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钱伯彦

9月30日，欧盟统计局公布的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欧元区9月调和消费者价格指数初值同比上涨10.0%（环比上涨1.2%），今年来第六次打破欧元区成立以来的历史纪录。

具体到构成价格指数的各个分项，欧元区的通胀进一步呈现出物价上涨从能源大类传递至其他领域的趋势。其中能源大类价格同比上涨40.8%，仍然贡献了物价上涨的绝对大头，并扭转了前三个月（6月至8月）41.9%、39.6%、38.3%的下跌趋势；食品类价格11.8%同比涨幅相较过去三个月8.9%、9.8%、10.6%进一步扩大；非能源类工业类产品价格5.6%的同比涨幅同样超过过去三个月前值4.3%、4.5%、5.1%；同比增长4.3%的服务类价格上涨速度同样超过了过去三个月3.4%、3.7%、3.8%的前值。

各行业的物价接连上涨也导致欧元区扣除能源类、食品类价格的9月核心通胀率进一步攀升至4.8%。

具体到各成员国，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立陶宛三个波罗的海国家依然领跑整个欧元区，三国的9月调和通胀率初值分别为22.4%、24.2%和22.5%。核心四大国德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当月调和通胀率初值则分别为10.9%、6.2%、9.5%和9.3%。

其中欧盟经济火车头德国的数据尤为引发关注。

9月29日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当月调和消费者价格指数初值同比增幅高达10%，该数字较德国8月前值7.9%出现了大幅度上涨，也高于路透社面向经济学家发起调查后得到的预估值9.4%，更是德国自1951年12月以来月度通胀数字首次突破两位数。

德国数据的突然恶化并不令人感到意外。德国央行行长Joachim Nagel在欧洲央行本月初加息之前就预测该国秋季的通胀率将超过10%。

虽然欧洲天然气价格的标杆荷兰基准天然气期货价格TTF已经从8月26日的最高值346欧元/兆瓦时一路下跌至204欧元/兆瓦时，但是德国政府先前推行的燃油税减免和全国优惠公共交通月票等抑制措施已在8月底到期结束。外界普遍估算此前的一揽子系列措施能够将通胀数字压低2个百分点。

一揽子措施的到期直接导致德国9月的能源价格同比涨幅跳升至43.9%，远超8月前值35.6%。此外，德国食品大类和工业品大类的价格也同比分别上涨18.7%和17.2%。

德国商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Jörg Krämer同样表示：“通胀即使是在上世纪70年代也未有如此之高，物价上涨如今已经不局限于能源领域，这令人担忧”。德国工商大会DIHK主席Martin Wansleben则认为能源价格的上涨对于许多企业伤害尤为深重，其后果将是生产中止、产业链受损甚至产能转移，并对此警告道：“我们的经济结构以及德国的富裕正处于危险之中”。根据德国商业银行的数据，德国能源密集型企业的产值已经较俄乌战争爆发前下降了7%，该行预测德国将在今年冬季陷入经济衰退。

政治层面上，随着前东德各州数个城市大规模抗议通胀的游行示威活动的施压，此前柏林方面计划于10月开始征收的天然气附加费计划已被取消，9月29日德国总理朔尔兹宣布将拨款2000亿欧元用于施行所谓的“天然气价格制动机制”。

不过在新政策施行之前，德国创纪录的通胀预计仍将持续至少数月之久。德国央行在月度报告中预计两位数的通胀在年底之前难以回落。德国经济部29日的预测报告则显示，通胀将持续至2023年甚至进一步攀升，其中今年的年通胀率预计将达到8.4%，2023年的年通胀率或最高达8.8%。莱布尼茨经济研究所则相对乐观，认为通胀将在2023年春季见顶。

与英国类似，暴涨的天然气价格以及与其强耦合的电力价格对于德国居民的冲击存在滞后性。德国大部分居民电力价格和能源价格在一年时间内通常被锁定在合同价格，每个自然年年初的能源合同价格调整预计将进一步推高通胀率。德国宏观经济研究所所长Sebastian Dullien认为，生产端的能源成本将在之后数月进一步向消费端传递，冬季的通胀数字可能将突破10%。

面对欧元区核心成员国通胀数字的恶化，加息较为缓慢的欧洲央行正面临着巨大压力。

欧洲央行此前已在7月下旬和9月上旬分别加息50个和75个基点，并将三大关键利率之中的存款机制利率提升至0.75%。虽然75个基点的加息幅度是欧洲央行成立以来的最激进步伐，但欧元区当前利率相较于美国如今3%-3.25%的联邦基金利率区间仍有差距。

市场普遍预计欧洲央行将在10月、12月和明年2月的货币政策会议上继续加息。该行行长拉加德近日在法兰克福表示：“我们将做我们必须做的事情，即在接下去的几次会议上继续加息”。不过欧洲央行也表示加息对于抑制能源价格作用有限。

能够令欧洲央行些许减轻压力的因素则是欧元区第二大国法国最新的通胀率进一步放缓，呈现出与德国截然相反的趋势。

9月30日法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通胀数据显示，该国9月的调和消费者价格指数同比增速回落至6.2%，较此前6.6%和6.8%的前值已经连续两个月下降。其中能源大类价格同比涨幅从8月前值22.7%下跌至17.8%。

法国成功控制通胀的关键在于巴黎方面推行了持续至今的一揽子抑制通胀措施，包括自去年起就开始施行的天然气价格冻结令、降低消费税、对能源供应商进行补贴以及对电力价格进行涨幅不得超过4%的行政手段。此外，马克龙政府还向数百万低收入家庭提供财政补助，并在夏季将社会福利和养老金支出提升4%、最低工资提升2%。根据路透社的估算，自俄乌战争以来法国政府的抑制通胀措施将共计耗费850亿欧元，相当于法国GDP的3.5%。

法国财政部长勒梅尔于9月26日更是表示：“高通胀是民主的毒药。自2021年秋季以来，我们已经建立了能源价格护盾，以将电力价格和天然气价格保持在欧元区最低水平”。

虽然法国政府大手笔的措施加剧了巴黎方面的财政压力，但是随着多数欧元区面临衰退风险，勒梅尔表示法国明年的经济增长目标仍然为1%。目前法国边境区域加油站已经出现大批来自比利时和德国的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