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音乐先声 陈如风

编辑|范志辉

4月17日，韩国著名二代女团2NE1自解散后时隔六年合体亮相科切拉音乐节，带来了代表作《I AM THE BEST》的舞台。

在科切拉舞台上，四名成员身着极具个性的服饰，用不羁潇洒的姿态自信唱出“我最红”，向全世界宣告“The queen is back”。团体表演后，相关词条立刻冲上推特全球趋势第一和微博热搜前三，完美呈现了“江湖上仍有的传说”。

二代团粉纷纷感叹：时代的眼泪，青春回来了。 而创造传奇的韩国女团2NE1，也是girl crush风格的开山鼻祖，深刻影响了之后的K-pop各代女团。从2007年至今，各代女团粉墨登场，用分明的个性和色彩延续着的魅力。 而在这15年间，K-pop女团风格和打造理念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二代女团的巅峰时代

2NE1是YG Entertainment于2009年推出的韩国女子演唱组合，由CL、朴春、朴山多拉、孔敏智组成。 2NE1的名字，包含了21世纪、21岁等含义，永远像21岁的年轻人一样为大众带来充满挑战性与新鲜感的音乐，而21在桥牌游戏中也是不败的点数。2NE1代表曲众多，如《Fire》《I Don’t Care》《lonely》《I AM THE BEST》《I Love You》《Come Back Home》等。

2NE1被称为“女版BIGBANG”，“怪物新人”的称号也始于她们。2009年刚出道时，2NE1就直接威胁到了少女时代的地位，并在各项数据上取得了领先，已经有资格问鼎历史最佳音源女团。 从《Lollipop》的梦幻色彩，到《Fire》喷薄而出的强势，再到《I Don't Care》爱情中女孩的样子，2NE1凭借这三首歌曲共取得13个周冠、31周前十，分别位于年榜的2、8、10位，在仅仅几个月之内稳固了在歌谣界的位置。

数据来源：Wikipedia 专辑销量上，她们的第一张迷你专辑《2NE1 1st Mini Album》就以9万张位居年榜第3、女团第1，在打歌节目上总共拿下14个一位。同时，2NE1还拿下了MAMA年歌及最佳女子组合、MMA年专等大赏，位居盖洛普歌手榜调查第7。可以说，无论海内外还是音源、销量、行业荣誉，2NE1都十分能打，最强“怪物新人”实至名归。 而现在大众所说的韩国“二代女团”，主要是指在2007年至2009年间出道的女团。 2007年这一年，韩国女团出现了二代“三大”——按出道时间先后，分别是Wonder Girls、KARA和少女时代（Girls' Generation）。随后“七雄”指的是After School、2NE1、4MINUTE、T-ara、f（x）、Secret、Rainbow。这七个团是继07“三大”以后最具影响力的团。“三大七雄”靠独特的风格和不俗的实力在二代大混战中，脱颖而出。

少女时代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出道的女团，有极其特殊的意义。 在她们之前，K-pop长期处于阳盛阴衰的状态。而在二代女团时代，韩流女子组合终于能够跟男子组合平分秋色。特别是2007年出道的少女时代，之所以被称作“女帝”，是因为她们能在业务能力上达到跟顶级男团一样的高度，与BIGBANG一决高下。

有说法认为，韩国女团的繁荣以少女时代的繁荣开始，以少女时代繁荣的结束而结束。但实际上，各代女团都在书写着K-pop的历史，K-pop的影响力并没有因为二代的落幕而消退。

K-pop女团变迁史

过去16年间，K-pop女团从二代到六代，也经历了风格的不断变化。 目前，韩国几代女团的划分主要有三种：按照出道时间每隔几年分为一代、按照绝对的影响力以改朝换代的模式来界定、按照女团平均生命力的维持时间来区分。虽然各种划分都有一定的道理和意义，但又都存在或多或少的局限性和片面性。 所以，最合理的划分就是在活动周期（一般每四年划分一代）的基础上，适当结合参照对比。不过也有例外，有时也将一个或者同时出现的两三个领头羊女团的出现算一代的开端。经音乐先声梳理，迄今为止，K-pop共有六代女团。

