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拥趸眼中,Supreme的神话并不完全关乎 滑板、衣服的款式和质量,也不仅仅是因为那些打火机、五金工具所带来的“生活方式”噱头。和Louis Vuitton、Gucci等品牌一样,Supreme大部分摄人魂魄的精髓凝聚在其红底白字的Logo设计中:哪怕是一把平淡无奇的扫帚,如果印上了Supreme的Logo,照样能摇身一变,成为其粉丝眼中不可侵犯的神物。
那到底是谁创造了这个如此简单又充满魔力的Logo呢?Supreme的创始人James Jebbia吗?很可惜,他的确创造了Supreme这个名字,但这个Logo的出处,则另有他人。。
James Jebbia曾间接承认,Supreme的Logo设计,取自艺术家Barbara Kruger的作品原型。这位1945年出生的美国视觉艺术家,早期是一位平面设计师(她曾为Vogue、GQ等著名时装杂志的母公司Conde Nast担任美术设计师)。上世纪80年代,Barbara Kruger开始在艺术界展露拳脚。她标志性的作品风格是运用黑、白、红色的Futura Heavy Oblique 无衬线字体和底板,模仿消费类产品广告的宣传用语打造的一系列口号,并融合在其他摄影师的作品中。比如其著名的“我消费故我在(I shop,therefore I am)”,“你的身体就是战场(Your body is a battlefield)”等作品在发表之际都引起不小的轰动——而这些作品,明显为Supreme的Logo设计提供了临摹范本。只不过讽刺的是,Barbara Kruger的作品本是出自对消费主义的质疑,但结果无形中成就了Supreme的噱头神话。
尽管Barbara Kruger的作品和Supreme Logo之间的明显关联人尽皆知,但无论是原创者,还是Supreme都一直保持缄默。2004年,来自纽约的Leah McSweeney创立了名为Married to the Mob这个主打年轻消费者的街头风格服装品牌,推出的首个系列是印有“Supreme Bitch”的字样的T恤衫、棒球帽等单品。由于彼时Supreme早已是名震四方的超级品牌,导致“Supreme Bitch”系列一经推出,便极受追捧,在Karmaloop、Urban Outfitters等商家、店铺中热卖到脱销。而James Jebbia起初对该系列亦颇为支持,甚至将其放在自己于1989年开设的专卖街头风格服饰的集合店铺Union(已于2009年结业)中贩售。两者的分裂来自于Leah McSweeney向相关部门申请了“Supreme Bitch”的商标专利权,这一举动惹恼了James Jebbia,品牌随后向法院提出诉讼,指控前者的行为属于恶意侵权,要求对方赔付1000万美金并立即下架将相关产品。James Jebbia对此表示:“他们不单纯是借鉴Supreme了,她打算以此建立整个品牌,借着Supreme的名气卖那些低劣产品”;而对方的回应则暗指Supreme的控诉是贼喊抓贼:“Barbara Kruger有幅作品的标语是:我的沉默让你安逸(Your comfort is my silence),我觉得他们的安逸,就是让我在这场案件里闭嘴”。此外,Leah McSweeney说自己没有能力负担25万美元的律师费,而对方对此也心知肚明。
如今,Married to the Mob品牌继续跃于市场中,但原先的“Supreme Bitch”却只剩下“Bitch”字样,不过仍然是Supreme风格——准确说,是Barbara Kruger风格。
“Supreme Bitch”事件过后,Barbara Kruger首次对媒体公开表态,她在写给Complex的邮件中说:“真他妈是一场闹剧,我的作品本来就是关于这种可怜又愚蠢的举动,我等着他们,等着他们有天一起到法院告我侵权!”。幽默的是,Barbara Kruger写下这段话所使用的字体,正是Futura Heavy Oblique 无衬线字体。更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接踵而来,Twitter上一个名为“James Jebbia”的账号转载了Barbara Kruger的表态,并写到:“我们和Leah McSweeney的官司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品牌,接下来就轮到和你了”。不过随后James Jebbia对此予以否认,称该账号并非自己所开。
显然,Barbara Kruger在这场Supreme商标案中是绝对的原创者,但不要忘了,她本身也是一位挪用艺术(Appropriation Art)派艺术家(其作品中大量使用过来自他人的摄影作品)。而所谓挪用艺术,顾名思义,正是建立在对其他艺术家原作基础上的二度创作,或者将移花接木。这种于上世纪初期流行开来的艺术形式,在毕加索、杜尚等名家的作品种都可寻其踪迹,而由Andy Warhol笔下的Campbell牌罐头和可口可乐所引爆的波普艺术,也深受挪用派艺术影响,更不用提诸如Jeff Koons、Richard Prince等有着明确“挪用”倾向的后辈。但关于“挪用”与“抄袭”的界定,却向来难以一锤定音。
挪用艺术在时装界同样大量存在,以恶搞Goyard、Celine、Louis Vuitton手袋为特色的帆布购物袋品牌My Other Bag。Louis Vuitton以侵权为由状告对方,却落了个败诉的结果。审判此案的法官认为My Other Bag的行为属于二度创作,不牵扯稀释商标权等法规。
街头风格服饰的流行,同样再度引起关于“借鉴”和“抄袭”之间的讨论,特别是相关品牌的美学理论中,向来视此为对某种文化标签的致敬。名为“supreme_copies”的Instagram账号,一一列举了过往年间的Supreme单品的原始出处,从中可以发现该品牌的借鉴素材途径是如何广泛且不同寻常:包括杂志内页、古董广告、其他品牌生产的户外服饰到电视剧中的角色戏服无奇不有。其中一些完全不存在二度创作的痕迹,Supreme和原作的唯一的区别只有Logo。对此,作为Supreme狂热爱好者的“supreme_copies”账号作者则对Dazed说:“Supreme不欠他们(原作者)什么,很多都是出于对原作者的敬意,这也是街头风格的根基之一”。
但Supreme的确欠Barbara Kruger一笔,因为正是由于那个取材自后者作品的Logo,让Supreme的挪用(或者抄袭),成了其拥护者心目中的“文化情怀”。
*关于时装和挪用艺术,随后将在我们的特约作者林士尧的相关稿件中有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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