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数科社 柠溪
如果寻找当下中国发展最快的互联网金融平台，有一个名字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那就是抖音。
在蚂蚁被审查之后，互联网金融尤其是小贷方面出现了一系列发展上的停滞。然而巨头们纷纷的下场，让这一场停滞变成了巨头竞争之前的战略储备期。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8月15日字节旗下中融小贷300亿三期ABS均已被受理，按照相应的计算公式，这300亿的ABS会撬动超过1500亿的网络小贷发放。
自字节跳动入股以来，中融小贷动作频繁，先是多次增资，于今年4月份增资至90亿元，目前是仅次于腾讯和蚂蚁的第三大注资规模的小贷公司。如今首次发行就连发3期大额ABS，可见字节进一步扩大放贷规模的野心。
而这种野心让很多年轻消费者感受到了。
小丽就是其中的一员。
喜爱舞蹈和二次元的她，从2020年下半年就频繁在抖音直播间购买商品。开支的剧烈增加和收入的不稳定，让她支持自己爱好的努力，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来。
2021年下半年，她偶然间发现抖音上线月付也就是小贷的新闻，彻底解决了她收支不平衡的问题。超过8000块的额度，让她可以轻松完成自己爱好产品的购买。
但进了2022年，她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甚至在不知不觉之间走入了以贷养贷的怪圈。而在她身边，这样的同龄人比比皆是。
路边社曾做过一期视频，随机采访了20名街边的年轻人。结果其中有18位都有网络贷款，而且超过一半都是用过抖音月付，也就是小贷功能。
不知不觉间，抖音小贷已经接近曾经执网络小贷牛耳的蚂蚁花呗在年轻人中使用的频次。
这让人感到非常诧异，一直以流量变现为主的字节跳动，转身大力进军网络金融，张一鸣到底想做什么？
01 潜心布局已有六年
熟悉张一鸣的人都知道，业内对他的评价是“蔫人出豹子”和“大力出奇迹”。
某种程度上，张一鸣最擅长的就是用几年时间布局，然后图穷必现，一下子扳倒竞争对手。
之前迎战百家号挑战三年后推出搜索引擎抢占百度市场份额是一例，苦心布局六年展露互联网金融野心也是一例。
2015年正好字节跳动创出一片天的时候，看到前期前景的张一鸣，悄然间开始试水互联网金融。
张一鸣在圈子里不是没有朋友的，曾任小米CFO后来在2021年短暂掌管过字节跳动财务大权的周受资，一直以来都是张一鸣特别铁的哥们。
当时据说在一个朋友的酒会上，周受资给张一鸣提了建议，希望字节跳动要探索带广告业务之外变现的途径，而互联网金融是一个特别好的方向。
朋友的话张一鸣一般都会听下去好好琢磨，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听进去了。
其实，那个时候的张一鸣也有了自己的思考。他已经预感到字节跳动一直这么发展下去，肯定会突破现有边界，未来会涉及线上线下流量的融合，可能会进入其他互联网大佬的“舒适区”。
在他看来，如果要正面跟阿里、京东、美团、滴滴等巨头竞争，一定要有一把锋利的钥匙开门锁。他认为互联网金融尤其是小额贷款是捆绑住用户的一个有力武器，这是字节做互联网金融的初衷。
在接受朋友建议以及自己思考的基础上，张一鸣决定试水互联网金融。但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投入太大的精力，而是把字节跳动的财务部门做了整合，形成一个互联网金融的事业中心。
经过两年打磨后在2017年，张一鸣觉得时机成熟，于是推出了首款金融产品“钠镁股票”，也就是后来的海豚股票。
但可惜的是，技术和牌照都欠缺，这种业务打擦边球一定长不了。2022年2月海豚股票最终被字节跳动出售给华林证券，这个举动也表示，证券业务目前并不在张一鸣互联网金融的拼图里。
虽然证券业务没有走到最后，但张一鸣把内部财务部门整合后，建立的这个互联网金融团队，彻底为字节跳动组建日后的互联网金融帝国奠定了基础。
到了2018年，一个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间加入了张一鸣的互联网金融团队。时任宜信大数据创新中心副总经理的谷文栋加入字节跳动，成为字节跳动金融业务的负责人。
有着丰富互联网金融经验的谷文栋，彻底激活了张一鸣在互联网金融方面的想法和字节跳动的动作，字节跳动在消费金融业务尤其是借贷业务上的布局节奏不断加快。
2018年7月，今日头条APP上线了“放心贷”入口，抖音集团开始试水小贷业务。不过彼时抖音集团并没有获得相关牌照，与“微粒贷”、“借呗”类似，放心贷更像是一门为其他机构引流的“卖水”生意。
