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蓝媒汇 伊柒
“今天滑吗?”
“冲!”
连绵几日的雨水终于告一段落,张璇兴奋的在滑板群里询问晚上有没有一起玩滑板的,“有的地方还没干,不过问题不大。”
2019年,看完腾讯制作的滑板综艺《极限青春》后,喜欢王一博的张璇入坑了滑板,到现在已经玩了快三年。
“当时和几个朋友一块开始玩的。这两年人明显比之前多了,附近广场上每天晚上都有人滑,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近几年,滑板成了备受Z世代关注的内容之一,张璇的偶像王一博还成了中国滑板运动推广大使。在小红书搜“滑板”,相关的笔记已有近90万篇,其中既有大佬pro们的风格板片,也不乏一些萌新记录自己的入坑进度,或者把精致的板面当做道具凹造型发摆拍,热度远超讨论度颇高的飞盘等运动;B站的每周必看和热门中,Vans和Supreme等品牌签约滑手的混剪,以及手工耿等up主以滑板为主题的创作也数次登榜,获得了超过百万的播放量。
这项让年轻群体重回街头的运动,渐渐形成了一种潮流。李宁、安踏等国潮品牌也相继通过品牌板片、滑手联名款等形式,围绕滑板展开了包括服装、鞋帽在内的一系列宣发。
和飞盘、骑行、露营一样,又一片年轻市场正在扩张。关于滑板的一切都“看上去很美”,但从业者们却没有很乐观。
“滑板从来就不是好生意”
周日晚八点,李闻所在的滑板公园本周最后一节课结束了,学员们走出场地滑向远处一片暮色,但李闻的工作还没完:“教练们咱一会儿开个会小结一下,再说说后面跟暑假的安排,辛苦大家。”
排完下周的课和班表之后,李闻拿了两瓶水坐在U池边,说起了自己的板场。
自从一年前板场建好,和几位本地的滑手一起做滑板培训开始,李闻周末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了。课程从早晨九十点钟开始一直排到傍晚。学员越来越多,教练、场地和时间都很紧张。
而几年前,这样的景象并不多见。
2012年,大学毕业没多久的李闻怀着一腔孤勇在街里开了一家板店。但在当时,滑板并不是一项被大众接纳的运动。
“小混混嘛”,李闻回忆道,“当时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最早那会儿你穿个帽衫在街上,可能都显得奇怪,也没有多少人玩滑板,更别提生意了。”
他和很多一起玩板的朋友聊过,不少人都说“开滑板店是个梦想”,但现实就是现实,有时店里一个月的利润,算下来还不及普通人老老实实上班拿的工资。
那会儿,李闻需要靠副业来支撑主业。“以前搞过无人机航拍,挣点外快,有时候比开店挣得还多些。”
而在2019年年末,疫情、奥运、出行……这几个过去从未有过关联的标签,意外推动了滑板在国内的扩圈。
“日本得到了奥组委的批准,头一回把滑板运动放到奥运会了,后续的话,滑板这个项目可能会一直有”,另一家板店的主理人陈钊向AI蓝媒汇(ID:lanmeih001)解释到,“奥运代表了一种认可,对于滑板运动来说算是推广和发展吧,它更频繁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当中。”
“(19年之前)滑板实际上只是一个特别特别小众的运动,之后的话整个行业大体上就靠做教培和开网店了,线下培训,线上网店。”
但销量的增加并不意味着生意就好做了,线上销量提高,代价是实体店的利润几乎清零。
“我的店在商场里的,其他两家基本都因为疫情倒闭了。以前好的时候一天卖十块板,现在卖个三四块就很不错了”,庐陵制燥滑板店店主大雄说,“还都是靠我在网络平台的流量带来的人,网店和实体店的利润基本82开。”
在线下、线上都开设了店铺的Journey滑板店主一宇,同样感受到了疫情带来的变化。“这几年很多人没什么事情干,就想接触些新型体育运动或者健身运动。大家逐渐开始重视了,加上现在很多媒体平台都在推滑板,滑板的内容更容易被看见,玩滑板的就人多了,和20年初疫情刚开始的时候滑板销量突然增加一样。我在北海的实体店偶尔会有粉丝来,但不会很多,收入的话线上(占比)接近十吧。”
为了给门店引流,一宇在B站等平台制作了多期和自己滑板经历相关的视频,近期的整活儿系列“方便面滑板”一度登上“每周必看”,Journey板店在淘宝排名中也一直稳定在前二。但一宇直言,Top2只是粉丝回购率比较高,纯销售可能前10都没有。店里主营的滑板配件利润很低:“行业卷的厉害,滑板那些利润都是很透明的,量走得也没有多少。我这边员工数量不多,租金也不是很高,所以还能维持。”
