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陈振芳
“网上很多人以为我证明了黎曼假设是错的,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我只是在一定范围里部分地证明了黎曼假设应该是对的,如果我说我推翻了黎曼假设,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相信。”
11月8日上午9点,美籍华裔数学家张益唐在北大数院举办的《关于朗道-西格尔零点猜想》学术报告会上发表上述言论,并在家中对其最新论文进行解析,通过黑板和手推对零点问题进行演绎,澄清了网上对其研究的误解。
“(我的研究)本质上已经解决了零点问题。我敢肯定地说我已经做出来,我知道我做对了。”美东时间10月14日晚8点,张益唐在北京大学大纽约地区校友会“与数学家张益唐交流座谈”活动上提前宣布已解决“零点猜想”问题。
11月7日,张益唐最新论文《离散均值估计和朗道-西格尔零点》(Discrete mean estimates and the Landau-Siegel Zero),已经在预印本网站arXiv上正式公布,论文正文18个小节,共111页,同时公布了两个定理。
此时,距离他宣布解决“零点问题”不足一月。该论文尚需等待期刊和学术界的检验。
“我的论文还要做很多修改和细节补充,更关键的是要进一步简化,否则的话确实比较头疼。”张益唐称。
“在数论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的。”张益唐说,“这么多年,我的工作是大海捞针,虽然没捞到针,但我把海底地貌摸清楚了,最后发现不需要这根针,我也能到达。”
“好好研读这篇论文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说它是否正确。但它写得很清楚,而且策略明智。”11月6日,菲尔兹奖得主詹姆斯·梅纳德(JamesMaynard)的博士生导师、致力于解析数论领域的英国数学家、牛津大学数学研究所退休教授罗杰·希思-布朗(Roger Heath-Brown FRS)告诉澎湃新闻。
2014年春天,张益唐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访问,这是他研究朗道-西格尔零点猜想的起点。
“对于数论学家来讲,有两个宇宙,第一个宇宙不存在朗道-西格尔零点,但在第二个宇宙里,有此零点。”据《人物》报道,张益唐在2019年6月的国内学术报告会上表达了前述观点。
近日,微信公众号“普林小虎队”援引相关信源称,张益唐的同事、解析数论专家Jeffrey Stopple在社交媒体“MathOverflow”留言指出,张益唐的成果会产生重要影响,它能够用来研究欧拉和高斯遗留下来的一个关于“方便数”(idoneal number)的问题,把它化为有限次计算。
张益唐是北京大学78级校友,北京大学闵嗣鹤数论研究中心名誉主任、北京大学客座教授、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分校教授。2013年,他在孪生素数猜想的研究中取得里程碑式的突破进展,获罗夫·肖克奖-数学奖、弗兰克·奈尔森·科尔数论奖、麦克阿瑟天才奖等诸多奖项。
对于数学研究,张益唐日前在山东大学《传统与创新》学术沙龙上称:“更重要的是问你自己,你学的知识到底有什么意义,能用在什么地方。多问这个问题,学问才能做得扎实。研究数学要往深了钻,不知道怎么往前走的时候,最好能停一下,回到出发点,问一下自己想做什么。”
“说实在的,他钻研数学钻得有点‘神经’了。”
张益唐的妻子海伦在上述学术沙龙上称:“每天早上七点多,天蒙蒙亮,他拄着拐杖、背着书包就走了,晚上走回家就七点了。研究做不出来就一直嘟囔:‘零点、零点’,连我都知道零点了。
这时海伦会把菜备好,让张益唐炒菜,分散一点注意力。
海伦也提到,夫妻俩去维也纳听音乐会,一到维也纳,张益唐就去大学里找哥德尔的墓碑。后来去普林斯顿,通过朋友终于找到冯诺伊曼的墓。“他高兴得不得了。”海伦说。
中科院院士汤涛认为,张益唐骨子里头对原创的、伟大的科学家有发自内心的崇拜与敬仰,他充分吸收了大科学家的气场,追求做研究的品位,比如益唐证明了存在无穷多对相邻素数,其间距不超过七千万,在外人听起来,这是不可思议的数,很大气。
“数论无论任何时候都很有发展前途。”张益唐认为,有时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你有一个新的想法,一旦突破,可能会带来很好的结果,这也是数论为什么能持续发展的原因。
数论是中国数学界的重要传承。华罗庚、闵嗣鹤等知名数学家都研究数论。张益唐表示,“中国数论研究传统是他们回国以后培养起来的。我们是他们的‘徒子徒孙’,自然而然会继承下来,传统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张益唐说,追求原创性在数学研究中很难,但非常重要。例如潘承洞在哥德巴赫猜想不仅在“1+C”到“1+5”定量有大突破,再早一点的贡献就是林尼克常数。
“从基础做起,这是中国数学发展的出路。”中科院院士彭实戈在《传统与创新》学术沙龙上表示,近几十年来,中国数学家作出了诸多重要的数论研究成果,如潘承洞、王元、陈景润在哥德巴赫猜想问题方面的重要贡献,张益唐的成果也支持了这个想法。
上世纪60年代、70年代,中国的数论研究蒸蒸日上。组合数学也有不错的基础,比如有著名的中国邮递员问题,爱尔特希—柯召—拉多定理等。
“但近些年对数论、组合数学等领域重视不够,导致过去二三十年处于退步状态,还是感到有些可惜。”汤涛指出,从学科发展角度来说,一要多元化发展,二要继续做适合中国人传统优势的研究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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