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总有理

京东方与苹果之间的恩怨从月初一直持续到月末，任凭外界众说纷纭，双方始终没有一个下场为这场闹剧盖个定论。

众所周知，库克是供应链控制狂魔，在他的管理理念中，供应链是苹果不容挑战的底线。这次传闻虽然尚未尘埃落定，但比起京东方，苹果的处境似乎更为尴尬。遥想当初，苹果之所以将京东方列为“果链”大军之一，为的就是缓解供应链的集中化。

在京东方之前，苹果的面板供应牢牢掌握在三星与LG手里。根据彭博社的报道，三星显示器公司和LG旗下的面板制造商LGD过去一年总共为苹果供应了1.1亿块OLED面板，主要应用在iPhone 12和去年秋季新发布的iPhone 13系列机型，值得注意的是，过去一年苹果总共才采购1.7亿块面板。

也就是说，三星、LG两家企业一共承接着苹果64%的订单，这个数字对于库克而言，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京东方有没有得罪苹果金主，一切还尚未可知，但这两年，眼看全球供应市场跌宕起伏，苹果恐怕才是最为难的那一个。

苹果的小心与“虔诚”

苹果总是喜欢与供应链保持至亲至疏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外界对于苹果的供应链都好奇不已，直到2012年，苹果才首次公布供应商名单，这份名单还是对供应商违规情况的审计通报，当时有156家公司入选。

从2013年开始，苹果几乎每年都会公布前200名核心供应商名单，这200家企业差不多占据了苹果采购、生产、组装支出的97%-98%，苹果对供应链管控之严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甚至不允许供应商主动“攀龙附凤”。

最典型的例子发生在起亚身上。去年1月份，有传闻说起亚即将代工苹果汽车，外界喧嚣了没有几天，很快起亚就被媒体爆出因为泄漏风声导致苹果不满，从而被迫终止合作。苹果不喜欢自己出现在供应商的公开报道中，这不算什么秘密。

早在2014年，《华尔街日报》中就曾提到过，一家专门为手机提供屏幕保护膜的公司GT Advanced Technologies在自己的公开报告中不小心提到苹果，并涉及一些保密协议细节，不仅被苹果起诉，还被拉入了供应链黑名单。

苹果对供应链的态度为何总是小心翼翼？这似乎不太符合一家国际科技巨头的“人设”。但回望苹果这么多年的历史，或许答案也不难寻。

2012年之前，科技圈围绕在苹果身上的话题总绕不过供应链。据悉，苹果之所以对供应链缄口不语，是因为同一零部件很多时候会同时启用多家供应商，尽管都是苹果技术支持，但却免不了有细微差别。

此外，苹果供应商通常被要求生产定制化的零部件，且苹果的手机元器件质量标准超出行业的五倍以上。据悉，苹果对元器件的良品认可率只有80%，在iPhone市场开发周期长达三年的漫长时间里，供应商保密是苹果对于技术创新的一种间接保护。

苹果“保卫”供应链恨不得滴水不漏，据业内消息，苹果通常会将大量手机工程师下派到元器件工厂，共同开发，就算只是个组装工厂，苹果仍派驻近2000名工程师去过富士康。苹果的一份新报告显示，公司对其代工合作伙伴的安全指南做出几处修改，以帮助防止泄漏信息。

这份指南规定，所有“显示原型和有缺陷的部件被破坏”的视频必须保留至少180天。

其次，苹果的供应链保密原则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乔布斯。时至今日，苹果仍然秉承着乔布斯式的产品发布。对于苹果来讲，惊喜是一种聚拢果粉翘首以待的营销手段，而所有未发布的产品细节也在无形中成了苹果在消费市场的宝贵财产之一。保密被苹果玩成了梗，此前，苹果园区礼品店出售过一件衬衫。上面赫然印着一句话：“我参观了苹果园区，只能说这么多了。”

另一方面，供应链对苹果的影响巨大。在2022年苹果第二财季的电话会议上，库克就曾提到供应链问题给苹果造成的影响将达40-80亿美元。小心驶得万年船，在权威的Gartner全球供应链25强榜单上，苹果连续7年位列榜首。不难看出，苹果对供应链的虔诚之心不是没有回报，但愿这份谨慎能一如既往。

供应链们“反杀”苹果？

过去十年，是苹果供应链们最光辉的十年。背靠大树好乘凉，巨头隐蔽之下，供应链上盘附的每一环都赚得盘满钵满，有数据显示，2011年以来，国内苹果产业链整体营收复合年均增速为35%左右，归母净利润复合年均增速高达20%。

国内企业苹果光环最引人瞩目，十年时间里，苹果概念股的数量超过百家，光是登陆A股市场的就有45家，市值超过2.6万亿。它们有的一跃成为果链神话，例如立讯，有报道称这家企业一度靠着苹果十年间营收翻了90倍。

