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首先,这并非理想中的标题,因为dot COMME囊括的品牌,不仅仅只有COMME des GARÇONS。但为了吸引更多读者,我们还是决定搬出川久保玲的大名。
dot COMME是一家位于澳大利亚墨尔本,收集并售卖设计师品牌档案款(Archive)作品的店铺。在这里,来自COMME des GARÇONS、Yohji Yamamoto、Issey Miyake、Bernard Willhelm,Walter van Beirendonck等当代设计师的往年之作总计超过2500件,其中不乏大量稀有、象征其巅峰时代的秀款,而该店目前也受到了来自Vogue、Dazed等业内媒体的关注。
在之前我们和COMME des GARÇONS International、精品买手店Dover Street Market的总裁,以及川久保玲的丈夫Adrian Joffe的采访中,我和他提到了dot COMME的存在。出乎意料的是,这篇采访出稿后,在某品牌任职的PNIP在微信朋友圈留言给我,说dot COMME的创办人是自己在墨尔本生活时便结识的朋友。
“我是在Walter van Beirendonck: Dream The World Awake的展览上遇到dot COMME的创办人Octavius la Rosa(朋友们管他叫Otto)和Holly Rose Butler,他俩是一对儿。和当晚来凑热的人不一样,他们穿着成套的档案款Walter van Beiriendonck——Jacquemus和他的团队的人经常去dot COMME的网站找参考素材。”PNIP告诉我。
和传统意义上的Vintage古着不同,当代设计师档案款作品的年限往往不超过30年(有些则更短),但在这关键的黄金30年内,却诞生了大量影响至今的巅峰作品。通过它们,外人往往能发现充斥在当下时装界的噱头是如何苍白。与此同时,总有一派少数硬核分子,乐此不疲地寻觅这些往日先锋之作,进而促进了Grailed、dot COMME等平台、商家从民间自发交易为规模化运营的趋势。
作为同样热衷此道的同好,我请PNIP完成了这次对dot COMME的采访。
界面:你和Holly Rose Butler是怎么相识的?
Octavius la Rosa:六年前吧,我们在一个展览的开幕会上认识的,然后一起去吃了晚饭。其实那晚我们没怎么多讲话,但几天后又见面的时候,忽然发现彼此有许多相同之处,特别是在时装的喜好方面。那时候我游历了日本,已有小规模的收藏。同时我也通过在eBay上开始我售卖当代设计师品牌档案款作品的小生意来赚钱。
界面:你以前是个模特吧?Holly则是一名化妆师?
Octavius la Rosa:其实我真不喜欢做模特,一直都是Holly推动我。她鼓励我去从事这份工作,说赚钱不少,我人长得又挺讨喜。但我一点儿也不擅长做模特,既不懂得怎么摆造型,也缺乏信心,所以就不干了。
Holly现在也弃做化妆师了。她对这个行业产生了厌烦情绪,因为有往往那些创意性强的项目的酬劳和投入都不成正比,她觉得自己待够了。
界面:你和Holly的时装启蒙分别是什么?
Octavius la Rosa:Walter van Beirendonck和Bernald Willhelm。我在网上看到他们的作品时我才14岁,他们(的设计)那么跳脱常理,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酷了,而且和我以往感兴趣的东西全然不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追随下去,尽管周围没有人可以和我讨论这些。
现在Walter(van Beirendonck)无疑是我最为仰望的男装品牌,而COMME(des GARÇONS)则是我永远的心头好。至于Holly的启蒙呢……嗯,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其实我认为她没有最爱的。
界面:现在你和Holly一般如何分工运作dot COMME呢?
Octavius la Rosa:我负责挖掘、搜索和收藏;Holly负责店铺整体的艺术指导和市场拓展。她很喜欢给店铺做创意策划,并且做得很好,她有好眼光,店里的小装置、陈列,还有我们拍摄的宣传硬照都是她执行的。
界面:你是如何对当代设计师品牌档案作品感兴趣并且开始收藏的?
