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刚在抖音粉丝过亿，疯狂小杨哥就出事了。

11月12日，职业打假人王海发布微博，称疯狂小杨哥直播间售卖的破壁机和绞肉机均存在虚标功率的现象。第二天，王海又发布微博，表示为小杨哥推荐的除螨喷雾开放了维权报备通道。

随后不久，小杨哥和王海就在微博开启了多次对线。小杨哥这方拿出了相关质检报告，而王海则针锋相对地表示，送检产品和消费者购买的产品并不一定相同，合肥市监局也表示介入调查。

功率是否造假，尚且还没有定论。但一个确定的事情是，随着小杨哥的出圈和“走红”，一种对带货主播的负面情绪开始在微博等平台逐渐发酵。不久前，疯狂小杨哥豪掷重金1.03亿买下前科技上市公司嘉东光学的大楼，也引发了网友们关于“电商带货是否超越了硬科技”的讨论。

当然，关于小杨哥的另一种讨论，则是质疑其本人的粉丝真实性。在得知并具体了解到小杨哥的视频和直播后，更多网友的反应是“就这？”

成为抖音第一网红的小杨哥，高处不胜寒。

疯狂小杨哥，何许人也？

尽管成为了抖音第一网红，粉丝量超1亿，但更多人对于疯狂小杨哥的第一反应，或许仍然是：“他是谁？”

实际上，疯狂小杨哥在抖音的视频数据颇为好看。在粉丝量破亿之前，其每条视频的点赞量均在300万左右。作为对比，张同学受到央媒报道、平台力推的那个阶段，频频爆火的视频也仅有200万左右的点赞量。而作为巨星代表被抖音邀请入驻的刘德华，其如今在抖音的视频点赞量，也并不比小杨哥更亮眼。

一个可以推断出来的结果是，小杨哥一直在其粉丝圈层中中具备很高的热度，他所制造的内容也具备较高的质量。这点甚至能够超越平台的推送和算法逻辑，在B站，小杨哥拥有425万粉丝，每条视频播放量都在500万左右，热度比肩头部UP主。而在快手，他也拥有近5500万粉丝，数据甚至超过了在快手颇有能量的古早头部网红散打哥。

各平台漂亮的数据，和他在大众中的认知热度形成了反差，随机去问一个并不使用短视频的网民，他或许仍对刘畊宏、张同学等名字有所认知。但疯狂小杨哥，如果没有此次的打假事件，或许将始终埋在其固有的粉丝圈层中，不仅缺少外界的认知，甚至很多抖音用户也未必了解。这对于一个坐拥1亿以上粉丝的网红来说，未免有些奇怪。

一位业内人士如此分析道：“之所以没被抖音力捧，是因为他（小杨哥）不是抖音的嫡系。”

事实确实如此，据凤凰新闻报道，小杨哥于2015年入驻互联网平台，正式成为一名网络短视频创作达人。这个时间，正是快手刚从GIF工具转型为短视频社交平台不久，即将迎来爆发期的关键节点。

疯狂小杨哥抓住的时代红利，正是快手，而非抖音。

一条疯狂小杨哥的早期视频如今仍在互联网广为流传，在视频里，小杨哥和室友在寝室阳台整蛊炸墨水，结果在墨水爆炸的关键节点，室友将其锁在了阳台，最终小杨哥被炸了一身墨水。

如若继续考古小杨哥，则会发现，在他的早期视频当中，他几乎都充当了类似的角色，不是扮演精神小伙与另一位头部网红IMP小鬼一同热舞，就是和女友继续在镜头前表演类似的土味整活，甚至说一些三俗段子。

这种极为快手式的表演，让他拿到了网红的敲门砖。2017年时，疯狂小杨哥就在快手平台收获了300万粉丝。2018年，小杨哥开始在抖音同步分发视频。并通过表演整蛊自己身边人的方式持续吸粉。