“滑板不做培训,很少有好做的。”
教培的蓝海与红海
在陈钊看来,做教培已经成了滑板行业的一个共识。
“我认识的一个在一线城市做教培的滑板店,他们的课程是280元一节,还是优惠之后的价格。一节课是一个半小时左右,十节课起报。”也就是说,每个学员的报名费是2800元起,折算成销售,一期课程等于十套滑板的利润。
更为可观的是,滑板的课时和装备,一定是同步消耗的——一些热情很高的学员,周末和寒暑假每天上两、三个课时都很正常。假期班几天开一次,两周不到的时间一个学员即可完成一期培训。而滑板在练习过程中装备的磨损(板面、轮子、轴承等等),也会随着练习的难度、频率而增加。
“一节课5-10个学员,假期期间一天开6-8节课,一天就有几十个学员上课。一块滑板的寿命周期应该是三个月,长板的寿命周期应该是五个月,上课练得勤或者比较狠会更短。“
培训的利润,对于传统销售来说几乎算是降维打击——受限于滑板运动本身的街头、极限运动属性,以及和热门大众体育(足篮乒羽等)相比更高的装备价格,滑板运动的门槛和风险劝退了不少的初学者,导致滑板装备的复购率非常低。
而教培的优势就在于商品和服务捆绑且同时消耗。在有教练指导的情况下,滑板的入门基础动作并不复杂,但后续项目的难度跨度会越来越大,学习、练习后期的任何一项都会消耗多个课时。而在这一周期中,如果有装备的损耗,学员往往会选择在该板店再次购买。
“比起单卖滑板,这个回报周期是非常恐怖的”,陈钊说。
图源/D15滑板公园
根据天津市某家滑板店的数据统计,2020全年门店滑板销售额为367,951元,同比2019年增长113.4%。截止2022年六月底,半年多的时间里滑板销售额已经达到550,121元,和2019年同时期相比增长了436.1%。
2017年,这家门店开设了滑板相关的培训课程,将滑板销售与培训课进行优惠组合。在2019年之前,课程群的人数不到200人,现在四个群里已有超过850位学员,而且经常需要拼手速才能抢到名额——学员多而课程少,滑板培训是一片供小于求的市场。
“现在还没到争抢学员的时候,缺的是教练。”李闻在排暑期课程时,谈了好几次教练不够的问题。
“教练这个事儿有些尴尬,也是因为滑板运动本身比较特殊——足球、篮球甚至是轮滑,都是可以一带多的,一个教练可以带十个十五个孩子,但是滑板不一样,你也知道滑板没法一起玩,不是挤不挤的问题,没法练,也不安全。”
李闻的板场虽然只有一块场地,但好在足够大,一节课有好几个教练同时分散开去带,基本全程盯着。
”后面的暑期会有点麻烦。学员扎堆,课程会连着多半天的时间,这一行(滑板教练)又没有多少全职,教练和课程的时间需要碰,本身玩滑板的说实话就那么多,有些只是会一点点而已。而且你知道——会滑不一定会教。因为教练人少,时薪开的不会很低,人多了也是成本。”
另一个问题同样现实——缺钱,启动资金。
李闻说,以自己的板场为参考,一个板场的建设成本大约在几十万到一百多万在之间浮动:“板场本身需要的面积就不小,差不多四分之一个足球场左右。内部的地面也要平整结实,板场的地形道具、器材和仓储用的货架,因为市场相对较小一般也都要定制,单项的价格不会低于万元。”
“南方要好些,上海或者广州那边,有不少愿意投钱建板场的。建好之后他们能拉来国内像沸点、DBH或者国际上Vans这种知名度高的品牌来赞助活动来回本,这点北方很多城市比不了。现在教练各个地方应该都比较缺,等到几年后滑板如果真的能进一步破圈,滑板的从业者多了,可能板场会成为下一个稀缺资源。”
谈及自己板场目前的经营和下一步的计划,李闻坦言不确定性很多,他只希望疫情别再反复,暑假的课程能顺利做起来。
“运动培训在大家看来不是一个很新的东西,不过滑板的市场还在发展,尽管不快。”比起以前,教培确实拉起了李闻的生意,“和不少主理人一样,我们都是和滑板早有交集,开始和坚持的理由,大部分也就是因为喜欢。至于生意,即使只在运动里面看,相对而言滑板也不见得是一个T0选择。”
毕竟,滑板的门槛、成本、风险都很难降低。相比其他运动,滑板的受众群体再大,也很难成为下一个飞盘或者露营。
*备注:文中张璇、李闻、陈钊、大雄、一宇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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