两年多后的2020年11月，蚂蚁集团的IPO在只剩临门一脚时被叫停，直至今日未能重启。几乎与此同时，抖音拿到了自己的支付牌照，启动了自己的小贷业务。
当时，张一鸣开始定向内测金融产品“放心花”，这款类似于支付宝“花呗”的消费贷产品内嵌在抖音与今日头条中，获得入口的用户可以在个人中心的钱包中看到。
接下来很快，抖音上线“DOU分期”。“DOU分期”比“放心花”更加成熟，增加了免息和分期付款等功能，也支持在抖音小店中购买商品。
此时距离2020年9月抖音集团拿下支付牌照只有短短3个月时间。但张一鸣还是不放心，干脆在2021年收购了中融小额贷款有限公司，彻底拿下网络小贷牌照。
2022年，“DOU分期”改为“抖音月付”，张一鸣全面进军网络小贷的野心展露无遗。
02 全场景的背后
目前，抖音面向C端的金融产品入口集中在“我的钱包”中，包括放心借、抖音月付、抖音支付、抖音信用卡、保险服务等。其中，放心借与抖音月付是与小贷直接相关的两款产品。
此外，在去年6月和今年4月两次增资间隙中，2021年12月，抖音集团跳动上线了全新小微贷产品“放心借小微专享”。与面向C端用户的“放心借”贷款产品相比，“放心借小微专享”在贷款额度、利率方面存在差异。
这种场面背后，其实是从2018年起，张一鸣开始加速收购，陆续取得支付、小贷、保险经纪等金融牌照的结果。
2018年6月，字节跳动通过全资子公司华夏保险经纪有限公司拿到了一张保险经纪牌照，并且在同年上线了“头条保”；2019年8月，字节跳动收购北京市金美林投资咨询有限责任公司，获得证券投资与咨询执业资格；2020年7月，今日头条通过深圳市中融小额贷款股份有限公司拿下了一张网络小贷牌照；2020年8月，经过3年的谈判字节成功收购拥有第三方支付牌照的合众易宝；2021年1月，字节跳动成立字跳商业保理公司，获得商业保理牌照。
字节跳动之前对于各种金融产品在抖音、头条上的投放很谨慎，生怕触碰到监管红线，直到2018年介入互联网金融之后，情况才开始有变化。
据界面新闻报道，2017年在金融行业中，P2P、贵金属、外汇、股权众筹、投顾、贷款平台、小额贷款、证券、股权、基金、期货、私募等都曾在抖音禁止投放广告的名录中。
2018年后，在进入互联网金融圈子同时，抖音对于贷款平台放开限制，几乎所有贷款平台都能在抖音广告上看到。
现在字节的互联网金融已经涵盖了保险，贷款，金融理财等等各方面，成为一个事实上的全场景互联网金融服务商。
张一鸣对进军互联网金融是有着自己迫切的想法。
一方面，是由于放开限制的字节广告，尤其是抖音的热流入口，获得广告费用最多的行业前三名中就有互联网金融和保险等其他金融业务。
2019年据界面新闻报道，一位互金平台的广告负责人表示，“我们曾经一天就砸下三百万的信息流硬广，整年花在抖音上的广告费用有好几个亿”。
虽然强大的流量，给张一鸣和字节跳动带来了可观的广告收入，但在流量背后金融领域的转化和和其他外延收入，才让字节预警的主营广告里看到了新兴的希望。
毕竟2021年开始字节跳动引以为傲的广告业务，出现流量见顶和收入见顶的双重预警。张一鸣已经意识到字节跳动单靠以前纯粹卖水的方式，无法保持高速的增长，开始频繁探索新的增长领域。
就在这个过程中，还在成长期的飞书和火山引擎，都已经被张一鸣推出来当做直接跳动冲击B端业务的重要武器。
那么直接面对消费者，而且可以直接在流量中转化的互联网金融业务，得到张一鸣的重视就可以想见。
另一方面，原有核心电商业务已经被张一鸣视作下一个现金奶牛，围绕这个现金奶牛打造金融入口拓展闭环，就成为张一鸣现在必须要做的选择。
在张一鸣眼中，字节跳动庞大流量的变现渠道，一直是他格外重视的。也因此，字节对电商的野心其实比互联网金融还要早。这背后就因为电商与用户的流量是建立在交易基础上，而今日头条、抖音庞大的流量如果能通过电商变现，张一鸣的字节跳动就找到一个庞大且稳定的商业模型。
2020年6月，字节跳动正式成立以“电商”明确命名的一级业务部门，统一管理旗下抖音、今日头条以及西瓜视频等平台的电商业务运营。
但对于电商平台来说，如何留住用户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前提，而便捷的互联网金融服务，对于电商平台消费者的吸引力，是可以作为核心指标来计算的。
这也是为什么阿里、京东、拼多多、美团、滴滴、甚至携程都在拼命发展互联网金融业务的重要原因。
而且张一鸣有一个完全可以学习的对象，那就是马云曾经的“心头好”蚂蚁金融。
作为互联网金融发展的集大成者，蚂蚁金融已经完成了一系列从小贷平台向互联网金融平台的转型，几乎创造了一条完美的金融产业链——通过阿里小贷提供贷款业务，通过支付宝提供支付结算业务，通过资产证券化实现融资，此外还涉及担保、保险、基金等；而浙江网商银行的获批，可使其更便利地从事贷款、支付结算等业务，主要的突破在于能通过存款、同业负债等方式加杠杆、增规模等。
这给了张一鸣无限的遐想。
03 破局的武器
2022年，上半年越来越多的政策出台，开始对网络金融收紧政策管理。这种背景下，字节跳动选择支付业务作为自己互联网金融业务突破口。
