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动脉橙果局
近一两年,国家对技术经理人的关注愈发强烈。
根据动脉橙果局统计,在2021年出台的有关于科研成果转化领域的49条政策中,其中有17条都将“加强培养技术经理人”列为重点内容。
尤其是地方政府,其对技术经理人的重视程度相当之高。据悉,上海、江苏、广州、深圳、杭州、成都、重庆等地均在2021年出台了加强培养技术转移经理人的相关规定,并把技术经理人才列入“十四五”紧缺人才开发目录。
实际上,这是必然的趋势,因为时代对于市场提出了新的要求。
当前,随着政策的激励和市场的引导,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开始走出实验室,走向了市场。但这并不容易,对于绝大多数科学家来说,如何与市场更好地接触,如何将自身科研成果成功转化,这都是非常具体且棘手的难题,而如何解决这些难题,往往超出了他们现有的能力。
因此,在从实验室走到市场这条艰难的道转化路上,科学家需要一个“引路人”,而这个“引路人”就是技术经理人。
但颇感意外的是,相比于顶尖的科研人才,专业的技术经理人在我国极为紧缺。这不仅体现在绝对数量上,还体现在人才的质量上,也就是技术经理人的专业能力,与欧美相比差距明显。
那要如何破解当前的困境呢?技术经理人在转化的过程中究竟起到什么作用呢?他又为何在国内“稀有”呢?国外的技术经理人又有哪些鲜明的特征呢?为解答这些疑问,动脉橙果局进行了深度分析。
技术经理人如何定义?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技术经理人可能是一个相对陌生的词汇,官方的解释是,“在技术市场中,以促进成果转化为目的,为促成他人技术交易而从事中介居间、行纪或代理等,并取得合理佣金的经纪业务的自然人、法人和其他组织。”
从字面上看,技术经理人似乎干的是“中介”的活,但实际上,远没有那样简单。
完整的技术转移转化过程相当复杂,这其中涉及到“调研需求、匹配专家、技术判断、市场调研、商业策划、法律协议、实地考察、三方协议、持续沟通”等诸多事务。虽然很多步骤与房产中介有相同之处,但每一个步骤的操作难度要远高于房产租赁。
因此,一名合格的技术经理人往往要懂至少三种语言,即市场语言,技术语言和政府语言。换句话来说,技术经理人既要能看懂技术,也要能熟悉市场运作,除此之外还能够把握住科技口、经信口等相关部门的一手政策。
之所以要对技术经理人设立如此苛刻的要求,这是源于他们在科研转化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作用。
事实上,在实际的技术转化中,技术经理人是全流程介入的,并不仅仅局限于牵线搭桥的中介环节。从项目研发到项目落地,技术经理人是最了解转化项目的人,其对技术和市场的把控将直接影响科技成果能否最终转化成功。
就拿项目开头来说。当有了一项发明后,技术经理人会在发明披露阶段介入,与发明人讨论、绘制其商业画布,并且会在市场调查的基础上,明确产品或者服务解决的是什么痛点问题,针对的是哪些细分客户?产品独特卖点是什么?产品如何有效与客户建立关系?如何形成有深度、有黏性的客户关系?收益来源是什么?
在前期,技术经理人要为科研成果转化指明方向,除了要解决技术问题,还包括了大量的市场和商业问题。而最核心的,往往是做客户发现和市场研究,因为这是确认技术的方向和市场价值的关键要素。
而随着项目推进,技术经理人将更加关注初创公司的成长情况,因此,他们的工作将不再是为初创公司提供信息这么简单了,而是将重点放在一整套技术的商业化指导和市场资源网络的链接。
值得一提的是,技术经理人往往是团队工作,其团队成员大致包括知识产权与技术评估团队、技术许可与谈判团队、投资和发展团队等。而一个成熟的技术经理人或机构,其外部资源的链接和应用往往更加关键,是其实力的显著象征。
技术经理人为何难得?
