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锌刻度 孟会缘

编辑|李觐麟

几天前，威尔史密斯在第94届奥斯卡颁奖礼上那石破天惊的一巴掌，让该事件相关人员都火出了圈。在八卦嘉宾们的爱恨情仇之余，有不少人还注意到了另一则同样震撼的消息：“由流媒体平台Apple TV+出品的电影《健听女孩》夺得最佳影片大奖，成为首部奥斯卡登顶的网络电影。”

曾被视为电影圈的非主流角色，一度连流媒体出品的电影能不能参赛都颇具争议，而从“异端”到被“正统”认可，流媒体电影实际只用了短短两三年。在如今的好莱坞，流媒体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甚至更代表了未来主导。

其中的逻辑也很简单，那些影院受疫情影响而停摆的日子里，全球电影的发行模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方面，投入数亿美元的好莱坞大片这类大制作，依旧坚守院线等待时机发行;另一方面，那些成本较低的独立电影开始转变策略，更加依赖流媒体等线上渠道。

国外如此，国内亦是如此。如在2022年开年就带来千万票房分账的《阴阳镇怪谈》《阴阳打更人》《龙云镇怪谈》这三部民俗惊悚网络电影，原本都属于不受大荧幕待见的小众题材，如今却开始在小荧幕重新焕发生机。

“大银幕瞧不起小屏幕”的影视圈公开鄙视链，正在被现实扭转。

短短两三年，网络电影席卷全球

那些没有在大银幕上映的作品，还能称之为电影吗?如果在两、三年前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算不上。甚至于，这类作品连顶级大奖的参赛资格都不配拥有。

彼时，戛纳电影节规定参赛作品必须是院线电影，而Netflix先让《罗马》登陆了自己的流媒体平台，直接挑战了好莱坞的游戏规则，以至于这部拿到了威尼斯金狮奖的佳作，连戛纳金棕榈奖的影子都没看见。除此之外，《罗马》还错过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因为该片被AMC和Regal两大线下院线拒绝上映，而这是奥斯卡的传统预热流程。

但随着疫情在全球爆发，例行多年的游戏规开始被改写。由于线下院线票房遭受毁灭性冲击，派拉蒙、迪士尼、时代华纳、环球等传统巨头都主动或被动拥抱流媒体平台。它们要么将电影直接在自己的流媒体平台上映，要么采用混合发行模式在线上和线下同步上映。

形势终究比人强，曾经无比傲慢的大奖也开始对流媒体电影低头。自去年开始，奥斯卡已经不再要求参赛影片必须在线下院线公映，这才成就了今年的首部奥斯卡网络电影《健听女孩》。

虽然国内的影院发展现状相较于国外更好，但疫情的反复也影响着电影行业的复苏。根据猫眼专业版APP数据显示，2022年3月28日全国影院营业率46.55%，影业影院5585家，较上日减少182家，大盘票房1318.6万。新增停业城市佳木斯，新增复工城市厦门、无锡、安庆。

回顾国内最早转网播的电影，是原定于2020年大年初一上映的《囧妈》。该片由于不可抗因素不得不面临改档，随后才改为在抖音、快手、西瓜视频等多个手机APP上免费观看，倒是成为了一份公认的大众福利。

虽然在当时，这一选择让徐峥以及欢喜传媒受到了多家影院的联合声讨，但院线电影将网络平台当做首播渠道的大胆尝试，也凭实打实的播放成绩顺利开启了国内院线电影的网播时代。甚至在2021年，不少电影节或电影展直接选择在线上举办，线上线下混合模式成为业内的共识和主流。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几乎在院线电影中绝迹的民俗惊悚片等小众题材，借助网络电影不仅重新回到了更多观众视野，更为其制作方和播放平台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如在2022开年就拿下网络电影分账票房榜首的《阴阳镇怪谈》，其为播放平台带来了高达3718.6万元的分账票房收益。

如此种种，无疑都在印证着进军网络电影的超高可行性。锌刻度在爱企查平台查询发现，这两到三年间，经营范围包含“网络电影”关键词的公司多达21254家。

较院线电影更宽松的创作环境、更短暂的制作时间、更少量的投资成本、更广泛的受众群体、更可观的回报率......网络电影早已呈席卷全球之势。

收费和口碑问题未完待续

毫无疑问，对优爱腾等影视平台而言，网络电影是个可掘金的新蓝海市场，但在如此盛景之下，也有用户发出不满的声音。

“我想不通，凭什么已经开会员了，想看电影还得额外买?去电影院看也只收一次钱啊，我转到网上看了就要给两次?”作为优酷的年费会员，柯云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迫成为VIP中“P”，这让她感觉自己被平台当成了冤大头，“一年交几百块的年会费用，就是为了这些影视资源买单，结果兴致勃勃点开新电影一看，是免费给你试看几分钟，会员的作用仅仅只是可以降价买全片。”

在柯云看来，会员已经是将平台资源全打包式的付费服务了，针对电影这类小项目，在会员的基础上再次收费就是不合理，“收费项里的二次收费项，纯纯是在这里整俄罗斯套娃呢。我交钱给电影院还能得到充足的现场观影感受，网播电影除了资源来源正当之外，和免费的盗版资源比优势在哪里?千万别扯那些杜比音效、蓝光1080P了，有些盗版电影APP的观影效果差不了多少。除了下架作品和取消收费之外，我绝对不接受其他操作。”

锌刻度在黑猫投诉上看到，在对会员用户依然额外收取电影费上，同样有相关爱奇艺和腾讯视频的用户投诉。如一位名叫“Bloodcolor2020”的爱奇艺用户就抱怨道，“VIP后还要在付费，我买的是个寂寞?”另一位名为“用户7551538520”的腾讯视频用户也在声讨，“真是双向收费啊，入了会员还得入别的会员或者再付费才能看电影，那让我们入会员有什么用?”

