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燃次元 冯晓亭

编辑|饶霞飞

2023年伊始，7个月前官宣“退网”的罗永浩，在其保留的唯一社交平台账号@罗永浩的辟谣号上，发出了2023年第一条微博，长文内容为“对‘郑刚炮轰罗永浩’的事实澄清”。

意料之中，罗永浩长文一经发布，微博词条“罗永浩方回应遭郑刚声讨”紧跟着“投资人郑刚发文声讨罗永浩”活跃在社交媒体平台。

一切的讨论，都起始于一张与郑刚朋友圈内容有关的图片截图。如网传图片所示，紫辉创投创始人郑刚于1月6日凌晨发布了一篇朋友圈长文，长文有近八百字，文中除了针对罗永浩发起直接的控诉外，还提及了峰瑞资本李丰、经纬创投张颖、美团王兴、猿题库李勇等知名创投人。

此外，郑刚还分别在该朋友圈下方发布了数百字的评论，措辞之激烈，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确实到了“引战”的地步。更关键的是，无论是长文内容所爆料的“罗永浩秘事”，亦或是文中所涉及的多位创投圈知名人物，真实性以及话题性加持之下，这篇长文以极快的传播速度卷席各大社交平台。

面对郑刚的公开声讨，罗永浩也于1月7日中午就此事进行了回应。有意思的是，在罗永浩进行正面回复后，郑刚也很快发起了新一轮回应。但可惜的是，围观网友所期待双方之间唇枪舌剑多个回合的场面并未发生，罗永浩也没就此事作最新解释。

换言之，“当年锤子科技年度股东会开没开”“罗永浩是否用新公司股权要求投资人放弃权利”“回购条例是否签署”等问题，从双方各持一词的态度来看，并没得到有效回答。

其中一方当事人罗永浩显然对此也不打算再作回应，1月7日白天还都处在舆论焦点中的罗永浩，当晚就现身交个朋友抖音直播间，8日晚上，又出现在了罗永浩淘宝直播间中。

表面上看，罗永浩没再就此事进行回应，双方之间的风波暂时得以平息，但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实则暗流涌动。国内某投资机构业务合伙人戴峰便向燃次元直言，这注定是一场双输的口水战。“刚叔一番激烈言辞在罗永浩的回应后，已经在网上形成了一边倒的口诛笔伐，甚至其过往私事也给围观群众留下极差印象。”

“老罗的个人IP在市场上的价值有多大我就不赘述，如今老罗最能赚钱的人设价值遭受质疑的同时，新创业的AR项目Thin Red Line（细红线科技）也是几个月前才完成天使轮融资。对于还是创业者身份的老罗来说，和投资人公开闹掰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戴峰进一步表示，如果郑刚联合多名投资人对锤子科技发起强制收购，那么罗永浩的处境会更危险，“据我所知，当初他们签署的融资协议中确有回购条款。”

据光子星球报道称，锤子科技于2017年9月签署的D轮融资协议里确实写明了5年回购条款，即公司如果5年内没有实现IPO，需要在投资完成满5年赎回D轮投资人持有的股权，赎回价格需要按照年化5%收取股息。对于无法赎回的情况，协议中提到的一点是，如公司无法支付赎回款项，创始人应承担连带赎回义务。

简而言之，一旦投资人发起回购，罗永浩将要拿出最多15亿元进行回购，其中郑刚便占了1.75亿元。

“投了100多个移动互联网项目，失败了80%，目前为止一个都没有发起回购请求，但罗永浩我坚决、绝对、一定要发起回购。”

按郑刚说法，罗永浩的“真还传”完结篇远不能上映。

01 昔日“神仙眷侣”，如今劳燕分飞

多年前，马云曾在个人博客上称，“投资者和创业者的关系好比夫妻。”郑刚和罗永浩，便是如此，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二人宛若“神仙眷侣”。

如今“炮轰”罗永浩“不懂得感恩”的郑刚，曾说过，“我觉得我们老罗更高一筹——因为乔布斯已经死了，老罗还活着。”

