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燃财经 冯晓亭

编辑 | 饶霞飞

趣店（QD.US）创始人罗敏的高调，不过三日就熄火了。

继在7月17日创下抖音直播电商历史记录的“趣店罗老板”账号，已经多日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此前账号发布的多个存在极大争议的视频也已无法查看，就连现存28个视频作品，也被一一设置了评论限制。

此事的转折可以总结为一场“拉黑风波”。

7月18日晚，罗敏以个人账号“趣店罗老板”进入东方甄选直播播间，一连刷了数个嘉年华和火箭等虚拟礼物。

此行为在东方甄选直播间所引起的轰动，虽与前一日其直播间的“1分钱酸菜鱼”活动相比如小巫见大巫，但对于东方甄选直播间来说，这一行为还是让直播间的主播都惊到了，看清楚来者何人后，主播董宇辉只好劝说，“大哥别刷了，买点农产品。”无奈罗敏依旧奉上数个礼物。最终这场“拉黑风波”之第一幕“直播间刷礼大戏”以罗敏被东方甄选直播间拉黑而告一段落。

次日，“拉黑风波”再次迎来第二幕“罗敏解释”，罗敏在镜头前简单对前一晚时间简单回顾，并掺杂对董宇辉的敬慕后，直言“遗憾”。

紧接着，第三幕“董宇辉回应”，隐晦提及的“校园贷”，直接将这场风波推向了高潮。至此，这场“拉黑风波”几乎演绎完毕。但有意思的是，该风波却以罗敏采取“鸵鸟行动”而草草落幕。

目前，罗敏已经停播多日，虽然“趣店生鲜旗舰店”账号还在每日开播，但直播的观看人数和交易数据，与“趣店罗老板”账号的直播有着云泥之别。

趣店在二级市场的表现也不容乐观，7月17日直播带来的热度使得趣店股价盘前大涨，7月18日美股收盘价报1.67美元，涨幅高达40.34%。然而随着负面舆论不断发酵，股价也不断回退，截止北京时间7月23日美股收盘，趣店的收盘价只有1.16美元/股。

如今看来，当年开展校园贷业务所开启的潘多拉魔盒，对“校园贷鼻祖”的反噬还在持续着。

出圈路止步

罗敏的出圈神话，不到3日便戛然而止。

7月17日，罗敏在抖音账号“趣店罗老板”直播间，用上百万份的1分钱酸菜鱼和水煮鱼预制菜，以及1500台苹果手机，霸占了当天抖音带货榜的榜一位置。

官方数据显示，717吃货狂欢节中，趣店罗老板抖音账号累计涨粉458.29万，累计观看人次9098.59万，直播在线人数峰值91.57万，累计销售额2.51亿元，累计销量858.33万。

毫无争议，这场声势浩大的直播也让“趣店预制菜”成功出圈了。

“直播间里的1分钱福利品都很容易抢到，我用家人的手机都买了好几单，除了一分钱的酸菜鱼，还买了好几个19.9元和4.9元菜品。”用户陈芳告诉燃财经，尽管之前没有品尝过预制菜，但菜品价格都很便宜，试试也无妨。

创下抖音直播带货历史记录的罗敏，次日又顺势举办了趣店预制菜品牌战略发布会。

岂料，在7月18日结束发布会的罗敏，当晚高调现身“东方甄选”直播间中，并连续在直播间送上来“嘉年华”和“火箭”等虚拟礼物。就此，董宇辉多次对罗敏这种刷礼物的行为进行了劝阻，“别刷了，来买点，给同事一人一件”“把那些钱买点农产品”。

即便如此，罗敏这位“榜一大哥”还是没悟出董宇辉喊话卖货的“话里话”，依旧在直播间狂刷礼物，以至于离场的董宇辉多次返场劝阻。

有意思的是，事后，罗敏被东方甄选拉黑。原本以为这段小插曲，会很快被人抛之脑后。结果7月19日，罗敏在个人账号发视频，特意就“被董老师拉黑”一事进行正式回应，“因为自己之前在东方甄选直播间刷过礼物、买过东西，这次是下播后来到东方甄选直播间，感同身受觉得直播辛苦。”