Octavius la Rosa:最早我也是在网上搜集资料、阅读书籍,不断地做相关的搜索和研究。一直到2006年,我和我妈去了次巴黎。在品牌专卖店和不同的买手店里,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眼见到了所有那些我一直都在关注追踪着的设计师品牌作品。那时我最想看到的是Walter van Beirendonck的衣服,因为他是这一切(收藏爱好)的起源。那次旅行中我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开始了收藏。
后来我也开始在网络上购买档案款。那时候我在零售业工作,把赚来的钱都存去网上买我要的衣服。再之后我去了一次日本,一下子收集到了30多件档案款单品——那算是真正开始做这个了吧!不过起初我只在eBay上转卖,用赚得钱再来买其他我想要的衣服。
界面:dot COMME的雏形是如何展开的?
Octavius la Rosa:5年前,dot COMME现开设了线上网店。网店开业后的一年,我们在Alice Euphemia(墨尔本知名青年向买手店,专攻本土设计师,现已结业转型)做了一个快闪店,反响很不错,也促使我们计划开一家实体店,结果我们就搬去了Nicholas Building(上世纪20年代年代建成的墨尔本著名建筑,它是墨尔本历史最悠久的商店、办公楼。现多为艺术家、手作人、独立出版、独立画廊的工作室以及少数古董物售卖所用)的三楼——那就是dot COMME开始成长的地方。尽管每天客人不多、实体店的销售也不及线上店,但那也让我思考策略,并有意地把更有收藏价值的单品放进线上店里。
界面:那些客人是怎么找进Nicholas Building的呢?因为那儿并不是一个闲来晃荡购物的地方。
Octavius la Rosa:那时我们已经(通过eBay和快闪店)积累了一小批粉丝,大家自然会口口相传嘛。在楼下的街边,我们做了个自行车的标识指引人们到店,我觉得那个起了最大的效果。
界面:dot COMME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是怎么来的?
Octavius la Rosa:当时通过eBay,我赚了不少钱。
界面:过去你是如何收集、购买那些档案款作品的?
Octavius la Rosa:网络,还有去日本淘货。如今有个很好的办法是一次性购买卖家的所有收藏——有人会联系我说手头上有五十多件档案款单品,然后我就全买下来。
现在我依然会去日本,但好货已经不多了。那里的市场没有以前繁荣,现在去日本的人实在太多,那些值得收藏、年代久远的单品往往很快就被买走了。
界面:还记得卖掉的第一件货品的情景吗?是哪个设计师的作品呢?
Octavius la Rosa:当然记得,是COMME des GARÇONS 1997年秋冬男装系列中的一件格子大衣——那衣服很好看,但当时我很需要钱,就只好卖了它。这家大衣卖了400澳币,在当时真是一笔大数目啊!
界面:Archive交易市场从过去相对混乱的地下、线上(eBay等网络平台)交易到如今有Grailed等专攻前卫派设计师档案款的交易平台,你们觉得造成这样的转变的原因是什么?在我的编辑看来,现在的时装作品能让人产生冲动占有的远远不及过去之多,如今流行的街头、Techwear风格早在Helmut Lang、Margiela那个时候就达到巅峰了。
Octavius la Rosa:我很喜欢并且赞同你编辑的看法。现在人们对档案款的兴趣和购买,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最初的原创,而且可以用负担得起的价格来得到他们心仪的物品。此外,档案款单品通常比当季的新品更有趣味。还有一个普遍的心态是,一旦他们对手头上的衣服失去兴趣,也立马可以在网上出售,然后拿着赚到的钱去买新衣服。我发现很多青年一代十分热衷于这样做,他们几乎是在交易自己的衣橱。
界面:你们还听说过哪些比较知名的非官方设计师档案款收集、买卖店铺或个人?
Octavius la Rosa:首先当然是广为所知的1st dibs,还有一个平台叫Byronesque——他们有一份囊过了全球范围内的时装收藏家、古董店铺的名单,同时也有一个客户邮件列表,从而建造起类似于“私人导购”的网络。他们从前者那搜索并获取后者想要的档案款单品,也会在全球各地开设快闪店。我很欣赏他们所做的事情,因为这引起了业界对档案款时装的关注。他们推崇“复古当道(Vintage is the way to go)”,因为现在的确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设计,大部分人都是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望。
界面:在不少外人眼中,澳大利亚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时装之都,那么通常你们从哪里搜集货源?