然而，果链光环在这些年明显黯淡不少。

苹果在分散供应链过度集中化的同时，供应商也意识到了巨头的薄凉。这几年，不断有果链厂商将鸡蛋分篮子装，2021年，苹果供应商之一“蓝思科技”就与华为达成合作；无独有偶，京东方也左一个华为，右一个小米。

开始出走苹果舒适圈，不乏企业在第二增长曲线内大放异彩。以歌尔股份为例，这家企业选择的是VR、AR业务，目前大约占据全球中高端头戴式显示设备70%的市场。从坐享巨头照拂到多元转型，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曾经一劳永逸的局面？

首先，果链严苛的淘汰率始终是整个供应链头上悬着的一把利剑。公开资料显示，苹果选择供应商背后有高达30%的淘汰率，仅在2021年就有34家企业被苹果无情地抛弃。欧菲光被移出果链名单导致2020年度净利润由盈转亏达18.5亿元，2021年度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26.25亿元，其市值从超800亿元跌至不足200亿元。

苹果供应链的淘汰机制在库克上台后变本加厉。为了让整个供应链加倍自律，库克一度把零部件供应商的数量从 100 家减少到 24 家。值得注意的是，苹果仓库还限制积压，2018 年 9 月，苹果的库存周转率创下最低点37.2 倍。

成为果链大军，入选容易，坚守难。很多企业丝毫不敢懈怠，以京东方为例，企业近三年持续保持着7%的研发投入比例，其中2020年一年研发费用高达94.41亿元。这导致一个尴尬的局面，就是京东方的利润难盈。

京东方2022年第一季度营业收入504.76亿元，归母净利润43.89亿元，调整后同比减少16.57%。自2021年第三季度开始，京东方的归母净利润增速就已经开始下滑。或许如今的苹果很难再撑起一家高枕无忧的企业。

立讯也是，2021年立讯财报数据显示，立讯最重要的消费电子业务占总营收的比例从最高的90.52%跌至上半年的83.90%，消费电子业务的营收增速明显放缓。尝到巨头隐蔽的甜头，也免不了也忍受苦楚，苹果不再是十年前的供应暴富神话，各环节也迫不及待开始寻找下一个“金主”。

商业世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苹果放手“中国制造”？

果链千千万，中国占一半。

根据2020财年苹果前200供应商名单里，中国厂商一共有96家，差不多占据一半，美国、日本、韩国都要排在我国后面。Technode数据显示，中国工厂占苹果供应链所有工厂的48%左右，接近一半，高达有297座。

三星与LG的高占比率都一度让苹果寝食难安，转而将橄榄枝抛向京东方，国内果链如此密集，苹果想要摆脱中国的心思酝酿已久。这些年，苹果不止一次往中国制造以外的范围内蔓延，印度、越南皆在其中。

其中，印度的果链发展最为迅猛。一方面，自印度政府在2020年推出高达54亿美元的激励计划，印度的移动出口量在五年之内可能会增长50倍，截止今年3月份，出口总额可能超过59.2亿美元。

另一方面，作为全球第二大智能手机市场，印度去年一年为苹果贡献了大约4%的市场份额，与此同时，苹果也是印度手机市场增长最快的品牌。这几年，印度果链制造明显上升，2020年，印度占苹果公司全球制造基地的1.3%，到了第二年，这个数字就变成了3.1%。

尽管与中国比尚相差甚远，但印度果链的增长速度却不可小觑，据悉，到2022年，印度预计将占比提升到5%到7%。不可否认，分散供应风险远远不止针对企业，苹果对中国制造的态度可谓是既爱又怕。

除了印度，苹果也开始青睐越南。公开资料显示，苹果在越南14个省市拥有31家原始设备制造合作伙伴工厂，员工约16万人。这些年，随着全球供应链动荡不安，苹果想要进一步掌握供应话语权的意向愈发明显，分散潜在危机是一方面，而眼看手机、造车原材料的成本的层层递进，苹果想要降低生产成本，必须要拥有与供应商谈判的资本。

2020年，苹果甚至开始用金钱“收买”人心。比如给JDI提供2亿美元的资金，以使其可以生产OLED，以便抗衡三星等企业，这不是苹果第一次拿钱砸供应，早在2015年，苹果就累计投资1700亿日元，以建厂的方式帮助江河日下的JDI渡过难关。

种种动作下，果链能从中国顺利转移吗？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大规模转移供应链的可能性不大。标普全球评级就曾在报告中提到过中国制造对苹果的重要性，在国内停留多年，供应链转移的成本自然也不会小，毕竟有90%以上的苹果产品，如iPhone、iPad和MacBook笔记本电脑都是在中国生产的。

此外，中国市场占到苹果公司全球销售额的20%左右，库克在今年1月份表示，在中国城市市场，最畅销的手机排行前4位都是苹果手机。无论京东方有没有得罪苹果，后者在短时间内都难以“放弃”中国制造。

道总有理，曾用名歪道道，互联网与科技圈新媒体。同名微信公众号：道总有理（daotmt）。本文为原创文章，谢绝未保留作者相关信息的任何形式的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