此外，还强调，因为董老师昨天在直播间的一些言论，可能会有朋友因为董老师拉黑一事对其有误解，“只是很遗憾，被董老师拉黑，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您的直播了。”

罗敏的回应，显然不足以让众人信服。

直播间狂刷礼物冲到榜一位置，所起到的引流作用不容忽视。辛巴成为快手一哥的初始阶段，就是靠着去别的头部主播直播间刷礼物成为“榜一大哥”以此引流，罗敏自然深谙此道。在7月17日当晚直播盛宴中，罗敏和贾乃亮就多次在直播间中提醒，“大家可以动动手关注右上角的榜一大哥”，当晚的“榜一大哥”恰是“趣店生鲜旗舰店”。

事后，董宇辉对此进行了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回应，“东方甄选是公司的号，跟我个人无关。导演小哥因为大学刚毕业，有时候有些私人恩怨，他要拉黑，我听完之后觉得挺合理的。”

如今时过多日，但“拉黑风波”还在持续发酵，甚至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关罗敏以及趣店相关的互联网记忆，再度被唤醒。

见惯大风大浪的罗敏，也不得已用“限制评论”的方式，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口诛笔伐。

“评论区好几条点赞高有关校园贷的热评都被删了。”在直播间薅了1分钱酸菜鱼羊毛的小鱼因为有关注了罗敏的账号，见证了罗敏账号不断删视频和删评论，乃至于后来限制评论的全过程，“17号和18号两天一刷抖音，全是趣店的直播切片视频。但现在很多作品都被删除或者隐藏了，印象很深刻的宝妈加盟和拉黑回应这两个视频也都不见了。”

7月22日，燃财经来到罗敏的“趣店罗老板”账号，发现目前账号只保留了28条作品，其中作品均不能进行评论，作品都被设置为“作者仅允许自己评论”或“作者仅允许互关朋友评论”。视频现有的高赞评论，也罕见小鱼所提及的“校园贷”关键词。

暗黑发家史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就意味着，无论罗敏如何删评限制评论，采取避而不谈的方式，都会不断有人提醒他校园贷的不良发家史。“拉黑风波”中董宇辉回复的“导演有些私人恩怨”，也不过是将舆论推向一个新高度罢了。

2014年3月，接连失败的连续创业者罗敏，再次扑向互联网金融的风口，创立了趣分期（2016年更名为“趣店”）。尽管趣分期是一家号称面向5亿非信用卡人群的金融科技公司，但成立之初主要业务是面向在校大学生提供购物分期贷款。

靠着一张张印有“零首付！每月288就可以拥有iphone5s！”的传单，趣分期的订单短时间内，实现了指数型增长。

随后，趣店也成了资本追逐的焦点。

投资人之一的昆仑万维集团董事长周亚辉，在事后回忆自己投资趣店时提及，跟投机会是源码资本创始人曹毅介绍的，介绍项目时曹毅提到看好的理由，“（趣分期）主要是给大学生提供消费金融的，目前在这个细分里面是第一名。简单点，大学生买iPhone，买小米手机，找他们可以来做分期。12个月，18个月，年化下来利率在40%；另外一端他们把资产卖掉，通过P2P，成本是在15%以内，这个里面就会有25个点利差。”

这也意味着，在趣店创业早期，无论是创始人罗敏，亦或是投资人，都丝毫不察觉向在校大学生提供贷款有何不妥，他们只觉得这是一个预计投资回报率超高的项目。于是，趣店在资本助力下迅速崛起。

天眼查数据显示，仅在2014年，趣店便分别于4月、8月和12月完成数百万至数千万美元的融资。短短两年时间，趣店的估值就达到了150亿元。在经历多轮融资后，成立不到4年的趣店于2017年10月登陆纽交所，市值一度高达百亿美元。

