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燃次元 陶 淘
编辑|曹 杨
“《阿凡达2》真是有着不可抵挡的魅力。”曾经每个月必去电影院消费的Daisy，快要忘记上回去影院是何时了，直到《阿凡达：水之道》（以下简称《阿凡达2》）的上映，终于让她和老公重新踏入了电影院。
在北京市西城区的首都电影院的大厅里，Daisy看到了久违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朋友圈里，很多好友都还在晒自己的阳性居家生活，我就以为电影院会像之前一样冷清，但万万没想到《阿凡达2》的影厅里，居然座无虚席。” Daisy感慨。
和Daisy一样，在《阿凡达2》上映的首周里，就赶着去影院一睹这部视效大片的观众，还有很多。
截至12月25日晚10时，《阿凡达2》的票房已破7亿元（人民币，以下未标准则同）。各大社交平台对其的讨论更是异常火热。微博上，话题#阿凡达2#的阅读量已经高达3.7亿。抖音上，#阿凡达2#的相关视频播放量也已经突破13.6亿，除此之外，#阿凡达2观后感#、#阿凡达2好看吗#等相关话题的视频播放量也均有数千万。
但热闹之下，《阿凡达2》的表现或并不理想。
猫眼专业版显示，其对《阿凡达2》在内地票房的预期为10.47亿元，远不及最初22-33亿元的猜测。网友对其的口碑也多集中在“技术惊艳、故事简单”。一位在12月14日看了首映的网友在朋友圈写道，“对于2（《阿凡达2》）期望过高，有情怀可以看，毕竟致敬了泰坦尼克号。”
不过，业内对《阿凡达2》的看法与网友大不相同。
多位影视行业从业者对燃次元表示，“该影片能够在此时上映，意味着行业之幸，意味着贺岁档、春节档未来可期。这种行业信心，或远大于口碑和票房的魅力，也几乎是其他任何一位导演都难以带来的。”
“毕竟，近30年来，导演詹姆斯·卡梅隆不仅是世界影史上的行业泰斗，也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中国电影行业的变革，鞭策着中国电影技术的升级。”科幻导演郁刚对燃次元表示。
如郁刚所说，公开数据显示，1998年在内地上映的《泰坦尼克号》，狂揽了3.6亿元票房，占当年内地电影总票房近四分之一。也是在那一年，技术创新逐渐胜过“巨星效应”，卡梅隆的“银幕奇观时代”就此开启。
“2010年上映的《阿凡达》，让大量观众更是体会到了观影格式对于观影体验的重要性。从放映端来讲，《阿凡达》让IMAX和3D等特殊格式的影厅在国内蓬勃发展；从制作端来说，《阿凡达》则意味着虚拟制片时代的真正到来。”创意制片人、资深电影策划王双表示。
图/《阿凡达2》剧照，来源/豆瓣
“如今正在上映的《阿凡达2》，对内地电影行业，乃至全球电影业而言，或也将形成不可替代的时代影响力。”中国电影资料馆的电影策展人、电影史研究者、影评人沙丹补充表示，“在全球电影市场不太乐观的大环境下，《阿凡达2》给电影爱好者、从业者带来的振奋，不仅是疫情后院线的复苏，更让大家相信，高端影院的观影体验，能将影院的生命力努力地延长。”
正如上述多位从业者所说，这或许也是“久鸽”整整12年之后，《阿凡达2》依然可以受到观众热捧，并让业内人士期待的根本原因。
01 《阿凡达2》，技术惊艳依旧
多位影迷在看过《阿凡达2》之后，纷纷对燃次元表示，“《阿凡达2》，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都比较明显，比如，特效很震撼，但情节比较老套。”
花了近300元买电影票，第一时间去电影院看点映的艾伦，是导演卡梅隆的死忠粉。但长达3个多小时的电影结束之时，艾伦的第一感觉是，“期待过高”，“从内容上来看，我觉得《阿凡达2》比较像一部爱护海洋的科教片，全片有半个小时都在讲环保，故事情节相对简单了一些。”
图/阿凡达点映场，来源/艾伦供图
Daisy不仅觉得影片故事浅显，而且还有些经不起推敲，“杰克的孩子们其实都挺乖的，但在影片中，他的家长作风很明显，无论孩子做什么都是错的。”
对于影迷们给出的不太高的观影评价，身为电影创作者的王双表示，“并不意外。”
“这主要是因为，作为续集的《阿凡达2》在故事上的变化过大，导致了影迷们的‘水土不服’。”王双进一步解释，《阿凡达》第一部讲的是反殖民的、英雄成长的史诗。但在《阿凡达2》中，杰克为了守护家人退居海洋部落，不再带领纳威族人与夸奇上校正面对抗，而是把矛盾缩小到夸奇和自己身上，这种塑造在大众看来，是反英雄的。
