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本人口负增长以来,人口规模和年龄结构发生了什么变化?
日本总人口在2008年达峰(1.2808亿人),到2021年,日本总人口较峰值减少了258万人。如果不考虑移民因素,日本总人口下降的规模会更大。日本自1987年以来每年的净移民人数均为正值,2009-2021年的各年净移民人数合计值为187万人。如果以此简单估算,日本总人口在这13年间减少数量达到445万人。
日本主体年龄段切换,老龄化程度进一步加大。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快速上升,到2020年已经达到28.6%,较2010年上升5.72个百分点;与之相对的是,0-4岁、5-13岁、14-17岁、18-24岁、25-44岁人口占比都有不同程度下降,其中尤以25-44岁的壮年下降幅度最大,2020年较2010年下降了3.63个百分点;45-64岁的人口占比在2020年-2010年间变化不大,仅上升0.1个百分点。与此同时,日本人口年龄中位数从2010年的44.7岁上升到2020年的48.36岁。
从规模来看,2020年,65岁以上人口达到3602.7万人,较2010年多了698万人;25-44岁人口减少509万人;0-4岁、5-13岁、14-17岁人口合计减少209万人;45-64岁人口减少39万人、18-24岁人口减少14.3万人。
上述变化的背后是人口出生率的持续下降和死亡率的持续上升。2021年日本出生率为6.6‰、死亡率为11.7‰。与2008年相比,前者下降了2.1个千分点,后者上升了2.6个千分点,由此,日本人口自然增长率下降4.7个千分点至-5.1‰。
2、人口达峰后是更加聚集还是更为分散?
日本人口达峰以来,集聚程度仍在上升。
日本城市化率在高位区间继续上升。2009年以来,日本城市化率上升速度虽较2001-2008年间有明显下降,但总体上仍处于上升通道,甚至在2010年超过90%后也不改这一趋势。2020年,日本城市化率已达91.77%,较2010年上升1.06个百分点,且较2000年上升13.09个百分点。
主要城市人口增长态势分化,集中度进一步上升。人口超过100万的城市群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持续走高,到2021年已经升至64.88%,较2008年上升2.87个百分点。
日本第一大城市东京人口占城市总人口比重在2010年结束了2001年以来的下降势头再次回升,2021年升至32.34%,较2008年、2010年分别上升0.48、0.65个百分点。
在日本前四大城市中,人口最多的东京和大阪,人口继续增长,二者合计在总人口的占比从2008年的16.8%上升至2021年的18.2%;北海道和京都的人口出现减少,其占比从2008年的6.4%下降至6.2%。
3、人口进入下降通道后,劳动力是不是也跟着减少了?
尽管日本15-64岁劳动年龄人口在持续减少,但随着劳动参与率的回升,劳动力恢复增长甚至创下新高。所谓劳动力是指在特定阶段为生产货物和服务而提供劳力的人员,包括就业人员和失业人员。
具体来看,日本劳动力在1997年创下历史新高后进入下降通道,2008年人口达峰后,日本劳动力变化有非常明显的阶段性特征,大体可以分为三个时期:2009-2012年继续减少,2012年触及阶段性底部;2013年-2019年再次进入上升通道,并且在2018年超过1997年的峰值;2020-2022年疫情期间虽有反复,但整体仍处于最高水平区间。
2012年以来,日本劳动参与率明显上升,走势与劳动力变动基本一致。虽然一般意义上的日本劳动年龄人口(15-64岁)于1997年后进入下降通道,日本劳动参与率及劳动力与之同步向下一直到2012年,但2013年起,劳动参与率上升,劳动力也随之上升。
日本劳动参与率的上升主要是由女性推动的。
2013年以来,日本女性劳动参与率回升,2017年(51.10%)已超过1990年有统计以来历史最高(1992年,50.72%),此后继续走高,疫情以来虽有波折,2021年仍达53.3%,较2012年上升5个百分点;男性劳动参与率则变化不大,2015年开始回升,2021年为71.03%,较2015年的历史低点略高0.27个百分点,较1997年的历史峰值低6.94个百分点。
分不同年龄来看,各年龄段劳动参与率也是在2013年有明显回升,其中尤以55-64岁劳动参与率上升幅度最大。
4、人口进入下降通道后,日本经济实际表现如何?