Octavius la Rosa:所有人都认为澳洲什么都没有,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是反季。澳洲离哪里都太远了,所以也很少被人想起。但我们都知道,墨尔本有非常精彩的创意、艺术文化与氛围。它有几百家画廊,很多时候都有各式各样的活动节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孕育创意的城市。但另一方面,又正是因为澳洲这么偏远,市场饱和度高,机缘匮乏,那些创意人士很难在本土真正扎根成功,所以他们就只好搬去国外。然后你在世界各地都能遇到干着有趣事儿的墨尔本的人。
最初我们很多货源都来自于墨尔本本土的顾客。特别是在那次(Alice Euphemia)快闪店之后,有很多人联系到我说想把他们的衣服卖给我,而那之中有许多稀有的来自上世纪80年代的衣物——显然,那都是从同期墨尔本几家有销售COMME des GARÇONS和Yohji Yamamoto等品牌的买手店里来的。
有的时候我会想,说不定这就是为何人们说“墨尔本人最喜欢穿黑色”的原因,因为在上世纪8、90年代,这股风潮已经被那些品牌带起了。
界面:dot COMME售卖的应该都是孤品的吧?
Octavius la Rosa:是的。除了个别几件,大部分都是孤品。
界面:搜货过程中,有哪次经历印象比较深刻?
Octavius la Rosa:有一次我在意大利找到了一套西装中的上衣夹克。2年后,居然在日本找到了与之成套相配的裤装。当你找到可以成套的单品时,那是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探索寻宝的过程非常带劲儿,比最终拥有的结果更让人兴奋。
界面:有没有过Vintage Hunter(古董衣猎人)或者其他品牌联系过你们?
Octavius la Rosa:其实没几个,Byronesque曾经联系过我们。还有一个纽约的策展人想出一本书,然后问我要了很多档案款的照片,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大动静。
界面:除了档案时装以外,你们还会收集往年设计师品牌推出的出版物或者广告宣传海报、Lookbook等印刷品,亦或者吊牌等物件吗?
Octavius la Rosa:是的,我都有收藏。全套SIX Magazine、Visionare,COMME、Yohji出版的绝版书籍等。Walter早期出版的书目,我有1998年的"Mutilate"和1999年的"Believe!"。
还有早年间多个艺术家与COMME des GARÇONS合作推出的作为推广信件寄出给客户的小册子——我收集了大部分,因为每一家CDG实体店铺寄出的都不相同,想拥有全套,你必须在全世界每一间专卖店内都录入客户资料,所以不可能全部收集到。
界面:你们肯定也会购买新款的作品吧?除了dot COMME上的品牌,你们会注意或者购买的品牌有哪些?你们最近购买的比较满意的新款作品有哪些?
Octavius la Rosa:我们会购买新款,但几乎都是dot COMME所拥有的品牌。我会用心存钱用于购买一些COMME和Walter的秀款,当然他们过于夸张,更类似于艺术品或实验品,我只作收藏用途;还有系列中的其他几款,我平日里穿。
满意的新款作品当然是Walter、COMME的秀款啦,拥有它们很让我满足。此外我也很喜欢收帽子,有一顶售价100欧元的墨西哥帽子是我心头好。
界面:除了目前现在dot COMME售卖的品牌,你们打算扩充其他设计师品牌吗?
Octavius la Rosa:最近我们试行推出了Undercover的一系列档案作品,反响很好。我们还有Walter van Beirendonck的新系列,但一般我采用预售形式(Pre-order),除此之外只进一小部分系列置于店铺中,因为Walter定价不低,我不能冒囤货的风险。
界面:在dot COMME售卖货品的定价上,你们有什么参考的指数或者要遵守的原则吗?
Octavius la Rosa:会有的。我现在建立起了一个可观的数据库,对于那些中端或一般稀有度货品,定什么样的价钱能卖出去,我心中有数。而如果是比较高端、稀有的单品,通常我会参考一下别家店铺类似货品的售价,但大多数店铺的定价都高得离谱,所以我定的会都比他们低。
界面:但我也发现现在你现在的价位比前两年高了,特别是那些套装。有什么原因吗?
