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毒眸

“530万”，在电影市场再度刷新近十年单日票房最低纪录的第二天，《航海王：红发歌姬》（以下简称《红发歌姬》）上映了，以单片之力将单日票房拉升至前一天的四倍。

要知道，这是在全国电影院只开了43.6%的情况下实现的成绩，而且这一天只是一个周四。在北京，这天全城只有12家电影院营业，而唯一一家位于主城区的万达影城成为了当天全国票房最高的影院，黄金时段里平均每十五分钟就会放映一场《红发歌姬》。有《海贼王》系列的粉丝在社交平台上感慨道，“全北京的海米都来这了。”

截至毒眸发稿前，《红发歌姬》上映三天，已取得5050万票房（含预售），在《阿凡达：水之道》登陆之前，率先加热电影大盘。全国各地影院复工进度也逐渐提上日程，12月2日的营业影院数相较11月30日已经提升了1183家，这也能成为《红发歌姬》进一步释放票房的助力。

从上个月的《名侦探柯南：万圣节的新娘》（以下简称《万圣节的新娘》）到这一部《红发歌姬》，再到海外今日上映的《灌篮高手》，日漫剧场版今年的存在感十足。自《鬼灭之刃》《咒术回战》等新番的剧场版在全球取得广泛成功之后，老日漫IP的剧场版终于也流露出重新焕发活力的讯号，突破系列最佳成绩。

但相比于其在本土市场的票房强势表现，海外主要市场的反馈仍然有限，多如牛毛的日漫剧场版电影，或许来到了一个重新思考其商业模式的宝贵节点。

《红发歌姬》魅力在哪？

作为今年北影节的展映影片之一，《红发歌姬》是当时售罄速度最快的影片，其黄牛票甚至被倒卖到了2500元一张的地步。如今《红发歌姬》在猫眼淘票票双平台想看数突破100万，是《万圣节的新娘》的2.5倍，如果单纯从内地粉丝数量和IP认知度上来说，这个差距显得有些过于巨大了。因此，《红发歌姬》的火热，更多还是需要归结于本作的特殊性。

自八月在日本上映以来，该作已经取得了超185亿日元的票房成绩，位列日本历史票房第九位，也大概率将是今年的年度票房冠军。作为《海贼王》连载25周年之际推出的剧场版，也是漫画即将进入最终章之前的最后一部剧场版，其对于海米来说无疑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同时，这也是《海贼王》的超人气角色红发香克斯首次登陆剧场版，而该作的主角，首次登场的新角色乌塔正是香克斯的女儿。在漫画和动画此前的连载中，也都或多或少地与即将推出的新剧场版进行了内容上的联动。

除了这些对核心粉丝的吸引力之外，能打破常规剧场版电影的天花板，一定少不了广阔的路人盘。在本国的营销上，该作投入了前所未有力度，与相当数量的日本品牌进行了周边联动，被日媒评价为“是与日本影史票房第一的《鬼灭之刃无限列车篇》同等量级的联动规模”。主角乌塔的歌唱部分，邀请了日本超人气歌手Ado来进行配音，歌舞也成了充斥整部影片的核心元素。即便并非《海贼王》系列的粉丝，也不会对本作产生观影障碍，并且可以顺带获得两小时现场演唱会的体验。

这其实是几乎所有动漫剧场版都在努力实现的平衡：既照顾原有受众的情怀，也圈定更大范围的路人观众。本片导演谷口悟朗就在一则采访中表示，近些年来的电影观众对感官冲击力的需求逐步提升，为了迎合这一点，电影中戏剧性的比重在不断减少。电影中的戏剧性已经在观众的头脑中先行完结了，观众可能已经不再在电影中寻找戏剧性了。

但谷口悟朗也补充道，“虽然重要的是感官冲击力而不是戏剧性，但作为创作者依然会觉得戏剧性还是不可缺少的。所以戏剧性和感官冲击力的平衡是当下非常重要的课题。”

所谓的“感官冲击力”，既包括以《红发歌姬》《雀斑公主》等影片为代表的歌舞元素，也包括以《名侦探柯南》为代表的动作特效场面等等。而没做好平衡的例子其实比比皆是，例如国内即将于12月23日上映的《龙马！新生网球王子》，去年在日本上映时两周时间仅获1.23亿日元票房。该片粗劣的画风暂且不论，剧情内容更是抛去了网球对战而改成在网球场表演歌舞，完全沦为突出感官冲击力的反面教材。

