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达财经 张凯旌

编辑|深海

曾经被神州系视为汽车生态圈重要一环的宝沃汽车，正在经历艰难时刻。

4月8日，福田汽车公告称，北京宝沃汽车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北京宝沃”）由于财务枯竭，无力清偿到期债务，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已向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交了破产清算申请。

这并非宝沃汽车历史上首次跌入谷底。资料显示，宝沃本是德系品牌，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曾因经营不善宣布破产。2014年，北汽福田曾斥资500万欧元收购并“复活”了宝沃，但低迷的市场表现，让宝沃再次亏损严重，无奈之下福田只得出售宝沃以求自保。

2019年，瑞幸正在资本市场上掀起一场咖啡风暴，而宝沃也正是在此时易主至陆正耀的神州系旗下，并一度实现了销量的逆袭。但在瑞幸财务造假事件后，陆正耀的神州系彻底崩塌，宝沃汽车跟着一同沉沦。

有行业人士认为，宝沃经过了一次转手失败，这对它的品牌影响很大，这个时候负面舆论也很多，可能会对收购者的品牌造成不好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宝沃难寻“接盘侠”。

百年宝沃难复兴

宝沃诞生自1919年的德国，巅峰时期曾是德国第三大汽车生产制造商，产品线囊括轿车、跑车、消防车、卡车、船艇等各类载具，汽车出口份额一度超过60%。

好景不长，1963年宝沃便因经营不善宣告破产，并就此沉寂了半个世纪之久，直至北汽福田的出现。

福田本是商用车品牌，公司年报曾提到，其生产车型涵盖轻型卡车、中重型卡车、轻型客车及大中型客车等全系列商用车及重型机械。2013年，福田完成销售66.4万辆，在国内商用车市场排名第一，市占率达16.2%。

但福田对乘用车市场也并非没有想法。2014年，其以500万欧元的价格从宝沃所有者BorgwardAG公司处收购了该品牌并将其复活，借此尝试对原有业务进行拓展。

后续的营销手段显示，福田想延续宝沃在消费者心目中德国豪华车的形象，其不仅宣称宝沃总部设在德国斯图加特，建立了全球三大研发中心，还打出“德国宝沃，源自1919”、“中国豪华车市场新格局：BBBA（奔驰、宝马、宝沃、奥迪）”等口号，剑指高端市场。

福田的营销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上市9个月后，宝沃推出的首款汽车宝沃BX7的销量就突破了3万辆。但这个效果并没能持续太久，2016-2018年，宝沃汽车先后亏损了4.84亿元、9.85亿元、25.45亿元，3年累计亏损超40亿元，重新变成了“烫手山芋”。

在江西新能源科技职业学院新能源汽车技术研究院院长张翔看来，宝沃没能成功起死回生的原因并不复杂。

“宝沃的商业模式确实比较独特，和其他合资车相比，宝沃目前是唯一一家用钱去买一个品牌，但是没买到技术的。”

核心技术的缺失是宝沃一直以来被诟病的关键因素之一。有网友就指出，福田在宝沃的宣传上以德国工业4.0为口号，强行把自己和BBA放在一个水平，但宝沃旗下的车型，汽车最核心的三大件没有一件是自己的，发动机和底盘是福田的，变速箱是爱信的，是一款名副其实的套牌车。

在此基础上，宝沃品牌自身的影响力也十分有限。张翔表示，宝沃这个品牌在中国没有什么知名度，德系、历史悠久都是炒作出来的卖点。但是德国、美国在这100多年的行业升级中已经淘汰了不少品牌，过去的辉煌并不能代表现在的辉煌，消费者也不会去为历史买单。

此外，张翔认为，宝沃的车比较中规中矩，在没有押宝新能源赛道，且福田并未做好大量资金投入准备的情况下，其在竞争激烈的中国市场占不到什么便宜。

“福田就是看准了中国汽车行业高速发展的时期，他的商业模式跟长城、吉利、奇瑞去推高端品牌是类似的，就是孩子多了好打架，并没想着投太多资金。如果宝沃成功了，投资回报比会很高。但大概运营三四年后，福田看宝沃销量没上去就不想再投了，相比之下小米跨界造车，第一年就备了100个亿，后面还要陆续投100亿美元，它这个资金就是更有计划有把握地投入。”

陆正耀的算盘

在福田眼中，宝沃是“包袱”，但在陆正耀眼中，宝沃却是补全神州系汽车生态产业链的关键棋子。

福田收购宝沃品牌的同年，神州租车成为了神州系的首家上市公司。次年，网约车开始盛行，陆正耀抓准商机，进一步成立神州专车，后将其包装成神州优车挂牌新三板。至此，神州系的汽车版图已露出雏形。

其中，神州专车为用户提供出行服务；神州租车的车辆既可用于出租，还可租给神州专车内部消化；神州买车解决了神州租车的二手车处置；神州车闪贷则为买车方提供金融贷款服务。如果再用宝沃来解决神州系上游车源的问题，陆正耀就可以搭建一个涵盖租车、乘车、买车、卖车、服务、保险、金融等领域在内的全产业链布局。

值得一提的是，神州优车在收购宝沃期间，还曾进行疑似“左手倒右手”的操作。

2018年12月，一家名为长盛兴业的公司以39.73亿的价格成为了宝沃汽车67%股份的受让方，与此同时，宝沃汽车欠北汽福田的42.71亿元股东借款也被转到长盛兴业名下。天眼查显示，长盛兴业创办于2018年12月3日，其实控人为陆正耀在北大国发院读研时的同学王百因。

2019年3月，神州优车又以约41亿元从长盛兴业手中收购了宝沃汽车67%的股权。公告显示，宝沃汽车2019年1月净亏损达18.94亿元，在此情况下，神州优车的新收购价还比此前高出上亿元。