上市当晚，周亚辉再次就趣店发表一篇名为《百亿美金的故事——周亚辉揭秘趣店投资全过程》的万字长文，文中花费大量笔墨去讲述了趣店融资过程中的诸多细节。在文末，周亚辉还从自己的“怎么做1亿美金/10亿美金/100亿美金公司的创业/投资”这个理论体系，对罗敏进行了一次评估。

周亚辉觉得罗敏作为1亿美金和10亿美金公司CEO都可以得满分，在100亿美金的CEO的评分至少可以评8分，“但是不是能打满分，让我们3年之后再来看。因为罗敏今天告诉我，他的目标是500亿美金的公司。”

只是，趣店上市后的发展，完全验证了“出道就是巅峰”这句话。上市不到一周时间，还没从上市狂欢中冷静下来的趣店，就遭到了“持续盈利能力”“现金贷争议”等质疑的当头一棒。

罗敏对此也进行了回应，但可惜罗敏对相关新闻的回应，比这些新闻所造成的影响，大多了。

由于回复的著名语录，“凡是过期不还的，我们这里就是坏账，我们的坏账，一律不会催促他们来还钱。电话都不会给他们打。你不还钱，就算了，当做福利送你了。”罗敏更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事发后短短两个月时间，监管重拳再次朝着罗敏袭来。2017年12月，监管层就现金贷乱象，发布了《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而2017年上市以来，所遭遇的舆论危机和监管重击，均不是罗敏的初体验。

但实际上，早在上市前一年，罗敏就由于发家业务校园贷业务，曾身处风暴中。

2016年初以来，校园贷便不断引发争议，“裸贷”“暴力催债”等热门词条，更是无时无刻不再拨动着大众敏感的神经。

2016年8月，银监会发布的《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针对校园贷特别增加了“对于借款人要具备与还款能力相匹配”的要求。面对监管风暴，作为当时校园金融的龙头企业之一的趣店，同年9月宣布退出校园金融业务，转型向非信用卡人群的消费金融领域发展。

如今，时过5年，再回过头来回答周亚辉当初留下的问题，可以肯定地回答，“罗敏的满分无法实现”。截止北京时间7月23日美股收盘，趣店总市值仅剩下2.93亿美元，市值较峰值蒸发过百亿美元。

回过头看，当年靠校园贷起家的罗敏，也不过是开启了一个极具诱惑的潘多拉魔盒，因此需要面临事后接踵而至的厄运和挑战。

反噬袭来

靠校园贷起家的罗敏，也将隐形炸弹早早埋下。

随着监管的不断收紧，曾被罗敏看作是“未来趋势”的互联网金融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趣店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一季度总营收为2.018亿元，较上年同期的5.157亿元下降60.9%；归属于股东的净亏损为1.428亿元， 而上年同期的净利润4.784亿元。

面对不断下滑的业绩，罗敏一直在寻找突破口。上市以来的几年时间里，罗敏做过多次跨领域的转型。

2017年11月，趣店推出汽车新零售项目“大白汽车”，然而，这个在创立之初，被寄予厚望要“全力以赴卖掉10万辆车，交易规模达到100亿元”的项目，在2019年一季度财报中以“从2019年Q2开始逐步减少大白汽车业务”，就此停业。

此后，趣店还推出大白儿童阅读、趣学习、唯谱家、相同same、万里目、万里目少儿等多个项目，项目横跨教育、社交、家政、奢侈品电商等多个领域的项目，但结果和最早的大白汽车如出一辙，以失败告终。

如今，罗敏将矛头对准了预制菜。但对于早期接触趣店高层的胡齐看来，预制菜只是趣店这次创业的表现形式，开放加盟才是其最终目的，“说要开十万家门店，特别是支持宝妈创业。下播后又特意做了个关于‘宝妈加盟’的切片视频。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罗敏的野心昭然若揭。”

胡奇所言不假，趣店对于“加盟”的宣传不少。在趣店生鲜旗舰店设置的自动回复中，“怎么合作加盟？”问题与其他售后有关的问题放在了一起，根据提示，要想了解合作加盟的情况，需要申请进入到粉丝群。