如果以欧洲技术经理人的比例为标准,每100个科研工作者中,要配备4个技术经理人,那从当前的数据来看,我国技术经理人人才队伍还很薄弱,人才缺口非常大。
而这种“缺口”正极大地影响着当前加速跑的科研成果转化市场。根据数据显示,从2019年到2022年,我国在专利数量上已连续3年蝉联全球第一,但在关键的转化率上,我国现阶段不足10%,且真正实现产业化的还不到5%,与欧美发达国家差距巨大。
那么,为什么我国在技术经理人这一环节没有显示出应有的“人口红利”呢?核心原因大致有五个。
一是市场刚起步,对于技术经理人的画像刻画还不清晰。
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上海与长三角各个城镇企业之间的技术人员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当时的他们被统一称为“技术经纪人”,主要服务代理等经纪业务。
2017年12月,官方首次引用了“技术经理人”这一新称谓,除了名字上的更改,其能力边界也随着行业的快速推进被逐渐打开,服务范围从单一链条逐渐覆盖到整个技术转移流程。
但由于国内转化市场当前还处于早期阶段,创新转化路径还未规划清晰,所以“技术经理人”这一人物画像仍在不断完善之中。
二是现有技术经理人大都“半路出家”,专业能力欠缺。
当前,国内科研院校、医疗中心都在内部设立了转化部门,也配有所谓的“技术经理人”,但这些人员大都由院内工作人员转岗为主,因此缺乏对转化的认识,专业能力也相对薄弱,所以只能做相对简单的行政工作,还能再深入到转化的核心环节。
再延伸到市场,虽然相对于院内的“技术经理人”,他们有一定的专业能力,但囿于制度原因,他们常常被挡在科研院校之外,很难接触到最核心的项目资源。
三是培养体系不健全,也缺乏顶尖的导师。
解决人才问题最核心、最根本的就是“教育”,但在这一环节,我国与发达国家相比显得非常薄弱和滞后。
这其中主要有两个核心原因:一个是系统化的培训体系,这绝不是靠几个培训班就能解决的,而是真正从底层原理出发,从下而上的建立一套完整的人才养成计划;另一个是顶尖导师的稀缺,首先从自身来讲,我国现阶段就缺少在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即便是有,他们当前的重心也不在这里,另外困于近几年的疫情,我们也很难从海外引进和规划在转化方面的顶尖人才。
四是行业门槛极高,但晋升通道却十分狭窄。
根据当前招聘市场来看,其对“技术经理人”的要求十分苛刻。首先从学历上,最低门槛是硕士,而且基本上要求是海外一流高校或者国内985、211级别;其次从工作经历上,要有5年及以上转化工作方面的经验;最后从能力上,“技术经理人”不仅要懂技术,还要懂市场,也就表明他们必须要集产品开发、市场评估、市场战略、投资、财务等核心能力于一身。
但不平等的是,虽然市场对他们提出了高要求,却没有给他们规划出一条合理的职业成长路径。当前,技术经理人尚未正式纳入国家职业资格体系,因此也就没有畅通的职业评价通道。这意味着,技术经理人作为新职业人群,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合适的职称晋升渠道,所以我们看到市面上很多技术经理人当前还处于“游离状态”。
五是佣金到手不易,一单吃不了一年。
这其中的“不易”包含三个层面:第一个是成功率低,据悉,我国科研成果转化转化率不足10%,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局限于技术经理人;第二个是交易周期长,科研成果转化本身就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再加上其他客观因素,技术经理人想要获得收益,短则需要半年,长则需要两年三年;第三个是收益相对较低,技术经理人往往要同时负责好几个科研成果,才能勉强糊口。
巨人的肩膀要如何靠?