毒眸曾在此前的文章（往期文章：《我在柯南剧场版看动作片》）中梳理过《名侦探柯南》剧场版由推理片转变为动作片的发展历程，在这一过程中尽管其口碑不佳，但票房表现却愈发强劲。

而真正能推动影片打破系列天花板，跻身影史票房前列的作品，往往是在兼顾“感官冲击力”的同时，在戏剧性方面不掉队，从而引发口碑效应。《万圣节的新娘》在日本最大的评分网站FILMARKS上评分为4.0分（满分为5分），甚至高于《贝克街的亡灵》的3.9分；《红发歌姬》为3.7分，系列中仅次于3.8分的《航海王：狂热行动》。

因此，方向是确定的，但能不能做好平衡，还是十分考验创作者的能力，并非百战百胜。

剧场版生意新阶段

剧场版电影的本质，是基于动漫IP本身的热度或情怀来实现票房号召力，从常规意义上来说，它是一种下限较高，上限较低的产品。在日本影史票房前十中，有七部为动画电影，但只有两部是剧场版电影。把范畴拉到前五十，也只有五部。

这五部电影当中，《鬼灭之刃》和《咒术回战》这样的新晋大热IP，其推出的剧场版影片内容与主线剧情关联巨大。在这样的设计下，剧场版对于所有漫画读者和动画观众而言几乎都是刚需。

这样的思路显然是难以为连载多年或已经停更的老动漫IP所借鉴的，这一类IP的剧场版电影多是独立成篇，不影响主线剧情推进的同时，也对没有看过漫画或动画的路人观众更加友好。

但独立成篇的剧场版，创新性是最大难题，对于《哆啦A梦》《名侦探柯南》这样的年货电影IP尤甚。它们更新频率高，创作周期相对更短，可继续探索的边界也在变得愈发有限，容易陷入“行活”的窠臼。

对于重复性地观赏“行活”，不论是路人观众还是粉丝都势必会感到一定程度的审美疲劳，这一点在中国市场尤为明显。《哆啦A梦》剧场版自2016年到现在，除世界观与画风有较大差异的《伴我同行》系列之外，每年在内地的票房大多数都在1亿-2亿之间徘徊，而《名侦探柯南》则是大多数在1亿-2.5亿之间徘徊。

而在北美市场，取得较高票房成绩的均为新番，老日漫IP中仅《龙珠》《宝可梦》的影响力能占据一席之地。在2019年之前，仅1999年和2000年的两部《宝可梦》动画在北美市场拿到过1000万美元以上的开画成绩。而2019年的《龙珠超：布罗利》和今年的《龙珠超：超级英雄》则分别收获了980万和2110万美元的开画成绩。相比之下，《红发歌姬》此番在北美能拿到950万美元的开画成绩已属不易，三年前的《航海王：狂热行动》北美总票房才仅仅130万美元。

尽管漫画与TV动画如今在日本国内的文化产业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相较于千禧年间的黄金时代而言，影响力已然大大削弱，尤其是面向全球的影响力。据日本动画协会发布的《动画产业报告2021 摘要》显示，2020 年，日本国内动画影像网络发行市场同比增长 35.8% 达到930亿日元，超越了受疫情影响萎缩的电视动画市场；海外市场同比增长3.2%达到 1兆2394亿日元，首次超越了日本国内动画产业市场。

在这样的背景下，以电影为载体，进行面向全球市场的输出是必然的选项。尤其是对于连载多年的老动漫IP而言，因篇幅过长，路人观众很难从头入坑，用独立成篇的剧场版电影来实现破圈，才是更顺利成章的选择。

因此，哪怕沦为“行活”，甚至冒着招致核心粉丝群体不满的风险，对于各大动漫IP而言剧场版仍是难以割舍的计划。尤其是在有观众基本盘的前提下，剧场版电影的投资很难发生巨亏的情况，从商业策略的角度来看也是稳妥的选项。

今年几部老IP剧场版电影的表现，也验证了剧场版电影突破天花板的潜力。这或许能够给丧失创新活力的剧场版电影创作更多的启发，拿出令观众眼前一亮的作品，而不再满足于“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