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镜像娱乐 梁嘉烈

4月，《念念无明》这部小成本短剧在一众头部古偶剧中杀出一条路，成为了屡次登上热搜的黑马。“第二季在审核了吧，第三季开拍了吧，第四季有剧本了吧”，从观众们在大结局的弹幕中集体催更，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本质上来说，《念念无明》仍是一部甜宠剧，男女主“假面夫妇”的人设也与《史密斯夫妇》如出一辙，但在古偶剧领域，这个设定是新鲜且讨喜的。除了以新意取胜外，快节奏叙事和短小精悍的故事，也是观众对这部剧上头的主因。

当然，《念念无明》并不完美，内容深度和剧情细节处理都稍显粗糙，但对观众而言，这些都是可以包容的，瑕不掩瑜。在古偶剧陷入瓶颈期的当下，《念念无明》的出圈再次向市场阐述了观众的审美与诉求。

老梗新谈

观众需要新意。

《念念无明》中，女主司小念表面上是风姿绰约的成衣铺老板娘，暗地里另一重身份则是江湖顶级女杀手；男主晏无明表面上是温文尔雅的郎中，暗地里另一重身份则是朝廷暗卫营今嵬司的指挥使。从相识到相恋，两人向彼此展示的都是“无公害”的一面，成婚后，为了维护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完美形象，男女主开始了“互演”之旅。

男女主“假面夫妇”的设定，与电影《史密斯夫妇》的人设基本相同，虽是老梗，但在古偶剧这一领域，相似的设定寥寥无几，新意自然便有了。说到底，“史密斯夫妇”这一设定其实就是现在流行的双强人设，但在《念念无明》中，搞笑诙谐的故事主基调又为双强人设带来了一种“反差萌”与喜剧色彩。

人设新，是《念念无明》播出时收获最多的评价，而这，自然也是观众对比一众古偶剧后给出的评价。如今，古偶剧的设定愈发循规蹈矩，短剧的故事多数聚焦于“霸总爱上我”、“虐恋”、“大女主”这些古偶大剧玩剩下的套路，而古偶大剧又沉迷于“三生三世仙侠恋”、“神魔大战”这些重复叙事。在此环境下，《念念无明》脱颖而出便不难理解了。

《念念无明》的剧情矛盾与笑点，基本都在围绕男女主的双重身份设定展开。比如第一集两人互送婚服和聘书时便引发乌龙，女主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断手”被丫鬟误当成喜服送给了男主，男主的部下又不小心将朝廷的密令夹在了男主要送出的聘书中，故事开篇，二人便险些掉马。

后续，类似的误会和乌龙更是接踵而至，这也让《念念无明》的剧情从始至终都牢牢抓住了观众。“这么快节奏的一个小短剧，我也不指望它别出心裁剧情跌宕起伏，人物人设多么饱满，它只要像辣椒一样，直击味蕾让我欲罢不能就行。”有观众如是道。

在“史密斯夫妇”的经典设定下，《念念无明》也呈现了古偶剧新的内核视角。如今，讲述“三生三世仙侠恋”、“神魔大战”的古偶剧吸引力不如往日，不仅在于套路老旧，也源于将爱情放置在了过于宏大的背景中，视角过高带来的问题也很明显，即观众很难与之共情，对此，内核视角回落带来的观感自然是新颖的。

《念念无明》中，男女主成婚后“互演互瞒”的阶段，双方都有着极深的心理负担，女主的担忧在于“当爱人发现爱的并不是真实的我时，他的爱会动摇吗”，男主的担忧则是“以爱为名的欺骗，真的要持续吗”。这种内核视角无疑更贴近普通人的生活，现实中没有多少“史密斯夫妇”，但恋人们在恋爱与婚姻中都有秘密，也都有隐藏的一面。

其实，《史密斯夫妇》本身也是披着动作戏外衣的爱情戏和婚姻戏，它的故事走向和《念念无明》是相似的。影片中，约翰和简同样是以伪装身份接近彼此，迅速坠入爱河并成婚，但激情最终败给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彼此之间的不了解带来了无止境的冷战与争吵，最终，二人在真相揭穿后才重新认识彼此。

诚然，《念念无明》对爱情与婚姻的探讨远没有《史密斯夫妇》深入，但它起码让古偶剧的爱情戏变得较为接地气了。

唯快不破

《念念无明》另一个取胜点，在于它的快节奏叙事。

故事开篇便是女主司小念执行任务的场景，卧竹饮酒的她对目标放言“给你一壶酒的时间，跑吧”，酒酣之后点竹而起，几步之内便取下了逃跑之人的手臂，手起刀落打戏毫不拖泥带水，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这一个场景中，司小念爱饮酒、对自身武功极具自信、做事干净利索等性格都得到了铺垫。