不可否认,技术经理人的问题的确存在,但当前的我们也在不断地做一些尝试和努力。
首先在政策的引导上。国家相继颁布实施了《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法》《国家技术转移体系建设方案》等核心政策,2020年,科技部还颁发了《国家技术转移专业人员能力等级培训大纲》(试行),要求建立覆盖培养、管理、考核等各环节的规范化技术经理人人才培养体系。
其次在培训的力度上。当前,国内市场存在着诸多与技术经理人相关的培训班,政府、高校、企业等都深度参与其中。
然后在专业职称体系的搭建上。2019年10月,北京首次启动了技术经纪专业职称评价工作。到今年1月,北京市技术经纪专业职称首批名单正式向社会公示,94人通过了工程师专业技术资格评审,109人通过了助理工程师专业技术资格评审。
最后在正向激励上。国内科研院校、医疗中心开始设置专职从事技术转移工作的创新型岗位,绩效工资分配逐渐向作出突出贡献的技术转移人员倾斜,其比例甚至高达30%。
但从现阶段的实际情况来看,仍然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我们不妨将视野聚焦到技术经理人市场已相当成熟的美国,看看他们在技术经理人的建设上究竟做对了什么?
一是从政策着手,快速确立行业规划和人才画像。
从1980年到2011年的这31年时间里,美国先后制定和颁布了《贝尔-多尔法案》《史蒂文森-威德勒技术创新法》《联邦技术转移法》《技术转让商业化法》等16部与技术转移相关的法律法规来规范技术转移服务体系,并精准刻画技术经理人的人物画像。
二是以高校为起点,让市场活跃度最大化。
1980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拜杜法案》,该法案要求由政府资助的科研项目所属权归学校所有,学校则有限时推动科研成果专业化、商业化,并创造出市场价值的责任。在此之后,以美国斯坦福大学1970年设立的技术许可办公室为模板,美国高校开始大量建设技术转化机构,1989年,大学技术经理人协会(AUTM)应运而生,并培养出一支庞大的立足高校的技术经理人队伍。
三是重视考核评估,在技术经理人人才队伍中“优中选优”。
据悉,美国很多大学对TTO(技术转移办公室)的投入很大,这其中就包含了对技术经理人的聘用和培养。根据数据显示,美国很多大学在技术经理人的运营上都非常“大方”,一年的投入超过上千万美元。
当然,这钱也不能白花,由此衍生的是对技术经理人绩效考核的重视。值得一提的是,世界知名高校主要是针对TTO展开绩效评价。从评价主体上看,通常是由大学或行业协会进行,围绕发明披露和专利授权量(率)、专利许可和转让的数量和金额等,进行评定再做内部调理。
四是保证技术经理人的权益,给予足够的尊重。
在一套完整的技术转移过程之中,发明人会首先将发明披露给技术经理人,由技术经理人进行全方面评估,确定是否有申请专利、商业化的价值。之后,技术经理人开始接触公司、企业,商讨合作意愿,签署技术转移合同,并负责后续监督市场化进程、提供咨询服务,最后再向发明人反馈市场信息等一系列工作。
在这一模式下,技术经理人的工作权益得到了合法保证,他可以在转化过程中充分展示自身的专业能力,这必然会提高转化的成功率。
根据数据显示,在1996年至2015年间,科技技术转移转化为美国国内生产总值贡献了近5910亿美元。另外在2016年,美国成立了1000多家医疗相关的初创公司,向患者提供了近800种来自大学研究的商业药品。这都离不开技术经理人在这背后所做的努力。
道阻且长,精准努力的同时也要等待时间
科研成果转化并不容易,尤其是在医疗领域,更是难上加难。
但好在,我们基于转化路径的探索正逐步加快,现阶段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然而未来的道路还很长,而且越往后走,碰到的问题也会越多,同时也越棘手。
因此,除了要精准解决问题,也要等待,先壮大技术经理人人才队伍,再逐渐让这一运行模式走向成熟。
来源:动脉橙果局微信公众号
原标题:“一票难求”的技术经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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