一直到这个阶段，疯狂小杨哥的视频风格仍然是快手式的。与其说他在抖音快手两头分发视频，毋宁说，他的基因里流淌着的仍然是快手的血液。要知道，2018年的抖音，流行的还是神曲和舞蹈，土味整活，还上不了台面，也不可能是抖音想要推出的典型。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转变。2019年6月6日，疯狂小杨哥悄然改变了自己的视频风格，将视频中整蛊他人的主基调改为由自己的双胞胎亲哥哥整蛊自己。每条视频都有固定的逻辑和剧情，但却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家里人接二连三的参与下，疯狂小杨哥开始火了。

那一年，散打哥与小杨哥在广州见面，彼时在抖音仅有300万粉丝的小杨哥在这个拥有2000多万粉丝的快手老前辈面前有些拘谨。散打哥却有着前辈般的自信和张扬，他随口一说：“你们以后至少有2000万粉丝。”小杨哥表示不敢置信，“有1000万粉丝我就吃屎。”

如今，他在抖音的粉丝已经突破1亿。

和剧情号悲喜相通

从无目的的整蛊他人，到开始套路化的故事编排和人设固定，疯狂小杨哥已经从原先单纯的“整蛊号”，转型为抖音内部最具流量的垂类领域：剧情号。

剧情号是一个历史悠久短视频垂类，国内的剧情号网红最早可以追溯到papi酱。而在抖音，无忧传媒签约达人“多余和毛毛姐”，是引领起第一波抖音剧情号潮流的网红之一。

与疯狂小杨哥不同，“多余和毛毛姐”一开始只在抖音发布视频，还与抖音第一MCN无忧传媒签订了合约，是无可置疑的抖音嫡系。“农村人和城里人蹦迪的区别”这一条视频爆了之后，他一夜成名并在之后迅速获得了3000多万粉丝。

彼时，剧情号这一门类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归类和研究。草根出身的疯狂小杨哥也从没有签约至任何头部MCN，无从了解行业的最新趋向。但或许是有着在短视频摸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小杨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流量密码，并开始了为期数年的创作。

有人如此拆解小杨哥此后的一系列视频，视频一开始，是大杨哥通过某一种方法干扰小杨哥的睡眠；随后，小杨哥被惊醒后要对大杨哥复仇；紧接着，大杨哥许诺只要小杨哥完成某个任务就可满足小杨哥某个条件；最后，小杨哥在辛苦完成任务后被大杨哥耍了，得到一个无厘头的悲惨结局。

在这里，“方法”“条件”“任务”“悲惨结局”等词都可以进行任意形式的替换。小杨哥虽然没学过电影，但他偶然间与电影界的知名理论暗合了。“一个导演一生只能拍一部电影，接下来所有的电影都是对他处女作的重复。”正如让·雷诺阿的经典理论一样，在同样的套路下，小杨哥将自己的短视频拍了一遍又一遍，靠着小杨哥夸张的演技一次又一次逗笑屏幕前的观众。

视频流量蒸蒸日上，小杨哥也开始动起了转型直播带货的心思。2019年时，辛巴、薇娅、李佳琦等人已经展现了他们极强的带货号召力。在抖音，后来成为头部的大狼狗夫妇，也有了单场销售过千万的成绩。

同年，小杨哥注册“六安市大小杨哥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但因缺少经验，最终公司注销了。

事实上，这也是该阶段试图进入直播带货领域的抖音创作者们共同的困境。那一年，抖音整体的盘子都还太小，用户的消费习惯乃至商户的品牌店都还没能建立，要到2020年4月1日，罗永浩正式加入抖音开始带货并形成品牌效应之后，抖音网红们才接二连三的在抖音开启了直播带货生涯。

不过，即便如此，剧情号们也普遍在这一阶段受到了挫折。此前，他们因其内容没有明确的受众定位而难以接到稳定的商单。据了解，抖音剧情号的广告报价基本上为100万粉丝1万元。考虑到剧情号大多需要稳定的编剧和演员，如果不是做到千万粉丝的级别，广告收入甚至都很难覆盖成本。