尽管目前“趣店生鲜旗舰店”账号的粉丝群人数还不多，但在罗敏个人账号“趣店罗老板”，却发现已经建立了数十个粉丝群。从“创业伙伴群12"的群名也不难看出，罗敏积累起了第一批种子用户。蝉妈妈数据显示，截止7月22日，趣店罗老板的粉丝团人数总量为214万。

宝妈梁恩便是其中百万粉丝团的一员。

7月17日当晚，梁恩在直播间抢购1分钱酸菜鱼时，就留意到罗敏提及的加盟一事，在罗敏问小助理有多少人加入他们的创业粉丝群时，梁恩也花了一抖币送上一个粉丝灯牌后，成功加入到“创业伙伴群9”中，“群里不少人会询问有关合作加盟的事，客服回应就是创业方案还在制定中，加盟计划出台后再和大家联系。”

“说实话，真的很心动。特别讲到一天只要卖五十份，一个月就能轻松赚几千元的时候，更加心动了。”梁恩坦言，看了一晚上的直播，除了下单一分钱的水煮鱼和酸菜鱼外，想的都是加盟的事，“主播都在强调加盟多好多方便，就连我最喜欢的辩手傅首尔也说这对宝妈太方便了。我就想着反正也是免费加盟，那就进群观察留意下，如果真的是好门生意再选择加盟。”

但在胡奇看来，免费的恰恰是最贵的，“说是0元加盟，必要时候还可以提供贷款助力创业。听起来好像罗老板又在做慈善，但只要认真想一下，0元加盟并不能代表不收费。且不论加盟商自身所要承担的房租、人工高等必要支出，只论趣店能从加盟商身上获利的途径，便有很多，像预制菜进货这些必要支出，还有可能收取装修、物料、管理等可能费用。”

胡奇还补充道，“在趣店还是趣分期的时候，就推出过一个扶持10万大学生创业开店的项目，这种宣传口吻如出一辙，反正当年这个10万大学生创业开店的项目黄了，我也不看好趣店当下这个10万用户创业开店的项目。”

然而，罗敏再度对这个预制菜加盟项目寄予了厚望，在7月18日举行的发布会上，罗敏对外宣布其计划，“未来三年支持10万用户创业开设线下门店。” 具体目标为2022年1万家，2023年5万家，2024年20万家。同时，趣店还可对创业的用户提供免息贷款。

蝉妈妈数据显示，罗敏最近一次上播时间为19日下午13点25分，“拉黑风波”后，罗敏已经三天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就连账号的作品也没再更新。

趣店罗老板账号的粉丝数量，也自7月19日起，以平均每日2万人的速度在减少，截止发稿前，该账号的粉丝已经掉下500万。

“按理说，斥巨资达到引流效果后，就应该每日进行直播、发作品等常规操作，以提升客户留存率，而不是弃之不管。”胡奇认为，要不是董宇辉的回怼，再度挑起矛盾点。按照罗敏原本的计划，从引流宣传再到开放加盟，每个环节应是循序渐进的。

“当然也不能将问题全部归咎于东方甄选直播间，趣店带有原罪的发家史就像一枚隐形炸弹，始终对趣店有着震慑力。没有东方甄选，也会有下一个爆发点。”

目前，罗敏以停更、停播、限制评论等一系列“鸵鸟行为”，企图躲避现实。

罗敏的下一步，仍让人摸不着头脑，创业方案如何，加盟形式又如何，罗敏的再创业转型又能否逆袭成功？潘多拉魔盒带来的厄运和挑战，是否还在接踵而至？

这些尚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罗敏去东方甄选直播间刷礼物这事，对罗敏和趣店而言，完全是“得不偿失”。

参考资料：

《百亿美金的故事——周亚辉揭秘趣店投资全过程》；来源：周亚辉；

《亚辉投资笔记（1）：我是怎么决定投资趣分期的》；来源：周亚辉。

*文中阿芳、小鱼、胡奇、梁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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