“除此之外，在《阿凡达2》的世界观里，尤其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并通过图鲲引出同族勿互相残杀的概念。这种看似斗争意志的弱化，其实弘扬的是环保、反战、生生不息等更永恒、普世的价值观。但这些观念，相对于《阿凡达》反抗侵略者以弱胜强、守卫家园的情绪来说，比较不容易激发中国观众的燃点，观众的共情力也就难免弱了一些。”王双分析。
与故事情节口碑较差相悖的，是观众对于《阿凡达2》精湛的特效技艺，大都表达了一致地好评，“画面不负那么多年的期待。”
“包括丛林中射箭场景在内的多个特效，都让我很震撼。尤其是在IMAX影厅中看3D版，更是感觉身临其境。”谈到《阿凡达2》的技术与特效时，艾伦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记得十几年前看第一部《阿凡达》时，我就已经被植物叶片逼真地渲染效果征服了。但当时还偶尔会识别出一些镜头是CG制作的，另一些则是真实场景。到了《阿凡达2》，CG场景和真实场景已经完全真假难辨了。这种显然是目前全球最顶尖的视觉效果了。”看完《阿凡达2》的郁刚，对电影的制作技术同样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而在首都电影院的原版巨幕厅，Daisy也频频被美轮美奂的水下场景所震撼，并不时发出“哇！太美了”的惊呼声，“《阿凡达2》的技术很牛，佩戴3D眼镜观看影片，自己仿佛置身海里，小鱼在我身旁嬉戏。不仅如此，影片对大鱼图鲲眼睛旁的皱纹、身上的伤痕等细节的处理也很精致，这种逼真感，直追VR效果。”
02 卡梅隆与中国影业
“和上一部相比，我觉得人物的颗粒度又增强了，技术效果也是真的很惊艳。你永远可以相信卡梅隆在电影技术领域的创新与突破。”Daisy表示，而《阿凡达2》，是已经年近古稀的卡梅隆，给中国观众带来的第4次震撼。
事实上，这位电影史上大胆的梦想家，为了将自己的创意变为现实，不断迭代着电影技术。这不仅让观众大饱眼福，也促进了中国电影产业的变迁，并倒逼中国电影拍摄技术与放映技术的变革。
时间回拨到1995年，彼时卡梅隆的动作大片《真实的谎言》，在北美上映1年后，才正式在国内上映。但一经上映，就在内地席卷了1.03亿元的票房，位列当年国内年度票房榜第一位。
《真实的谎言》也让许多年轻人初次感受到了什么才是“国际大片的水准”。豆瓣上，网友们纷纷表示，“《真实的谎言》中鹞式战机的那段情节，让人们领略到了所谓‘大片’的含义” “各方面看都是动作片的巅峰之作，后世多少片子是由此借鉴”……
也是在那一年，国内好莱坞大片的市场需求被撬动。紧凑流畅、逻辑严密的剧情，不输数字特效的传统特效效果，成为了卡梅隆式大片、甚至是好莱坞大片锚定在中国观众心里的模样。
3年后，《泰坦尼克号》在内地上映，并一举斩获了3.6亿元票房，占据了当年内地电影总票房的近四分之一。“主题曲红遍大江南北，男主角莱昂纳多成为全民偶像，《泰坦尼克号》使得好莱坞流行文化首次在中国具备了国民性。”王双对燃次元表示。
图/《泰坦尼克号》剧照，来源/豆瓣
据《武汉晚报》报道，彼时，与电影有关的图书、明信片、纪念册开始涌现，电影票上也开始被印上广告，《泰坦尼克号》也因此被视为“中国融入全球文化消费品市场”的标志。
《泰坦尼克号》上映之时，郁刚还在电视台工作，尚未成为一位科幻导演。郁刚回忆，“是《泰坦尼克号》让我对剧情片有了新的认知——原来‘翻船’的物理细节也可以被处理得如此真实；原来能呈现视觉特效的不仅是科幻片、动作片。自此，我觉得租录像带再无法满足优质影片的观影体验，我和太太开启了有大片就去电影院观看的习惯，并将这一习惯延续至今。”
如果说《泰坦尼克号》催生了国内电影的商业化，同时让国内观众体会到了影院观影的特殊魅力。那12年后的《阿凡达》，则是促进了国内影院设备的升级，同时鞭策着国内电影拍摄技术的迭代。
尽管2003年，全国第一家IMAX影院设备已经落户上海市和平影院。2006年，北京和上海两大一线城市的部分IMAX影院也上映了《超人归来》（《超人归来》，由布莱恩·辛格执导，布兰登·罗斯主演，改编自DC漫画公司经典超级英雄漫画），但囿于片源有限、影片特效效果有限等因素，大银幕设备系统未能就此普及，直至2010年《阿凡达》的“空降”。