这种模糊的用户画像同样也阻碍了他们进入直播带货领域。一位在抖音拥有600万粉丝的剧情号达人就曾告诉毒眸，在带货时，他们干脆放弃了那个600万粉丝的大号，转而用十几万粉丝的小号来带货。因为小号的粉丝更精准，大号反而难以吸引用户去消费和购物。

在疯狂小杨哥之前，不少有着上千万粉丝的剧情号大V也曾尝试过带货，但鲜有成功者，疯狂小杨哥，打破了僵局。

打假风波前后

2021年的一个平常的夜晚，疯狂小杨哥在直播间中与另一位抖音头部网红“安妮”连麦，直播中，安妮表示，如果小杨哥将他的夸张表演风格用到带货上，一定能大火。

这次平平无奇的直播在后来被许多观众认为是疯狂小杨哥式带货的源头。不久之后，疯狂小杨哥果然再度重启了直播带货。在直播间内，小杨哥跟品牌方上演了众多充满喜剧效果的节目。

譬如，品牌方说售卖的拖鞋质量非常好，怎么样都不会坏，于是疯狂小杨哥哥俩就拿起拖鞋一顿撕咬，弄不坏，就证明商家所言不虚，弄坏了，就趁机砍价。两头都不会亏，因为消费者心里门清儿，自己并不会像主播一样去糟践商品。

在这一套路的加持下，疯狂小杨哥逐渐上了道。尽管直播间并未得到官方的大力宣传，在售假事件之前，疯狂小杨哥也从未出圈，但他却一直在闷声发大财。

据新榜数据显示，近30天内，疯狂小杨哥直播间销售额约为5亿到7.5亿元。作为对比的是，另两个抖音头部电商直播间交个朋友和东方甄选的数据分别是2.5亿-5亿和7.5亿-10亿。疯狂小杨哥，正好处于这两者之间。

销售额相差无几，但比起董宇辉和罗永浩的知名度，小杨哥却大大不如。圈外的知名度较低尚且可以理解，而在抖音官方公关公众号“抖音和ta的朋友们”中，董宇辉被提及1次，俞敏洪被提及2次，罗永浩被提及5次，而小杨哥被提及的次数，是0。

另一个小杨哥一直以来未出圈的原因也呼之欲出，抖音的头部网红，多少有些平台意志在推动。但比起纵横互联网十数年的初代网红罗永浩、奋斗励志的代表新东方校长俞敏洪以及动辄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董宇辉，只会整活扮丑的疯狂小杨哥，实在上不了台面。甚至，疯狂小杨哥的名字都透露着一种草根独有的土气，和抖音试图打造更符合大众审美的精英主播，有着明确的分野。

可以说，打假风波之前，疯狂小杨哥就是抖音闷声发大财的典型。作为草根出身的网红，他们有着草根的局限性，但也有着草根的智慧。在谈及自己的税务问题的时候小杨哥曾明确表示，“没让我的财务弄什么合理避税，全部按照45%顶额交的。”因为担心自己粉丝超过刘德华成为第一网红，哥俩甚至还一度停更过两个月，试图延缓自己粉丝增长的速度。

然而，超过刘德华的粉丝数已成定局。在持续更新以及直播后，疯狂小杨哥还是保持了极高的增长速度。正是在他粉丝破亿后没多久，王海找上了门来。而这个职业打假人，曾在两年前制造了名震一时的打假辛巴糖水燕窝事件。

如今，王海仍在微博持之以恒地对疯狂小杨哥进行打假，事件也远远还没有到下定论的时刻。在微博，小杨哥转发了涉事企业的送检公告。在直播间，小杨哥则用“不安好心”来回应这种质疑，并表示出了问题一定会负责到底。

不过，事件拖地越久，或许对小杨哥本身越不利。“就该学罗永浩。直接全部假一赔三，把负面舆情迅速变成正面案例。以后赚的钱是这好几倍。”一位头部电商行业从业者如此告诉毒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