但即使被用户诟病单片点播是平台在向用户和片方两头收钱，长期面临商业化困境的“优爱腾”，还有进一步加大单片点播力度的意思。爱奇艺CEO龚宇在2021年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开幕论坛圆桌对话中就提出，“网络(电影)票价得涨，6块钱，太低了!”

在用户诉求和自身需要中找到平衡点，依然是“优爱腾”未来的关键命题。

而让用户倍感无奈的不仅是平台的收费政策，还有网络电影依然广泛存在的口碑不佳问题。有统计显示，2020年分账年榜Top10影片的豆瓣评分均在5.5以下，2021年Top10中则有半数影片的豆瓣评分超过了5.5。从整体结构上来看，尽管全年未能有打破纪录的5000万分账票房级别项目出现，但3000万+票房级别的影片数量与2020年持平。

分账过千万，评分不及格的大有“片”在。以今年的小众爆款为例，《阴阳镇怪谈》《阴阳打更人》《龙云镇怪谈》的豆瓣评分为5.3分、4.7分、4.8分。虽然豆瓣打分人群可能和网络电影的实际观影人群画像存在一定偏差，但看其“叙事虎头蛇尾”、“女性角色多为花瓶”等评价，实际也暴露出内容制作上存在的不足。

不过，网络电影也在从“蹭IP”、“IP改编”逐渐规范化，很多原创IP也拥有了姓名，这让2021年相较于2020年的整体口碑有所上升，但5分和5.5分，只是“很烂”和“比较烂”的差别而已，宽松创作环境和更易过审的网络渠道，在过去两三年催生了大量“烂片”也是不争的事实。

从具体数据来看，2021年全网共上线网络电影540部，比2020年的746部减少了206部。截止2021年11月，2021年通过规划备案的网络电影片目为3432部，而2020年全年通过规划备案的网络电影片目为4533部，“提质减量”的趋势比较明显。

另外，据2021年11月网络电影备案显示，中影备案申报了《大过年的》，或许作为行业龙头之一的国有电影企业入局，能带动更多传统电影人、一线电影公司下场。而观众们也可以稍微期待一下，这些一流团队能从制作成本、阵容班底、视觉效果等各个层面，辅助网络电影升级。

未来从新的分账模式开始?

“随着市场的不断成熟，网络电影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变化，包括发行模式由单一发行到现在的拼播模式、单片付费模式等，新的打法被不断探索出来。”猫眼娱乐IP管理及剧集自制研发中心副总裁、元气工作室总制片人王平曾公开表示，影片类型将不断平衡，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优质原创内容被发现。

从平台方的相关动态来看，它们其实也在针对市场变化做调整。

首先是优酷，其将网络电影分账划分成为了“S、A+、A、B”四个等级，同时在推广资源方面也结合影片表现，如影片数据、口碑等方面来适时追加推广资源，以期为不同级别电影展开“量身定做”式推广。

与此同时，优酷还针对网络电影行业内黑马电影难以跑出，优质网络电影的用户口碑不稳固的现象，公布了一系列内容激励计划。如推出“扶摇计划”，就先后和番茄、七猫、磨铁等累计15家平台达成IP合作，以期让高品质的IP资源能够真正转化为网络电影。

然后是爱奇艺，其宣布将从2022年4月1日起正式升级网络电影合作模式。在升级之后，爱奇艺网络电影的发行模式将变为“云影院首映”和“会员首播”两种，同时网络电影的分账也将从前六分钟有效观看分账升级为按时长分账。云影院首映的网络电影将获得两个窗口期的分账收入，片方的总票房也将变为由点播分账期票房与会员分账期票房之和构成。

即围绕“内容”这个核心，对网络电影分账模式和分账周期进行的拓展升级。具体而言，针对于所有会员首播的分账网络电影，即合作影片需以爱奇艺会员观看模式进行上线首播。网络电影的分账将从“按有效VV分账”变为“按时长分账”，即“会员分账票房=会员分账有效时长(小时)*分账单价(元/小时)”。

过去的网播电影往往遵循“六分钟定律”的创作习惯，为了博取眼球和热度，它们通常会将精彩和悬念镜头堆积在前六分钟，以至后续叙事乏力，内容质量因此大打折扣。而爱奇艺的新分账模式若能成功施行，表明未来创作者必须摒弃之前的投机心理，重视网络电影的每一分钟，将优质内容贯穿始终，才能保证观众的观看时间，从而获得足够的收益。

最后是腾讯视频，其也在2022年开年对网络电影的分账模式进行了调整。即从2022年1月1日起推出“创新赛道扶持计划”，参与并进入创新赛道的影片均有机会被评为“SPro级”，之后电影分账单价将提升至5元/有效观影人次。

除了更高的分账金额激励，创新赛道还为女性视角、现实题材、科幻精品等，多个或新兴、或小众的电影品类提供了参与机会。这或许也会对推动平台网络电影题材、主题等多维度升级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不难看出，平台对优质内容的渴望和决心，而它们对网络电影产业链条上下游的调整和布局，无疑是为了让网络电影发挥出更大的发展优势。分账模式和宣传资源两手抓，将影片收益和用户的观影选择更紧密地联系起来，让优质内容和高收益回报的正向关系更加明显，必然会倒逼网络电影的制作方产出更优质的内容。

用王平的话来说，就是“从我们自己做内容，做网络电影的角度出发，我们将在内容够不够好，是不是能触达用户方面投入更多的精力。”

在国内网络电影市场上，新一轮“军备”竞赛已经开始，但不管是高投资的大制作，还是拼创意的黑马，不同的形式和选择，终归都是为了打磨出能让人心甘情愿付费的好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