从总量上看,过去30年(1992年-2021年),日本经济近乎停滞,2021年以现价日元计算的日本GDP甚至低于1997年。即便是以疫情前GDP的最高值(不变价为2018年、现价为2019年)来计算年均增速,以日元不变价计算的GDP年均增速仅为0.7%,以现价计算的GDP年均增速更低,仅为0.12%。
日本GDP占全球比重在1994年达到历史最高值17.9%以后,进入下降通道,期间虽有短暂回升,但下降趋势没有改变,到2021年,日本GDP全球占比已降至5.1%,较最高时下降12.8个百分点。
不过,2013年以来到疫情前,现价GDP增长速度明显改善,2013-2019年平均增速达到1.6%,明显高于全球金融危机前的0.26%。
在总量停滞的时候,日本人均GDP仍在波动中上升,但上升速度慢于OECD国家也慢于高收入国家,与美国等高收入国家差距持续加大,与追赶者如韩国的差距持续缩小。日本人均收入也存在类似情形。
5、日本就业市场有什么变化?
在劳动力供应上升的时候,日本的就业率再次进入上升通道,与此相应的是,失业率出现下降。
日本的失业率长期低于经合组织成员国和高收入国家,即便是2002年和2009年的单月峰值也都未超过5.8%。2011年以来,日本失业率再次持续走低,疫情发生后虽有反复,总体上仍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2021年失业率为2.8%、2022年11月回落至2.4%,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相当。
日本就业人数在2013年开始回升,2019年创下历史新高,2020年、2021年虽有所下降,但仍处于历史最高水平(6710万人以上),本轮回升启动之前,就业人数的峰值出现在1997年,就业人数为6557万人,较2021年少156万人。
就业结构也出现明显变化。
从12类有统计的职业来看,就业人数占比还在增长的只有三个职业——专业技术人员、办公室工作人员以及搬运、清扫、包装等工人,2021年分别较2012年上升2.73、1.33、0.66个百分点至18.84%、20.69%、7.27%。其他职业占比都有不同程度下降,包括行政管理人员、销售人员、服务业人员、保安人员、农林渔业人员、生产作业工人、运输和机械操作工人、建筑和采矿工人,其中尤以生产作业工人降幅最大,销售人员次之,与2012年相比,2021年分别下降1.49、1.33个百分点至12.89%、12.63%。需要指出的是,服务业人员占比在2019年前仍是上升的,疫情后明显回落。
在有统计的19个行业中,就业人数占比上升的有6个,其中,医疗、保健和福利事业占比上升幅度最大,2021年已升至13.27%,较2009年上升3.41个百分点、较2012年上升2个百分点;信息和通讯业次之,2021年升至3.84%,较2009年上升0.77个百分点、较2012年上升0.85个百分点;科学研究、专业和技术服务也从2012年的3.26%升至2021年3.78%;教育及学习支出、房地产和货物租赁、政府的就业占比分别从2012年的4.7%、1.78%、3.57%小幅升至5.18%、2.12%、3.72%。其他传统行业如农业和林业、渔业、采矿业、建筑业、制造业、电/燃气/水和热能供应业、运输及邮政业、批发和零售、金融和保险、住宿及餐饮业、生活相关及个人服务和娱乐服务、综合服务就业占比都有不同程度下降,
6、人口负增长后,日本私人消费是下降还是上升了?