Octavius la Rosa:因为那些衣服的确值得这个价钱,他们都是博物馆收藏级别的,是十分精妙的作品。而且现在我们藏品的等级也比过去高了不少。我们的定价依然是合理且良心的,那些作品能出售与否其实我也不太在意。换作别家店铺一定会高出许多,当然前提也是他们能找得到这种等级与质量的作品。
界面:dot COMME现在有线上商城与线下店铺,两个平台的定位与市场有何不同?
Octavius la Rosa:现在线上是高端、具有收藏价值的单品,而店铺里的则是相对实穿,价位也亲和许多。线上的商品由于高价位,流通性不会很高,但店铺秉着薄利多销,为顾客提供可负担得起的货品。
我们刚刚在1st dibs上开始销售。在那上面我准备混合高端与中端的商品。其实我也希望将实穿类单品大量地放在线上销售,但由于线上销售需要拍摄等引起的人力物力投入过于庞大,所以一直没有实行。
界面:那不同平台的顾客群体呢?
Octavius la Rosa:线上的客人通常是收藏家或者时尚产业的人。而就像我之前提的,店铺里更多的是年轻人,刚刚接受了设计师档案款这个概念,他们的时装阅历没那么深,有的甚至还在逐渐了解这些设计师的过程中。
界面:我们来聊聊你的新店吧,如何又想到搬迁?
Octavius la Rosa:Nicolas Building仗着自己是历史建筑,不断地在提升租金,不仅是我们,还把许多工作室一直在那的艺术家给逼走了。而dot COMME也到了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我们就想去到一个能展示给更多人看的地方,也就是Curtin House*。
*Curtin House是建于上世纪20年代墨尔本市中心主街,具有艺术装饰风格的六层建筑。曾为澳洲共和党办公楼。2003年翻新,现有餐馆、酒吧、露天影院、书店及买手店等商家入驻,是本地青年常聚之地。
界面:dot COMME的镇店之宝有哪些?(包括仅供收藏、不售卖的设计师作品)
Octavius la Rosa:近几季COMME des GARÇONS的秀款,还有最新一季Walter van Birendonck的秀款都是非卖品,并且极小规模量产,我特别幸运和高兴能拥有它们。一些Walter在上世纪90年代推出的秀款,我都不确定那些是否真的有批量生产。要说一个镇店之宝的话,我觉得是那套Walter曾经给日本设计周所设计的戏服套装,那真是全天下独一份的。
界面:dot COMME现在库存的货品有多少件?你们有什么保存措施吗?
Octavius la Rosa:差不多有2500件,其中有4、5件放置在店铺但不作销售用途的,另外差不多1000件是我的个人藏品。我将它们都放进防尘袋,租了一个专门的仓库保存,那里的客户多是些个人藏家,但他们大部分是收集艺术品。衣服入库前,一般我会采用轻柔手洗的方式或套袋干洗。
界面:你们会担心遇到假货吗?中国内地在2003-07年曾经涌出一批制造Dior Homme、COMME des GARÇONS、Rick Owens,Yohji Yamamoto假货的厂商,他们甚至能模仿一些不是很复杂的秀款——在Grailed上,有些人就担心某些卖家贩售的Archive Pieces是假货。
Octavius la Rosa:真的吗,我其实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我想我也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我被蒙在鼓里。哈哈。
界面:关于dot COMME,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刚过去的巴黎时装周期间,我们在凡多姆广场(Place Vendôme)旁边一家画廊的停车场办公室里做了一个快闪店,内容限定1991年到2001年的设计师品牌作品,反响非常好。Susie Bubble、Byran Boy等好多人都来探访了我们,还有许多有趣又棒的客人,其中甚至有一位想帮我们在上海也开一次快闪店。
从始至终推动我的,就是可以去寻觅、收藏这些精彩绝伦的时装作品。未来,我想尝试着策划一个展览,借此希望更多人对当代设计师档案作品投以关注。就算不是基于COMME或Walter的设计都可以,我只希望人们可以往回看,并且理解现今他们所穿着的衣服以及那些概念与想法,在最初是如何呈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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