在少女风为主的初代女团后，二代女团呈现出多元化的样貌。 这是因为当时处于K-pop的探索与发展阶段，各个市场都有富余，所以公司的选择权也大。少女时代和KARA早期的少女风、Wonder Girls和T-ara的复古风、Brown Eyed Girls的强势性感、2NE1和4MINUTE的girl crush等，各不相同，且都能取得不错的市场成绩。

三代女团时期，开始转向性感风。由于女团市场竞争日趋激烈，不少女团开始剑走偏锋，着力于用强势性感风打开男性粉丝的市场。代表性的三代女团，诸如SISTAR、AOA、Girl's Day、EXID、Stellar、Nine Muses、FIESTAR等都是走性感风的女团。 此外，三代女团在着装及唱跳风格上更博人眼球，很多女团都会打擦边球甚至直接性暗示，从而被贴上卖肉的标签。只有Apink走清纯风格，并取得了“三代之光”的荣称。

对于四代女团而言，清纯风似乎是主流，但也有不少女团打破了这一局面。因为三代女团Apink的成功，大部分四代女团开始求稳，扎堆往清纯风发展，风格较为单一。例如，走清纯力量的GFRIEND、校园元气风的TWICE 、软妹少女风的lovelyz及走森系仙女风的OH MY GIR等。 随后，四代女团风格开始改变，有走girl crush的MAMAMOO、BLACKPINK，双概念的Red Velvet、暗黑风格的DREAMCATCHER。

五代女团重回二代女团的girl crush风格，走强势路线。 ITZY是teen crush风格，但与二代女团不同的是，五代女团从对爱情的表达转向了对自我的表达，比如ITZY一直以来都是在宣告“I love myself，做我自己”，(G)I-DLE则大声唱着“我们是狮子一样的女王，用皇冠为自己加冕”。aespa更是在girl crush中融入了科技元素，歌词中普遍都是旷野、机械、拯救等更宏大的叙事内容。

2021年开始的六代女团，kep1er 和NMIXX整体延续了五代女团的girl crush风格。而HYBE即将推出的女团LE SSERAFIM，在预告曲中也展现了女性的魄力。

在当时二、三代女团，爆款歌曲的打造对女团的走红至关重要。娱乐公司更像是以歌为本，以歌带人。当时的知名作曲家勇敢兄弟、二段横踢等就为二、三代女团打造了诸多热门歌曲，例如AOA的《猫步轻俏》、After School的《因为你》、4MINUTE的《你叫什么名字》；SISTAR的《Give it to me》、Girl’s Day的《Something》等都是当时风靡一时的曲目。相较来看，当时的K-pop女团歌曲朗朗上口，旋律悦耳。 而从四、五代女团开始，娱乐公司开始投身于概念。例如一直走在K-pop流行前沿的SM公司，从二代女团f(x)就开始试水实验性音乐，赋予四代女团Red Velevt以“red+velvet”的双重概念，而世界观和概念的打造随后便在aespa身上进一步得到充分体现。而JYP新女团NMIXX的出道，定位上就像是用来对标aespa的。

从概念来看，两个女团都是在打造世界观，NMIXX宣告“睁眼幻象，闭眼现实的概念，像是追寻乌托邦”；而aespa的世界观是“遇见你的化身，你的另一个自己，并体验一个新世界。”现实世界中的aespa成员能通过SYNK与他们的化身ae在虚拟世界中与“另一个自己”相联系。

SM公司的引领地位，也让其他女子组合加入到了概念及世界观的打造当中。例如，本月少女概念的核心是莫比乌斯环，组合logo与整体概念保持一致，运用了希腊符号，翻译过来的意思正是“循环”。而主打重金属摇滚乐的韩国女团DREAMCATCHER，基本所有歌都是围绕“梦”这一概念。

总的来说，这些年来，K-pop整体由重旋律转向重概念。目前，K-pop娱乐公司甚至可以为了概念的打造，牺牲掉一些主流旋律和大众审美。但过于强调概念的打造，也一定程度削弱了女团成员的个性。 在五代女团之前，各大女团人气成员个性鲜明，很难找到“代餐”。她们的特质更像是浑然天成，是公司对成员自身气质的深入挖掘和放大包装。例如少女时代的“小鬼队长”泰妍、f(x)的“冰山美人”krystal、BLACKPINK的“人间香奈儿”Jennie，无一不用自己独树一帜的人格魅力抓住粉丝的心。