从微观上来看,日本消费者信心有所下降,劳动者家庭消费倾向也在走低。
日本消费者信心指数在2009年以来虽较金融危机发生时的底部有明显恢复,但每一轮波动中的峰值都低于上一个,也明显低于金融危机发生以前。
家庭调查显示,无论是2人及以上家庭还是单人劳动者家庭的储蓄倾向都在上升、消费倾向则在下降,在家庭可支配收入有所上升的背景下,家庭消费支出保持相对稳定。
从宏观上来看,家庭户数量还在上升,由此推动私人消费在疫情前的回升。日本私人消费自1997年结束快速上涨后,进入一个较为缓和的平台期,2012年到2019年回升态势较为明显,疫情以来再次减少。
政府消费与私人消费差异较大,总体增长态势较为稳定,没有明显的波动,有统计以来仅在2008年出现过负增长,其他年份均保持正增长。
上述变化也能从商业零售额的走势中得到印证。日本商业零售额自1997年下降以来,一直到本世纪10年代才出现明显的上升态势。2020年商业零售额超过1996年的峰值,2021年进一步上升。
7、消费弱增长背景下,固定资产投资又有什么变化?
总体上,固定资产投资动力明显不足,固定资本形成总额甚至低于20年前。
具体来看,日本投资三大组成部分表现并不相同:占大头的私人企业设备投资,在波动中继续上升,在人口的两个关键时点——劳动年龄人口达峰、总人口达峰之后仍会再次回到上升通道。私人住宅投资在1996年创下历史高点后进入下行通道,2009年触底后有小幅回升,2013年后再次有所回落。规模介于前两者之间的公共投资,也是在1996年见顶,此后一路走低,2013年以来微幅回升。
过去20年,固定资本形成总额变动方向基本由私人企业设备投资主导,同样是在2011年以来持续上升、疫情以来有所回落。但是,固定资本形成额仍没有恢复到之前的水平,2019年的阶段性峰值不仅低于历史最高值,甚至低于上一个阶段性峰值(金融危机前的2006年)。
在消费和投资持续调整的推动下,日本产业结构也出现了变化,各行业在GDP的比重各有增减。
在服务业中,GDP占比持续上升的行业依次为人类健康和社会工作活动、专业/科技活动、信息和通信、房地产业、零售业,前两者升幅最大;GDP占比持续下降的行业依次为住宿及食物服务活动、运输和邮政服务、批发业。
在制造业中,GDP占比持续上升的行业依次为电子元器件、化学制品、通用/生产和商业为导向的机械、电气机械及器材;GDP占比持续下降的行业依次为纺织品、金属制品、印刷、基本金属等。
8、日本的人力资本提升了吗?科技创新有没有比以前更多?
日本完成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在持续走高。受生育率下降影响,日本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学生人数先后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80年代末、90年代初进入长期下降通道。在高中人数见顶回落的同时,日本大学和大专升学率出现上升。
世界银行在2021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日本25岁以上人口中完成高等教育的人口比例从1970年的9.48%升至2010年的34.4%。考虑到2010年以来日本总人口在减少、大学人数在上升、大学和大专学生人数保持基本稳定,可以预计,前述比例自2010年以来仍在走高。
日本的人力资本指数已经在0.8以上,高于主要发达国家,不过,该指数自世界银行首次发布日本在2010年的数值即达0.82,2017和2018年升至0.84,2020年下降至0.80,调整幅度明显大于其他主要发达国家。所谓人力资本指数用来反映健康和教育对工人生产力的贡献,最后的得分在0-1之间。
日本科研人员整体上仍在增长,但科技期刊文章、专利申请数却在下降。技术人员在本世纪00年代回升后再次于10年代下降,工业设计申请人数自2005年以来处于下降通道。与此同时,研发支出占GDP比重在高位波动,中高科技出口占制成品出口的比重在2013年见底后有所回升。
日本制造业劳动生产率在劳动年龄人口达峰后仍在上升,全球金融危机后大幅下降,尽管这一时点和日本总人口达峰重叠,但劳动生产率在2010年后再次回到上升轨道,疫情发生后再次回调,服务业劳动生产率自2010年有统计以来基本在波动中下降。
日本以不变价计算的全要素生产率一直处于上升通道,个别年度虽会有回落,仍不改总体的上升态势,只是上升速度有所放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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