尽管和罗永浩的初次见面，郑刚觉得不合眼缘，一开始的合作也因为两人无法达成一致而告吹，但郑刚的紫辉创投还是成了锤子手机的早期投资人。据媒体报道，郑刚甚至在锤子手机2016年陷入资金链危机之时，将自己北京的房子抵押给银行借钱，得以多位投资人和罗永浩本人四处借钱，才将彼时处在悬崖边上的锤子手机给拉了回来。

郑刚早几年更是罗永浩以及锤子手机背后坚定的支持者。一旦锤子手机和罗永浩遭受质疑时，郑刚往往会从幕后站向台前，选择与罗永浩“并肩作战”。

戴峰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郑刚当时，除了在自己社交平台为锤子手机宣传站台外，还会在网上和“锤黑”互爆粗口对骂，“我认识的刚叔，虽然有些孩子天性但并不像网上展示得那般莽撞。投资人对创始人能做到这份上，刚叔是真的交了心出去。”

彼时，郑刚坚定认为罗永浩是“中国乔布斯”，“他吹牛，但他做的事情更牛，做出来的产品更牛。”这也让郑刚引来不少“非议”。

多年前的“锤粉”阿毛对于郑刚的印象也很深刻，“毫不夸张说，郑刚是被锤黑围攻仅次于老罗的人，当然这也是因为郑刚的微博基本就是回复锤黑的内容。”

为了锤子，郑刚还曾于2017年在朋友圈对阿里巴巴破口大骂，直言不讳称锤子要被阿里巴巴害死，“明知道创业公司拖不起，前前后后弄了半年，最后说不！好厉害！要是不是紫辉的坚持，你怎么在陌陌上赚了10亿美元。”

但也正如马云彼时博客后半句所言，“他们会就孩子的问题发生争吵。”如今，郑刚再次在朋友圈发文炮轰，只不过从站在罗永浩阵营变为了罗永浩的对立面，当年有难同当的郑刚和罗永浩，还没做到有福同享，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据光子星球报道，事情起因在于，细红线方面于2022年11月告知紫辉创投，罗永浩参与创业的新公司细红线已经完成天使轮融资，投后估值不低于1.9亿美元，公司已预留5%的股权（投前）用于补偿锤子科技的众多老股东，其中老股东紫辉创投预计将通过3家公司累计获得约0.69%的股权，条件是紫辉同意放弃对锤子科技及其创始人的全部回购权利，如果在11月底之前还未签署视为主动放弃该权益。

但郑刚则认为罗永浩这种做法十分不地道，按照紫辉创投所拥有的0.69%股权计算，价值不过130万美元，其价值和郑刚投入的1.75亿元相比显然不对等。

更令郑刚无法接受的是，还是罗永浩对自己的“不够尊重”，“你分AR公司的股权给我们，OK我们很开心，但是你至少可以说多久时间内当股权价值盖过回购资金，再免除回购条款对吧？你不能都不给我们讲这是个什么狗屁公司，突然就丢协议过来，你必须接受我VR公司股权，再把回购权给我取消。”

相比郑刚的“激烈”，罗永浩显得很是“淡定”。在进行一次回应后，罗永浩便再没就此事进展发声，并且在1月7日和8日两天晚上都出现在直播间中进行带货。

两天都蹲守直播间的燃次元观察到，1月7日晚间，交个朋友抖音直播间，有因罗永浩的现身引起了一小波骚动，在刷屏的抽奖评论发言的评论区中不乏有支持者的声音出现。但罗永浩全程并未谈及当日所发生的的事情，还是一如往常直播带货。

但不可否认，罗永浩当晚在直播间的现身，关注度还是高于以往的。数据上的对比可能更为明显，1月7日晚直至罗永浩下播时，直播间屏幕显示的新增粉丝数超2万人，尽管罗永浩对比表示和预期的3万新增人数有所差距，但抖音直播间在没有罗永浩驻场的1月8日晚间，新增粉丝量只有3000余人。

