工作室，晚上还兼职了另外一份工作。

苏珊告诉界面海南，除了老客的订单，她经常通过一些网络平台来接单。疫情之下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订花需求急剧下降，网络平台订单量也少，竞争压力大。有时候看到一些订单价格太低，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接的时候，别人就已经把订单接走了。所以现在看到能赚一点利润的订单，就赶快确定，根本来不及思索了。而且为了多挣钱，她经常亲自去给客人送花，因为叫师傅送花又是一笔费用。

谈到买花人群，苏珊给出了和张秀秀一致的答案。女性买花相对较少，即便买花大部分时候也是送给家人或者同事，而不是取悦自己。在苏珊的客户群体里，很大一部分是大学城的男生下的订单，送给自己的心仪对象。

比起“悦己”，务实或是主旋律

中国最南端的岛屿，慢节奏、悠闲、惬意，是大部分人对海南的想象，甚至不少人认为其富有浪漫情调。蓝天白云、细软沙滩和寓意美好的鲜花，本应该是完美的搭配。但是界面海南透过多个受访人的鲜花消费观，发现了海南“务实”的另一面。

王女士是一名财务人员，家住海口府城，孩子十岁。她告诉界面海南，像她这个年龄段的妈妈基本都不会考虑买花，大部分的花销都会用在居家用品和孩子的投资上。尤其是这几年的疫情让她有一种不稳定感，也许某一天她的生活质量就难以保障。所以即便是自己的老公，她也不希望节日里对方送花给自己，她倒是更喜欢实用一点的礼物。鲜花的生命只有十几天，枯萎了之后就不会留下什么，她认为购买鲜花是一种浪费。

在新媒体公司工作的小萝，是一名95后，从成都上大学后回到海南。她表示自己和身边的朋友都对鲜花“不感冒”，与鲜花相比，她们更喜欢cosplay、盲盒、剧本杀等更为新潮的东西。她们认为照顾鲜花颇为麻烦，需要修剪、换水，她们更希望把时间花在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上。

去年毕业的婷月刚刚参加工作，彼时她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她说其实自己蛮喜欢鲜花，上大学时一个舍友每周都会买花，整个宿舍都散发着花香，她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美好。不过由于考虑到父母不喜欢花且觉得买花浪费钱，为了避免被父母说教，她从没有买花回家。等到自己住了，一定会在路过花店时顺便买一束鲜花送给自己。

大城市里鲜花贩卖机生意火爆，但疫情之下在海南开一家花店或者工作室，仍旧要承担着较大的压力和不稳定性。鲜花行业从来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轻松而美好的职业，每个行业里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艰辛。作为美好祝福和感情追求的载体，鲜花被人们热爱着；但作为非刚需类的物品，鲜花也被忙于生活的人们忽略着。

（文中受访者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