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2018年10月，沙特阿拉伯记者卡舒吉在沙特驻伊斯坦布尔领事馆遭暗杀一事在全球引起轩然大波。

当年土耳其行动积极，连续不断放出内幕消息和监控视频画面，持续向沙特政府施压。

卡舒吉遇害一年后，土耳其公布了卡舒吉遇害前的完整录音内容，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在没有点名的情况下称沙特政府“最高层”下令暗杀卡舒吉。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面对的质疑声进一步高涨。

拜登出任美国总统后解密了美国中情局对卡舒吉案的调查，报告认为沙特王储批准了对卡舒吉的行动。此事也导致美国和沙特关系恶化。

为了报复土耳其，沙特自2018年以来对土耳其商品进行了非官方抵制，土耳其对沙特出口一度下跌90%。土耳其则在嫌犯缺席的情况下，就卡舒吉案对26名沙特公民展开审判。土耳其与沙特关系跌至低点。

但4月28日，埃尔多安抵达沙特，开启了为期两天的访问。这是埃尔多安自2017年以来首次访问沙特，也是卡舒吉案以来的首次访问。

沙特官方通讯社放出的照片显示，埃尔多安与穆罕默德·本·萨勒曼见面时微笑拥抱。

据土耳其《沙巴日报》29日报道，当天，埃尔多安前往圣城麦加朝圣。他把土耳其和沙特称为有着历史和文化纽带的“兄弟国家”，双方正在加强政治、军事和经济交往，以“开启新时代”。

埃尔多安表示，土沙增强在医疗、能源、食品安全、农业技术、国防和金融领域的合作符合两国的共同利益，可再生能源技术也可成为新的合作领域。

此前，埃尔多安已与沙特国王萨勒曼和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分别会面。沙特官方通讯社报道，沙特王储在与埃尔多安会面时回顾了两国关系，还进一步讨论了如何在“所有领域”发展双边关系。

在埃尔多安访问沙特之前，土耳其暂停了对卡舒吉案26名嫌犯的审判，宣布将审判移交给沙特。

相比卡舒吉案后和2017年卡塔尔遭沙特等国集体断交时，埃尔多安和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如今的态度有了180度大转弯。

自2010年阿拉伯之春以来，土耳其对穆斯林兄弟会的支持一直遭到沙特、阿联酋等海湾国家诟病。在多个地区问题上，土耳其与沙特阿联酋等国都站在对立面。

在埃及的政权更迭中，土耳其支持来自穆兄会的埃及前总统穆尔西，沙特和阿联酋则将穆兄会视为恐怖组织。在利比亚内战中，土耳其、卡塔尔支持民族团结政府；沙特和阿联酋支持军阀哈夫塔尔。在2016年土耳其未遂政变期间，土耳其指责沙特和阿联酋协助政变、企图推翻埃尔多安。

2017年卡塔尔被指支持穆兄会、与伊朗关系密切，遭到沙特、阿联酋、巴林等多国集体断交。土耳其是最早向卡塔尔伸出援手的国家之一，还向卡塔尔派遣驻军。

卡舒吉案则让土耳其与沙特的关系恶化到新低点。为了报复土耳其连续施压、让美国介入案件调查，沙特大幅减少了从土耳其进口商品。

土耳其外交部的数据显示，2015年，土耳其向沙特出口了约35亿美元的商品，从沙特进口约21亿美元。土耳其销往沙特的商品主要为地毯、精炼石油产品、配电板、建筑用钢铁；从沙特进口的主要是油类和化工品。

据沙特投资部的数据，卡舒吉遇害前，土耳其在沙特有价值6.6亿美元的投资，有200多家土耳其公司在沙特运营。沙特在土耳其的投资则价值20亿美元；2017年，沙特公民在土耳其购买了3545套房产。

2017年卡塔尔断交风波后，土耳其对沙特出口下降到27亿美元；到2018年卡舒吉案曝出后，土耳其对沙特的出口进一步降至26亿美元。2020年，土耳其对沙特出口跌至23亿美元。去年1月，土耳其仅对沙特出口了价值1600万美元的商品，比2020年1月减少92%。

而拜登出任美国总统后美国从中东地区收缩、土耳其遭遇里拉危机、俄乌战争爆发，为沙特和土耳其缓和关系提供了契机。

拜登上台后，沙特与美国的关系远不及特朗普时期紧密。

拜登解密卡舒吉案调查报告、终止对沙特在也门战争中进攻性军事行动的支持、把也门胡塞武装移出恐怖组织名单，均引发了沙特不满。从上台至今，拜登本人没有与沙特王储举行过任何面谈。

俄乌战争爆发后，美国试图说服沙特进行石油增产，遭到沙特拒绝。有报道称沙特王储拒绝与拜登通话，选择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话。

与此同时，美国与伊朗就重返伊核协议展开谈判、将重点转向亚太地区，也促使沙特调整外交政策。从去年以来，沙特全面恢复与卡塔尔的外交关系、与对手伊朗谈判，还把以色列称为潜在盟友。

土耳其则从去年开始遭遇里拉危机，去年全年里拉兑美元贬值44%，土耳其里拉成为新兴市场中表现最差的货币。今年以来，俄乌战争引发的能源价格上涨也让土耳其的通胀加剧。3月，土耳其通胀率超过61%，创下近20年新高。

在各种危机中，土耳其将于明年迎来大选。改善经济、吸引更多外国投资成为了埃尔多安的首要任务。

去年，埃尔多安就宣布土耳其将努力改善与海湾国家的关系。从去年开始，土耳其与阿联酋、沙特、埃及等国关系都出现缓和。沙特国王萨勒曼还与埃尔多安通话。

与阿联酋改善关系已经为土耳其带来了真金白银的好处。今年1月，土耳其与阿联酋签署了价值49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协议，以增加土耳其的外汇储备。去年底，阿联酋宣布拨出100亿美元资金投资土耳其。

对于沙特，土耳其也有类似的期盼。土耳其政府希望改善与沙特的关系后，两国贸易能恢复到卡舒吉案之前的水平，沙特也能像阿联酋一样增加在土耳其的投资。

与土耳其缓和关系则可以帮助沙特扩大中东地区的合作网络，在利比亚、伊朗等地区问题上有更大的话语权。

但沙特与土耳其的“牵手”更多是形势变化下的权宜之计，两国在穆兄会、意识形态等关键问题上的分歧依然存在。土耳其中东研究中心副主任Ismail Numan Telci在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表示，土耳其和沙特围绕中东“一哥”地位之争的斗争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