图/图左为抖音直播间，图右为淘宝直播间，来源/燃次元截图 时间：2023年1月8日晚11点

反观1月8日晚间的罗永浩淘宝直播间，新增粉丝数有一万余人，但和前一日抖音直播间相比，评论区中无人提及罗永浩与郑刚的纠纷，一切如常。

02 罗永浩“退网”前后

抛开郑刚所指控的罗永浩“真还传”人设不论，在外界眼中，罗永浩在过去两年时间里，的确以直播带货博主身份书写了一部“真还传”。

2020年4月1日，因做手机而欠下6亿元的罗永浩开始直播、“卖艺还债”，此后凭借个人能力迅速成为抖音直播带货达人。有数据显示，罗永浩宣布加入抖音直播后，其账号在半天时间内就暴涨百万粉丝。在当晚的直播首秀中，罗永浩直播间GMV达到1.1亿元，带货能力不容小觑。

但这是一场注定要到来的分离。2021年开始，交个朋友也开始培养更多的、新的、年轻的主播。2021年下半年以来，罗永浩现身直播间的频次渐渐减少。交个朋友创始人黄贺曾表示，“我们一直致力于把交个朋友科技做成一个真正的企业，而不是只依靠一个大网红生存的明星工作室。”

所以当离开那一天到来时，一切也显得十分平静。

2022年6月2日，“罗永浩”抖音直播间正式更名为“交个朋友”。同年6月12日深夜，罗永浩发布微博表示，“一眨眼竟然快13年了，过得真快啊。明天我就正式退出微博和所有的社交平台，再次埋头创业去了。”

随后数日间，社交平台罗永浩相关个人账户均更名为“交个朋友”。

来源/微博、抖音 燃次元截图

对于退出社交平台这一举动，罗永浩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做锤子科技时，因为我个人的影响力，为公司做了很多其他创业者很难做到的事情，比如在市场营销和公共传播这类方面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弊端也有，“我生性顽劣、口无遮拦，有攻击型人格，做了企业负责人以后也经常约束不好自己，为公司无端惹了很多没有必要的麻烦。”

尽管交个朋友直播间已经顺利完成“去罗永浩化”，但二者的关系依旧密切。

官宣“退网”埋头创业的罗永浩，依旧会以“好物推荐官”身份出现在直播间中。有意思的是，在2022年末大批抖音带货博主进军淘宝直播潮流中，罗永浩以“罗永浩”名称而非“交个朋友”入驻了淘宝直播，并在2022年10月24日晚，开启其淘宝首播首秀。

“退网”后仍活跃在直播间的罗永浩，创业的事情也没落下。

2022年11月，罗永浩的AR公司创业公司细红线科技宣布，完成约5000万美元（约3.56亿元人民币）的天使轮融资，投后估值约为2亿美元（约14.34亿元人民币）。

参与投资的有美团龙珠领投，蓝驰创投、联想创投、经纬创投、大疆创新、ATM Capital等知名投资机构，还有小米创始人之一黎万强和“阿里巴巴十八罗汉”之一吴泳铭等个人跟投。不难看出，细红线科技的背后，是一支十分豪华的投资队伍。

尽管如此，但细红线科技最终确认的14亿元估值，和早期20亿元的估值相比接近腰斩。所反映的，无外乎是资本市场对罗永浩“最后一个创业项目”态度趋于保守。

如今罗永浩再陷舆论风波，对其影响也是存在的。最明显的，细红线科技背后“少”了一个朋友，即郑刚的紫辉创投。

尽管罗永浩曾在创投圈留下“雷句”，“80% 的投资人都是傻子，风投的那帮孙子只要有钱赚就会扑上来，不用惯着他们，否则你去舔他们也是白舔 ”。就连郑刚也表示，罗永浩对投他的资本本质上是看不起的。但罗永浩依旧离不开投资人的支持，锤子科技如是，细红线科技亦是如此。

正如南怀瑾先生所言，“名利本为浮世重，古今能有几人抛。”郑刚和罗永浩亦在所难免。

03 “少个朋友”罗永浩

少了“郑刚”这个朋友，对于当下的罗永浩而言，影响看似并不大。

但也有不少人持有戴峰一样的观点，认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二者这场口水战就是一场双输。”