但其实跟支付宝微信支付不一样，字节并不是想搭建一个超越其他人的支付网络，而是要将自己的业务与线下流量相结合。
最近抖音商城直播带货大量涌进线下商家的优惠券和优惠套餐，未来很有可能字节要求选用自己支付在线下付费的客户，才可以享受到这些优惠，会极大范围推动线上流量向线下流量的导流。
有意思的是相比较张一鸣旗下抖音在互联网金融方面大刀阔斧的前进，宿华的快手却却显得有些保守。
就在张一鸣拿到支付牌照后不到一个月，快手也拿到了金融牌照。但相对于张一鸣的激进宿华还是退了一步，希望支付牌照能促进电商体系的形成，让快手的商业模式形成闭环。
目前快手的支付牌照只是凸显快手小电商业闭环的重要性和支持力度，而没有形成对外发散的竞争优势。
张一鸣的激进是学的王兴。
美团比字节还早上线网络金融，尤其是支付牌照。2019年美团支付就已上线，并成为美团最核心的支付渠道。
在这个过程中，美团支付通过给予额外的优惠，还有对线下店面植入结算码和结算硬件的方式，悄然间在支付宝与微信支付之外，占据了第三大网络支付平台的空间。
而与支付宝跟微信支付不同，美团支付的每一笔，尤其是扫码支付过程中，会跳出商家其他产品的推荐和促进销售的优惠。
这就形成一个对商家二次销售的促进，整个过程也会提升美团的佣金收入，从而加强用户、商家跟美团之间的粘性。
张一鸣看中的也是这一点，他迫切希望将抖音头条上的所流量逐渐线下化，形成一个围绕资讯信息产生的商业帝国。
然而看中这一点的并不只只是张一鸣。
一方面，2021年，经历了互联网金融三年的衰退后，虽然市场玩家继续减少，但贷款余额反弹，恢复到了2018年的水平。
中国人民银行《2021年小额贷款公司统计数据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末，全国共有小额贷款公司6453家。贷款余额9415亿元，全年增加550亿元，同比增加5.93%。
另一方面，在银行间市场传统的金融标的逐渐衰退，互联网金融的抢手度在上升，各家银行都希望匹配互联网金融的产品来做利率的套期和保值。
这就让互联网金融平台发布的ABS产品在银行间受到热捧。
参与行业的玩家在减少，这是合规性上升的标志，也是业务向巨头集中的标志。而银行间金融产品的需求在上升，这让互联网金融平台资金快速变现和融资的渠道逐渐畅通。
再加上美团的珠玉在前，越来越多的大厂，进入到这个赛道开始了对互联网金融的追逐。这其中就有大家都熟悉的京东、腾讯、美团等名字。
根据公开报道显示，2021年4月，腾讯旗下财付通将注册资本由25亿元增至50亿元；8月美团旗下重庆美团三快小额贷款公司将注册资本由30.58亿增至50亿；12月京东出手，重庆京东小贷公司的注册资本增加20亿到50亿。
接下来是百度，2022年2月百度旗下度小满的小贷公司注册资本增加4亿到74亿。
按照《征求意见稿》跨省经营标准，必要条件是注册资本要超过“50亿”。现在有10家小贷公司完成了新标准的审核，其中有8家母公司为互联网公司。
目前，在所有合规的10家“巨头”小贷公司中，蚂蚁集团旗下的重庆市蚂蚁小微小额贷款有限公司以120亿的注册资本独占鳌头，增资后的中融小贷则超越百度旗下的度小满排名第二。
然而，张一鸣的第二就保持了两个月。
2022年6月，腾讯旗下财付通小贷增资至100亿，反超了中融小贷。
此外，携程小贷、OPPO/VIVO旗下隆携小贷也增资至50亿，满足了小贷新规中跨省经营的门槛，同时为扩大放贷规模做好了准备。
互联网巨头发展到最后，可能都会涉及金融业务，因为金融是商业的润滑剂和支持底层，天然就具有流量变现的功能。
字节发展到现在也是遵循着这个规律，但目前看还没有一家能在强烈监管下找出新的道路，也许字节跳动，利用现有庞大的流量入口优势，可能会找到互联网金融发展的下一条路。
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是，张一鸣的步子越来越大。
但竞争对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参考资料：
《字节跳动放不下金融》字母榜
《约谈风波中的蚂蚁小贷：资本金或提至1400亿 借ABS杠杆曾高达百倍》凤凰网财经
《字节小贷发行300亿ABS均已受理！》消费金融频道
《字节加码万亿小贷》字母榜
《字节跳动“密谋”消费金融牌照，补齐电商的最后一块拼图？》，镭射财经
《以后你们就要给张一鸣还“花呗”了》，虎嗅APP
《布局6年，字节金融悄然成型》，Tech星球
《字节布局信用业务“字信”，或对标芝麻信用、微信支付分？》，Tech星球
《字节小贷增资至50亿但未实缴，仅3家满足跨省放贷条件，美团小米还远吗？》，新言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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