拿到宝沃后，陆正耀曾试图复制瑞幸模式，再造一个新零售资本局。在他的带领下，宝沃不仅曾联合瑞幸咖啡推出"喝luckin 赢宝沃"的活动，还仿照瑞幸的电梯广告模式，打出"好贵"广告语。

在汽车新零售理念的光环下，宝沃汽车在2019年销量突破了5万辆，较前一年的3.29万辆有一定提升。不过，在行业人士看来，除了营销外，神州系并未对宝沃进行精心运营。

被神州系收购后，宝沃再未有新款推出，公司研发也陷入停滞，销量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订单均是神州系内部消化。至今公司官网的最近一篇新闻稿还停留在2019年3月，再往前则要追溯到2018年9月，就连神州系原先约定好给福田的收购款，在交完首付后也没了下文。

2020年4月1日，福田汽车公告称，长盛兴业应付的宝沃汽车转让款仍有14.81亿元未支付，还款期限将延长至年底。且股东借款方面长盛兴业也无法用现金偿还，只得先用固定资产抵债40亿，剩余借款及利息再协商。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一天后，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东窗事发，一时间神州系全线股价暴跌，资金也日趋紧张，神州优车拟以固定资产偿债的计划就此落空，宝沃则再次成为了“包袱”。

宝沃难寻“接盘侠”

2021年1月，福田汽车披露，截至2020年底，公司尚有16.71亿元（含利息）宝沃汽车股权转让尾款未收到。

福田对宝沃的担保也出了问题。9月，福田汽车称，因宝沃汽车无力按时偿还华夏银行4亿元借款本金及相关利息；华夏银行要求福田汽车无条件履行担保责任，代偿所欠本金、利息及罚息。此次代偿后，福田汽车为宝沃汽车提供的逾期担保金额仍有3.1亿元。

此后，福田汽车又连续起诉宝沃、神州优车、长盛兴业，并多次申请查封、扣押或冻结神州优车价值近20亿元的财产。但随着宝沃汽车经营形势恶化，福田汽车只得接受大额计提减值的苦果。

数据显示，2020年全年，宝沃销量仅8703台；2021年，原先为宝沃输血的神州租车退市后易主私募股权基金安博凯旗下，宝沃月销直线下降。

与此同时，2022年1月北汽福田公告称，目前北京宝沃因资金枯竭，无法继续维持运营，已进入停摆状态。其存放于密云工厂内的资产已被法院整体查封，短期内不存在引入新的资金恢复生产的可能，北京宝沃对外负债基本上已逾期，北京宝沃已经资不抵债。

同月，福田汽车披露的年度业绩预告显示，由于报告期内对北京宝沃相关事项计提减值影响，公司预计2021年归母净亏损为50.35亿元左右。

根据公告，福田汽车对北京宝沃借款、往来欠款、担保事项以及公司持有的北京宝沃股权事项回收等将计提大额减值准备，上述减值预计影响2021年度利润总额-47.04亿元左右，另考虑公司因持有北京宝沃的股权确认投资收益等，预计共影响2021年度利润总额-53.26亿元左右。

陷入深渊的宝沃，还会有诸如此前福田这类的企业愿意再度接盘吗？

行业人士认为，宝沃目前最有价值的资产莫过于其造车工厂，以及传统汽车和新能源整车的双生产资质。此前曾有消息称，北京市有关方面正在积极推动小米收购宝沃汽车生产资质，将宝沃汽车18万辆产能转入小米汽车项目。

不过，张翔对此并不看好。在他看来，目前中国汽车行业正处于产业升级阶段，汽车品牌的数量会逐渐减少，资质的价值也会逐年下滑。而且现在诸如百度、华为等大厂都在用代工的形式造车，也没有买资质建厂的想法。

此外，张翔表示：“宝沃经过了一次转手失败，这对它的品牌影响很大，这个时候负面舆论也很多，可能会对收购者的品牌造成不好的影响。别的车企可能宁愿去买一个不知名企业的资质，也不会买宝沃。像小鹏、威马买的资质都是知名度不高的企业。”

神州系“冰火两重天”

与宝沃的状况相比，成功与陆正耀完成切割的瑞幸咖啡则是另一番景象。

造假事件后，曾因创造“瑞幸速度”格外受资本圈宠幸的钱治亚被免职，陆正耀也从“提名及公司治理委员会”中退出，由郭谨一接任。随着“郭谨一系”在与“陆正耀系”的内斗中胜出，瑞幸已经重回正轨。

4月11日，瑞幸咖啡在官网发布公告称，公司已经顺利完成债务重组，由此，瑞幸咖啡在任何司法管辖区将不再受到破产或破产程序的约束。

财报显示，瑞幸2021财年总净收入为79.65亿元，较2020财年的40.334亿元增长了97.5%；同时，公司2021财年的运营亏损为5.39亿元，与上年的25.87亿元相比，亏损金额大幅收窄80%。

此外，截至2021年末，瑞幸门店总数已达到6024家，其中自营门店4397家，联营门店1627家，门店总数已超过星巴克。

陆正耀也在不断尝试找回自己在资本市场的神奇。共享空间、趣小面两个创业项目失败后，其又瞄准预制菜赛道，推出“舌尖英雄”，并打出“厨房新革命，人人轻松当大厨，20分钟一桌菜”的口号。

2022年1月10日，舌尖英雄的首店开在了北京常营。此后品牌开始通过加盟迅速扩张，至4月1日，舌尖英雄已经扩展至78座城市，拥有210个门店，并有6000多位潜在加盟商交了1万元的加盟意向金。

对于陆正耀和宝沃的后续发展，雷达财经将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