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程大发

编辑 | 赵孟

2022年5月9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电视电话会议明确，大城市要建立步行15分钟核酸“采样圈”，拓宽监测范围和渠道。目前，“15分钟核酸采样圈”等常态化核酸检测措施已在全国多个城市铺开。

与新冠疫情刚开始蔓延时，核酸检测试剂盒供不应求的情况比起来，3年后，中国已经建立起了完善、高效运转的核酸检测系统。常态化核酸检测系统已经在杭州、北京、上海、武汉等多个大城市的运转起来，多位受访者告诉界面新闻，这些高效运转的核酸检测系统的核心依然是人力投入。

“从新闻报道里也可以看到，核酸检测人员的薪资都不断上涨的，而且人员总体来说依旧是比较紧缺的。”迪安诊断技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迪安诊断）相关负责人向界面新闻介绍。迪安诊断总部位于杭州，是国内第二大的医学实验室。4月28日起，杭州市开展常态化核酸检测工作，要求市民每48小时进行一次核酸采样，迪安诊断就是承担核酸检测工作的机构之一。

“为了能满足政府对核酸检测的需求，我们的队伍一直在壮大，人员、仪器、设备、检测实验室等各个方面都在扩容。”迪安诊断相关负责人说。

武汉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于学杰向界面新闻介绍，目前，中国针对新冠病毒的主要检测手段仍然是qPCR（实时荧光定量PCR）。在这个检测的系统的起始端，即核酸采样中，需要大量人力。多家媒体5月9日报道，杭州地区已布设10000个免费核酸采样点。按照杭州的人口数量测算，约1200人对应一个检测点。若按照该比例，仅考虑城市人口，全国范围内至少将新增75万个检测点。相应地，需要核酸采样员至少在百万人以上。

核酸采样员并非零门槛职业，从业人员需要持有护士证或者临床执业医师证。于学杰此前曾向界面新闻介绍，在疫情前，大多数医院并没有专门负责核酸检测的人员，主要是安排其他科室人员临时负责。

界面新闻梳理资料发现，5月以来，“核酸采样员”等相关招聘信息频繁在各大招聘软件上出现，包括浙江、深圳、上海等多地的社区服务中心、医疗投资管理公司等，招聘要求具有相关医学背景，待遇则从日薪300元到1000元不等。

“快速、高效”是对核酸检测系统的要求之一。2022年3月，国家卫健委发布的《区域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组织实施指南（第三版）》（下称《指南》）中明确：各设区市不区分人口规模，均按照24小时内完成全市核酸检测的目标匹配采样和检测力量。

“新冠病毒核酸20合1混采检测，千万级人口以上城市建立‘15分钟核酸圈’，都可以提高检测效率。”于学杰说。目前，核酸采样分为单人单管采样和多人混采，在实验室检测时，机器按采集管检测，单管样本和混采样本的检测原理是一致的。

在实际操作中，核酸检测速度的重要因素除了检测能力——即实验室满负荷检测样本量，还有样本的转运速度。《医疗机构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工作手册》（下称《手册》）中规定，样本采集后应在2到4小时内送到检测室。但有观点认为，在追求时效性的采样区域，这个运输时间仍然太长了。

就地检测、降低运输的时间成本是很多检测医疗机构的选择。以迪安诊断为例，在接到杭州东站的常态化检测任务后，由于“火车站人流动大，对时效性要求高”，迪安诊断在杭州东站附近建立了多个占地面积小、移动方便的方舱实验室。迪安诊断的方舱实验室单个面积40平方米左右，按照二级生物安全防护的要求建立，内部分为试剂准备区、样本制备区、扩增区、洗消间、PCR走廊等区域。

“火车站人流量大，时效性要求高，而PCR检测本身也需要几个小时时间，样本尽快进入实验室检测流程，我们才能在承诺的时间内出检测结果。”迪安诊断相关负责人说，“我们一个方舱实验室的24小时产能是1.5万管至2.5万管，若按照10混1的方式采样检测，单个实验室每日最高可检测15万至25万人。”

常态化的核酸检测主要依靠日产能10万管到15万管的中心实验室。此前，迪安诊断在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曾介绍，为确保实验室设备产能利用最大化，公司总部的“迪安雷迪”实验室设了专人专岗24小时对接样本；根据不同的疫情严重程度，实验室还对样本实行5色分级管理，优先保证疫情严重和紧急区域样本的检测。

如何保证快速出结果的准确性？这是核酸检测系统需要回答的另一个问题。

国家卫生健康委临床检验中心副主任李金明曾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会上介绍，核酸检测在方法学上特异性是100%。也就是说，核酸检测在方法学上没有“假阳性”。但是核酸检测结果呈“假阳”的结果曾在全国多地出现。

2022年5月，上海某小区曾一天内检测出13个阳性病例，而在后续的核酸复核中又都呈现阴性。5月9日，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新闻发言人李昂曾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在近期的飞行监督检查中发现，个别核酸检测机构存在送检不及时、报告不准确、实验室管理不严格等问题。4月23日，安徽合肥对两家核酸检测机构给予警告并暂停合作，根据通报，两家检测机构存在超能力承揽检测业务、严重超过承诺出具检测报告，甚至有几次还出具了“假阳性”的报告。

迪安诊断相关负责人介绍，导致核酸检测结果不准确的原因很多，采样取位的准确与否、是否存在样本污染等都是很关键，“在实验室内，人员是否疲劳、设备是否精准、试剂是否有质量保证、甚至检测环境的温湿度是否适宜，都可能影响检测结果的稳定性。”

为了最大程度降低到达实验室前的样本污染，《手册》详细规定了采样、送检的标准和流程，例如根据采样标准，采样人员配戴的面屏应每检一次就要消杀一次；而第三版《指南》则增设了统计、采样、转运等各个工作专班，保证《手册》能更准确地被执行。

为了保证检测结果的准确度，迪安诊断的方式之一就是加大人力投入。迪安诊断的实验室检测人员实行三班倒的工作制度，在样本量大的时候，能同时兼顾24小时不间断检测和人员休息；实验室里有专业人员对机器进行养护，随时监测机器的使用情况；对试剂，有专人对每一批试剂进行质量比对。同时，实验室里也设置专门的品质监督人员，保证实验室中各环节都正常运转，流程符合要求。

另一方面，按照规定，经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初筛机构检测阳性的样本，为避免出现核酸检测结果假阳性的情况，还需要复核机构的复核。于学杰介绍，复核就是重新把样本提取核酸，重新扩增一次，必要时重新采样。而为了排除检测试剂对结果的影响，疑似阳性的复核，需要两种不同的检测试剂确定。

对实验室中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疑似阳性样本，迪安诊断除了上报疾控部门复核，实验室内部也将用灵敏度更高的试剂对样本进行复核并上报复核结果。

“原则上，偏差是不应该出现的，结果准确是医疗机构承担核酸检测的前提。” 全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医疗救治组专家、传染病学专家卢洪洲说，“但人力总是会出错的。我认为未来核酸检测的系统应该向自动化的方向优化，减少人力投入，让核酸检测像抗原检测一样，在家里面也能自助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