但如今，由于娱乐公司更强调概念，组合成员的形象要服务于组合整体概念，组合成员气质要与概念相统一。比如，号称“人间美杜莎”的aespa核心成员柳智敏，正与组合黑曼巴的意象相得映彰，而对于NINGNING这样长相偏甜美的成员，但也必须为了aespa的概念表达在妆造上尽量贴合。

中日韩女团有何不同？

中日韩女团风格的转变，兼具特性和共性。简言之，日本专注可爱三十年，中韩女团的风格则整体转向girl crush。 出于占领宅男市场的需要，日本女团目前仍以萌系风格为主，比如日本代表女团AKB48、乃木坂46、 早安少女组。她们会穿着彩色蓬蓬裙，扎着双马尾，这种萌软清纯的风格仍占据了大部分日本女团的市场。

在韩国，girl crush风格的兴起其实与韩国女权运动有着极大的关系。韩国平权法案的出台、metoo、高等学府的女权运动、各种社会事件的舆论讨论及一系列女权主题的电影和文学作品，为女权崛起提供了充分的社会环境。 因此，Women's Narrative（女性主体叙事）成为了主流趋势，并延伸到了偶像产业。各种反男权叙事的girl crush女团，通过塑造人格独立的时代新女性，用自己的态度反抗着来自男权的凝视。

同时，自少女时代之后，偶像公司发现女团是“得女粉者得天下”，特别是三代女团开始，女团女粉的比例显著上涨。据悉，MAMAMOO的女粉含量在90%以上，而BLACKPINK及（G）I-DLE的女粉在80%以上。女性粉丝相对于男性粉丝来说，购买力更强，忠诚度和留存率也更高。那么，嗅觉灵敏的资本自然就转向迎合女粉丝的核心诉求。 在中国，最早的SHE和Twins走的是青春元气风，而12年和15年出道的七朵组合、SING女团走中国风。而近几年选秀出道火箭少女101、THE9和硬糖少女303更偏向于girl crush风。除了跟韩国类似的女性主义和女粉丝经济的兴起 ，国内女团girl crush盛行更大程度是受K-pop的影响。K-pop市场中girl crush的病毒式流行，让中国女团的制作公司看到了一条现成的成功之道。

随着女权主义的发展和资本市场的迎合，逐渐促使中韩女团走向girl crush风。 从打造理念来讲，中日韩三国均不相同。比如，中国女团目前还是重偶像及歌舞的包装，轻概念世界观的打造。这可能是因为当红的中国女团大部分都是选秀限定女团，由于合约期过后，组合就一拍两散，偶像经纪公司更倾向通过短平快的歌曲制作收割粉丝的关注，而不是花费大量精力和成本去做宏大概念的构建。

而对于日本，女团的打造理念依旧是贩卖希望，认同与养成感。例如“48系”主打“可面对面偶像”的养成概念，基于“剧场+握手会+总选举”的模式；而早安少女组在养成系的基础上尝试了“毕业制”的机制，以加入新成员来维持粉丝对于组合的新鲜感，使其热度不断延长。养成系这样的打造理念，使得偶像和粉丝之间的社会距离近，情感联结更为紧密，死忠粉也更多。

不得不说，韩国娱乐产业一直走在亚洲的前沿，其K-pop概念/世界观女团的出现，其实是韩国娱乐产业对数字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 元宇宙在2021年掀起了一阵风潮，许多大公司都想来分一块蛋糕。在韩国，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企业层面，对于元宇宙都采取积极态度。 此前，首尔政府就出台政策和制定规划，宣布将在5年内打造首尔元宇宙平台；而SM 娱乐则是最积极投入元宇宙的娱乐公司。早在2016年SM娱乐的总制作人李秀满就提出了CT（Culture Technology，文化科技）的运营战略，而SM的野心就在于构建出SMCU（SM文化宇宙）。

同时，Z世代已成为K-pop主要消费群体，他们一出生就与网络信息时代无缝对接，注重消费体验的新奇性。在虚拟与现实之间畅游，崇尚交互式娱乐体验，偶像团体概念及世界观的打造恰好顺应了Z世代的消费需求。 复盘可知，K-pop女团的变迁史，其实也是一个不断迎合市场和引领市场的过程。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如何精准定位受众需求、并提前占领未来市场，则是娱乐公司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