尽管从燃次元蹲守近两晚罗永浩在场的直播间来看，影响几乎不存在，毕竟带货直播间背后的主体是“交个朋友”而非“罗永浩”。但对于罗永浩新创业的细红线科技而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创立细红线科技，是罗永浩继小野电子烟、鲨纹抗菌技术、带货主播等系列尝试后，辗转3年再次回归科技圈。一家注册资本仅有10万元的初创公司，天使轮融资就拿下5000万美元，并在天使轮融资后估值飙升至2亿美元。

在国内，几乎没有初创公司能复刻细红线科技的发展轨迹。外界也不得不承认，罗永浩的名声在科技圈仍有一席之地。尽管彼时的罗永浩离开科技圈已有数年，无论是一手创办的锤子科技，亦或是过去创办的几个项目都“黄”了，甚至罗永浩本人还被网友戏称为“行业冥灯”。但仍有投资人为罗永浩的梦想买单。

但就在罗永浩归位后，还没大展身手干一番大事业时，郑刚的炮轰，打得罗永浩措手不及。

因为郑刚的身份，除了是锤子科技的投资人外，还是罗永浩本人的“拥趸”，在过去的郑刚眼里，罗永浩是“中国乔布斯”，因为信任，郑刚相信罗永浩有能力成功，所以郑刚用钱投了自己的支持票，与此同时，郑刚还成了互联网社交平台一个“喷子”，四处与“锤黑”对骂，这一切都为了锤子。

而如今，郑刚锤向了罗永浩。尽管在外人看来，郑刚的这种行为并不体面。

但郑刚所提到的内容，特别还有罗永浩在回应中并没有正面回复的“主观的、毫无事实基础的恶意揣测和评论”，从投资人来看，对于罗永浩都是“硬伤”。“尽管不懂感恩的指控可能夸大了，但就刚叔爆出来的内容来看，老罗的做法不违法却不道德。”戴峰说。

郑刚便隔空喊话王兴，“王兴兄，你上次见我说老罗咋咋咋，你没做好尽调，老罗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他对我们这么多投资人怎样，他一定也会对你怎样的。”

投资不是搞慈善，投资本来就要求利益回报。天使轮便拿下5000万美元融资额的细红线科技，在科技圈风光无两，其中多少投资方是奔着罗永浩这响当当的大名去的不好说，但必然是有关系的。

在罗永浩宣布All-in AR时，便有很多人就罗永浩“最后一次创业”进行过分析。从发展前景来看，AR的确是个好赛道，中国信通院数据显示，预计至2024年全球VR/AR市场规模将增长至4800亿元，期间CAGR（复合年均增长率）可达54％。同时，根据IDC数据，2021年全球VR/AR头显出货量为1123万台，同比增长92.1％；预计2026年全球VR/AR出货量会超过5000万台，期间CAGR可达35％。

但AR也是个难以短期变现的赛道。而且AR设备在2022年才有了较大进展，出现了第一代真正面向C端用户的消费级AR眼镜。由于受到技术方面的制约，AR设备目前只能满足特定场景需求，要做到通用级终端还需5-10年。

罗永浩自己也表示过，创业早期会用几百上千人的团队做三五年的开发，具体来看，硬件团队每年会研发一款工程机，“行业普遍估计商业化条件大概会在五年左右基本成熟。”

这也意味着，罗永浩在进行AR项目创业时，金钱投入仍必不可少。细红线科技一经面世就获得千万美元级别的天使轮融资，往后的融资需求以及所需的投资额亦会只多不少。

如今已经少了一个朋友的罗永浩，还能再多交朋友吗？

参考资料：

《对话投资人郑刚：可以配合罗永浩演戏，但你不能要挟我们》，来源：光子星球；

《对话罗永浩：再创业可能后悔，不再创业百分之百后悔》，来源： 晚点LatePost。

*文中戴峰、阿毛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