“《阿凡达》的精湛特效让观众强烈地感受到了观影格式给观影体验带来的巨大差异。其高达15亿元的国内票房和28亿美元的全球票房，撬动了放映端影院技术的发展。”王双分析表示，在那之后，海外的IMAX、杜比、ScreenX、4DX等也在国内迅速布局，并催生了中国巨幕、CINITY等国产影院放映系统，试图在格式之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据了解，CINITY影院系统融合4K、3D、高亮度、高帧率、高动态范围、广色域、沉浸式声音等电影放映领域的技术，如今已经登陆了国内超30座城市、覆盖了70家影院。
“CINITY正视图积极去融入到更高级的播映系统之中，在中外合作中共赢。比如这一次《阿凡达2》的上映，CINITY就是国内独家放映技术合作伙伴。这是全球影院互惠互利的一个积极信号。”沙丹透露。
“此外，从制作端来看，《阿凡达》让从业者们意识到了虚拟制片时代的到来，包括对实时动态预览、表演捕捉等技术都有了更深入的认知。这些技术的引进推动了国内电影制作工业化进一步与国际接轨，也为后来一系列国产魔幻大片、科幻大片的出现作了铺垫。” 王双补充道。
03 《阿凡达2》还意味着什么？
“《阿凡达2》的到来，对于内地影视从业人员来说，同样会是标杆式的事件。”多位业内人士对燃次元表示，近30年里，卡梅隆几乎从未让中国观众失望，也似乎总是可以不经意地在我国电影史中的每一个转折点上，给行业注入新鲜的血液。
《阿凡达2》的意义或在于，进一步提高了观影人群对高端银幕的需求，从而间接促进国内影院技术的变革。
极客电影创始人李东东向燃次元透露，“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是，IMAX的银幕数量在中国所有银幕数量的占比只有1%，但对《阿凡达2》票房的贡献，却高达27%。这说明，面对‘视效大片’，大家很愿意花更多预算去影院获得超乎寻常的沉浸体验。”
李东东补充表示，另一方面，《阿凡达2》也对国内影视视效行业的工作者起到了鞭策作用。
“自《阿凡达》以来，我国的电影工业开始迎头赶上。尤其是近两年，可以呈现出技术突破的影片相继诞生，如《流浪地球》《独行月球》等。与此同时，相比前者，后者在CG运用与虚拟拍摄方面，又有了一次飞跃。”郁刚对燃次元表示。
“如今，《阿凡达2》水下场面中人与动物交互给观众带来的视觉震撼，对于科幻电影从业者来说，则意味着有了新的追赶目标，也鞭策着从业者开发出更多能够满足更高要求的影片软件系统。”
图/《流浪地球》剧照，来源/豆瓣
更重要的是，在刚刚放开的后疫情时代，《阿凡达2》的上映，或让许多为影院式微而叹惋的电影人，重新看到了一丝线下观影的曙光。
“当我去电影院看《阿凡达2》，发现影厅的上座率高达85%时，我意识到，《阿凡达2》的火爆或可以给接下来的贺岁档、春节档都带来一定的振奋。尤其是大鹏导演的《保你平安》、郭帆导演的《流浪地球2》接连定档，行业逐渐复苏在望。” 沙丹表示。
对此，郁刚谈道，《阿凡达2》成功地让观众重返影院，可以重燃资本对电影行业的信心，“资本就位，科幻电影项目才不会因为资金匮乏等问题而意外折戟，电影业也才能够真正开始一轮新的大爆发。”
沙丹进一步表示，“随着影院陆续就位，电影制片公司、发行公司也会逐渐运转起来，上海国际电影节、北京国际电影节、丝路影展、平遥影展等电影节展，也会重回运行轨道。”
但《阿凡达2》的意义或还不止于此。
“在国内，《阿凡达2》的票房或许不会达到40-50亿元的高度，不至于触及一个高不可攀的影史数字。但《阿凡达2》可以让观众笃信流媒体时代，影院不可替代的吸引力。”沙丹举例表示，这就像两年前，疫情笼罩之下，诺兰依然坚定选择在影院上映《信条》，而不是在流媒体直接上线影片，给电影人带来的鼓舞一样。
“在这个流媒体极速发展，尤其是短视频崛起的时代，传统的院线电影走向下坡，近乎是历史的必然。”
沙丹补充表示，当电影还残存一丝气息时，“《阿凡达2》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通过高端技术的加持，让观众体会到线下观影的独特魅力，将影院的存活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努力地延长。
参考资料：
《引咎经典：，九四年引进国内的票房奇迹！》，来源：新浪网；
《十四年长过百年》；来源：武汉晚报。
*文中艾伦、Daisy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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