一个鲜明的对比是，去年《雪中悍刀行》开篇第一场打戏便被不少观众诟病，因为招式过于简单，且几乎全程慢镜头，观众体会不到打斗戏的快感，也很难不明觉厉。以传统审美而言，多数观众喜欢的是老式武侠剧中爽快凌厉的打戏，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电视剧的节奏也是如此。

有人认为，现代人越来越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沉浸在篇幅宏大的叙事中，于是短剧应运而生，这有一定道理，但事实是，具有深度叙事价值的长剧是有自身独特性的，也很难被替代。观众之所以会频繁开启二倍速追剧，更多源于当下电视剧的叙事已经愈发累赘，古偶剧尤其如此。

一个很常见的案例是，很多古偶剧中，男女主通常会因为“内心深处为对方着想”的动机，发生各种各样的冲突与误会，全剧大量篇幅都在围绕这些误会展开，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古偶剧中除外力外，影响男女主修成正果的核心障碍，在《琉璃》《花千骨》等古偶剧中，我们都能看到此类设定。

但《念念无明》做到了反套路。剧中，男主晏无明的上司得知他欲成婚时曾劝诫他，身份特殊之人不宜成家，因为会为家人带来麻烦与灾祸，但男主晏始终坚持自己的选择，在他看来，相爱便要相守便要荣辱与共，当时，弹幕不少人道“终于不再是为了护着对方而不跟对方在一起的剧情了”。

《念念无明》的体量很小，十八集总时长也仅一部电影的时间，不过，它的叙事非常干净利落且层次分明，简言之，叙事该快则快，该慢则慢。

比如，对于男女主相恋的过程、两人的双重身份、男二女二的感情发展等，《念念无明》的交待都比较简单凝练，但对于男女主识破对方庐山真面后，从冲突对峙走向和解的戏份，《念念无明》花费了较多笔触。

叙事重心明确，叙事节奏自然就有章法，《念念无明》的主线很清晰，它几乎将所有篇幅都集中在了男女主的感情发展上，其余支线都是为此服务。对比之下，如今很多古偶剧就像是一个大箩筐，什么都想往里装，比如《嫣语赋》中既有爱情戏线、探案线，又有宅斗线、权谋线，每条线都想讲好，反而一个都讲不好，最终拖累了整个叙事。

诚然，《念念无明》的快节奏叙事，也是短剧这种内容形式带来的必然要求，但在观众追求高精炼内容的当下，古装大剧们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叙事做减法了。

不完美启示

客观来讲，《念念无明》并非一部完美的作品。

从故事纵深度上来讲，《念念无明》对人物和故事主旨的挖掘比较有限，它带给观众的更多是上头感，要回味的话后劲有所不足。比如上文提到，它虽然和《史密斯夫妇》一样抛出了对爱情及婚姻的思考，但因为甜宠的核心设定，这些思考最终抵达的深度都难敌《史密斯夫妇》。

这其实不是《念念无明》一部剧的问题，而是当下整个短剧都在面临的问题，即叙事空间过小，导致内容过于单薄。

但整体来看，《念念无明》是瑕不掩瑜的。

除了设定新颖、叙事节奏快，《念念无明》还有一个优点，即它懂得将钱花在刀刃上。纵观《念念无明》全剧，场景和服化道都难敌头部古偶大剧，但对于重点桥段，《念念无明》没有吝啬投入。比如男女确定心意的灯会雪景、女主出场时的竹林打戏等，画面精美程度和运镜构图水准与头部古偶剧不相上下，而不少观众也是被这些名场面吸引入坑的。

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做到最好，其实正是一部剧用心与否的最直观体现，因此，观众对《念念无明》才是包容的。

近一两年，动辄豪掷数亿成本的古偶大剧们，外表看似精致，内里问题重重。演员原声台词差导致配音千篇一律、故事无新意、工业糖精泛滥、服化道如出一辙、轰炸式买热搜营造盛世假象等，都是观众吐槽的重灾区。

观众能把《甄嬛传》盘到包浆，但对大部分古装新剧兴趣无几，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在这样的背景下，《念念无明》的出圈代表着观众对古偶剧的一次自然选择，观众在借此向市场反馈他们的审美和诉求。《念念无明》能火，和《御赐小仵作》《大宋少年志》《花间提壶方大厨》等小成本古装剧的走红是一个道理。

如今，古偶剧进入了瓶颈期，或者说，它停留在了舒适区，流水线式的生产模式导致古偶剧重合率越来越高。或许，影视市场也并非不愿尝新，只是随着头部古偶剧成本的水涨船高，试错成本也在不断提升，于是，市场便更偏爱此前经过验证的内容模板。

与古偶大剧不同，短剧因为投资少、周期短、回报快，反而拥有更高的自由度。或许，视频平台和影视公司们可以将短剧作为试错的前哨，以此摸索观众的口味和审美喜好，这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