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李彪

11月7日，在由界面新闻主办的2022REAL科技大会上，联想创投集团董事总经理、联想创投加速器总经理梁颖做了《硬核科技的浪漫投资》主题演讲，分享了联想创投的科技投资逻辑，以及她对硬核投资的未来展望。

联想创投的前身是“联想乐基金”。乐基金”于2010年11月成立，旨在为联想发现和布局早期科技项目；2016年，联想创投作为集团旗下CVC正式成立，专注于科技产业投资，成立六年已经投出200余家优秀企业，包含宁德时代、美团、蔚来、寒武纪等10余家IPO企业，以及旷视、第四范式、比亚迪半导体、芯驰等40多家细分领域独角兽。

界面新闻与梁颖探讨了持续升温的硬科技概念对机构“募投管退”带来的行业影响，以下为专访内容（有删改）：

界面新闻：你的演讲主题是硬核科技的浪漫投资，你怎么理解这种浪漫？

梁颖：我们内部把一类原始创新称作“浪漫的投资”。所谓原始创新，就是指依靠原创的前沿技术驱动的创新项目。它通常比种子轮、天使轮更靠前，从无到有，从0到1，却能蕴含颠覆传统行业的潜在价值。

像量子计算、商业航天、脑机接口这类项目通常不能用一般的投资思维去定义，在成为共识以前极为考验思考和判断的前瞻性与独立性，往往需要在行业初生阶段就能够充分理解技术价值，培养同专业人士的对话语言。这种未知感和创造力就是我所理解的浪漫。

界面新闻：硬科技当下已经成为行业最受关注的投资共识。原先主投中后期的私募机构纷纷成立种子基金，政府引导的大型产业基金也开始瞄准天使轮，这种投资周期前置给早期投资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梁颖：硬科技的爆火和投资周期的前置有利有弊。好处是让硬科技投资成为行业共识，让中国的原始创新基础研究可以得到更多关注与支持。而弊端在于赛道泡沫，很多的热门赛道被广泛注意到就会变得很拥挤，早期项目的估值会被炒作得很高。

值得强调的一点，根据实际经验来看，我个人感觉创业者及行业模式跟不同类型机构之间是匹配的。像联想创投这种产业型VC投硬科技创新，投了很多的科学家，日常我们要跟很多学界专家教授交流。现在新一类财务型VC涌入之后，如何能够看到职业技术，如何跟他们建立共同语言。这些是一个需要长期实践积累的学习过程，很难随着赛道变热就在短期内抹平差异。

界面新闻：联想创投早年在动力电池领域投资过宁德时代，造车新势力投资过蔚来汽车。这些大热的硬科技赛道眼下存在一类状况——“大家挤破头竞争当老三、老四”，你如何看待这种状况的成因及影响？

梁颖：从原始创新的角度看新能源造车，头部公司无疑抓住了颠覆行业的时间节点，比燃油车厂商更快地、更高效推出了新能源汽车，并大规模投入市场，包括带动产业链上下游的电池、车机芯片等等创业项目，迫使大众、丰田这些百年车企投入电气化转型。

但当原始创新成为共识后，高度竞争的内卷行业讲求精益创新，提升效率，降低成本，能效提升及验收是长周期、渐进式的。新入场的公司往往看重整体性机会而选择性忽略学习成本，传统的行业习惯就是看到一个特别好的机会所有人都想去模仿复制。从竞争的角度看，新能源产业，特别是整车或动力电池，已然是红海市场。

这种变化使得产业型投资与早期硬科技创业更对口，包括CVC、产业基金之类，产业型资本与财务型资本的差异会进一步扩大。在大多数商业落地尚不明朗的硬科技新领域，同“给钱”相比，他们更需要“给资源”，特别是行业一线的产业资源，对投前的孵化加速、投后管理都有了更有针对性的专业需求。

界面新闻：从募资的角度，硬科技投资给行业找钱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梁颖：联想创投传统看科技投资，要看5-10年的周期，从技术研发到产品落地，再到公司上市耗时长、投入大，需要机构出资方也保持对产业发展的长期耐心与支持。

一方面，行业对硬科技的追捧，使得A股、港股注册制都有出台新规，包括北交所的成立，一定程度放低了对科技公司的准入需求，像部分专精特新、国家重点扶持的科技创业项目可以做到五、六年就能上市，过去肯定要花十年以上。

另一方面，国资今年已经成为私募市场最大出资方（LP），再加上政府引导性产业基金、城市母基金的兴起，CVC代表的产业型投资是重要受益对象，因为其与前者重视产业布局、激励自主创新的投资起点一致。

我们大约有一半资金来自联想集团，另一半来自地方政府母基金。像硬科技投资升温后，大部分都是政府机构主动上门谈募资与合作，像去年12月联想创投拿到了国家中小企业发展基金30亿元的新投资，并在天津合作成立了投资基金。今年像我们过去长期合作的北京、天津的二期基金募资都在同步推进，然后广州、深圳新的天使基金也在主动找合作。

这种变化使得联想创投的募资变得更容易，选择更多，更难的是反倒是决定该接受哪一方的钱。

我们这几年一直有拒掉一些政府的需求，但并非是简单的“Say No”。今年像苏州、合肥、杭州、成都、济南这些城市成为地方母基金的新中心，我们会判断城市，考察该地地的创业项目是否够丰富，当地是否已经有比较成熟的产业链及供应体系。

作为联想集团旗下的企业战投，我们会更多考虑联想本身在当地是有产业布局。这样就能很快形成投资版图，更容易找到比较好的项目。

界面新闻：从退出的角度，硬科技投资给行业找钱带来了怎样的改变？

梁颖：一级市场典型的四类退出途径——IPO、股权转让、并购、S基金。美国一级市场的退出路径非常多，也很成熟，多元化的退出选择组合为主流所青睐。过往国内典型投资更加倾向于前两种，并购与S基金前几年国内市场规模都很小，难成气候。

目前来看，国资与政府引导型基金对流动性强、收益稳定的S基金热情很高，长期会有进一步的成长空间。

而并购是未来非常值得关注的行业趋势。硬科技靠核心技术驱动业务，再加上行业自身的产业集群化特征，对国内并购市场来说会是一次重大机遇。过去，中国企业都会选择海外老牌企业做并购标的，美国、德国、法国都是集中“扫货”中心，像联想并购IBM旗下全球台式机业务和笔记本业务也一样。

 像今年一大批制造、材料领域的上市公司与行业龙头为加强产业整合，纷纷回到国内一级市场寻求并购机会。我们近期也在讨论未来应该去并购一些找初创企业。并购从长远来看是一块很有潜力的市场，对于机构退出会是极具价值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