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直被誉为“迄今为止最具影响力的画作”，同时也是“世界上最令人梦寐以求的大师级作品”。当然，这也免不了它成为被盗最频繁的作品。现在，历时四年的修复工作将它积累了六个世纪的灰尘和清漆清理干净，《根特祭坛画》看上去就像最初被创作出来的模样一般——令人激动，熠熠生辉，高贵荣耀。

祭坛装饰，也是大家熟知的《神秘羔羊之爱》（Adoration of the MysticLamb），六天前在比利时根特的圣·巴夫大教堂解开了神秘的面纱。加上完整被盗和部分被盗的次数，这幅作品一共经历了六次盗窃，最终因为涉及了至少13起犯罪事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由此显得越发神秘，原本还有几宗案件未解——直到现在，多亏了作品修复工作才得以真相大白。

祭坛画有可能是在1426年由尼德兰画家胡伯特·凡·艾克开始创作的，但是他于同年去世，所以对于他的手稿是否流传下来仍存在诸多疑问。后来是由他的兄弟扬·凡·艾克完成画作，并迅速成为了世界上最著名的艺术作品之一。许多游客和艺术家纷纷踏访观摩，这幅画俨然成为了朝圣之旅的重要一站，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但是名气并不总是一件好事。几乎所有能发生的坏事都曾降临到这幅祭坛画上。拿破仑战争时期和两次世界大战时期，它都经历过被盗，当时它被保存在奥地利的一个秘密盐矿中，差点被一位叛变的党卫军军官炸毁，所幸的是它被及时救出。它还成为了大量可疑赝品的伪造对象，16世纪时险些被破坏者摧毁，后来又被一位道貌岸然的牧师非法卖出。1934年，它12个镶板中的一个被盗，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找回。

祭坛画之所以能引起如此轰动的效应，要归因于多个因素。这幅作品曾经是首幅能够完整展现媒介能力的大型油画，相比于以鸡蛋为基础的蛋彩画（用蛋清代油调和的鸡蛋水胶养料画法），油画能够勾勒出更多精彩绝伦的细节，让作品远远精妙于前者。它在艺术现实主义中陶醉，从可以辨认出的植物到高度精湛的细节肖像（细节到可以画出亚当的鼻毛），从马眼中的反射画面到透过红宝石折射的光。

同样令人叹为观止的还有它的巨型尺寸和宏大规模。这是一幅极其纷繁复杂的天主教图解，祭坛画中共有100个人物，并且在它的外部翼板上特写了天使报喜的画面（当祭坛图合上的时候可以看见，因为它除了假日之外都在展出）。接着还有捐赠者的肖像，施洗者约翰和传道者约翰的画像，更不用说旧约的先知和女预言家。

当整幅画展开的时候，中部展现了一只献祭的羔羊，它代表耶稣，站立在圣坛上，它的鲜血流进圣杯，许多人都围绕着圣坛，这是一幅理想的天堂景象。在他们之上坐着基督升座（或者也许是神父），右边是圣母玛丽，左边是施洗者约翰。另一个镶板中画的是天使唱诗赞圣，亚当和夏娃，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祝福者前来瞻仰“神秘的羔羊”，从朝圣者到神圣的隐士，从骑士到法官。零零散散加起来应该可以涉及到与天主教有关的所有人。

有些人相信碑文是伪造的——根特“民族主义”的作品

2010的研究决定祭坛画需要保护——去除清漆，调整颜色，恢复原图的色值。这花费了130万欧元的巨款，而现在——修复工作中三分之一的作品完整了——发现非常惊人，这描绘了一幅感人至深的兄弟情和令人动容的钦佩之爱。

“起初，是画作的框架让我们感到震惊，”Bart Devolder说，他是该项目的现场协调人。“并不是全部的部分都能复原，但是已经恢复的部分揭示了被透明釉质覆盖的银色树叶，这是一种对石雕作品的模仿。”清理干净的部分让一度无聊的框架再次焕发光彩。现在感觉已经恢复的部分镶板并不只是一个功能上的边界。“它们增添了3D效果，”Devolder说，“这看上去惊为天人，太现代了。”

框架上有一句非常著名的碑文。有些人认为这是后来的16世纪加上去的，甚至也许是个伪造品，为了看起来和原作相得益彰。碑文内容是捐赠者的名字，标注了作品完成的日期，并且描述了祭坛图是由胡伯特·凡·艾克开始，由他的兄弟扬·凡·艾克完成，他的兄弟是“艺术界的老二”——也就是第二优秀的艺术家——略逊于胡伯特。扬住在比利时的布鲁日，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根特的图像艺术作品有一种是“外来人”创作的感觉。有些人怀疑这个碑文——突然提高胡伯特的声望，一个当地艺术家——是根特的“民族主义者”所为。

实际上，当碑文首次在1823年的修复工作中被发现时，它震惊了整个艺术界。每个人都很熟悉扬·凡·艾克：在英格兰的19世纪后半段，他的作品比其他任何画家卖出的作品都多。但是没人听说过胡伯特。难道这是一位被人遗忘的大师？至今为止，没有一幅完整的作品可以100％说是他的作品。

“我们的修复工作证实了碑文的原创性，”Devolder说。他指出，因此如果这不是后期添加上去的，“那么现在就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根特祭坛画》是由胡伯特和 扬·凡·艾克二人共同创作，尽管现在依旧不清楚胡伯特的画作是否可以从表面上看到。”同时，这也是唯一一幅可以确认是神秘的胡伯特的作品。碑文几乎可以确定是扬加上去的，而他自诩为二流画家，谦称自己是“艺术界的老二”很有可能是出于两人之间的手足之情和自己的谦虚，而不是纯粹在比较两人的艺术造诣，粗暴地排名。

这幅作品涉及了多少画家？一直以来学者们都对此众说纷纭，但是现在科学可以确认他们的猜想。计算机分析指出确实有多位画家参与创作。这并不令人惊奇，因为Jan和其他大部分他们时期的画家一样，都经营着一个影棚，而他署名的作品实际上是集体创作的产物。下一个突破将会是证明在这么多人的参与下，胡伯特的笔画特征是什么——但是目前看来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因为没有其他已知的胡伯特作品进行比对。

这幅作品的创作时间线也是一直以来的一个谜团。祭坛图是分多个时期，近乎十年的时间创作出来的还是大家目前认同的在1426-1432年间创作？Devolder觉得他能回答这个问题：“两块镶板，一幅是画了夏娃，另一幅则是画了隐士，它们经过树木年代学的方式测算，结果显示它们是来自同一个树干。”这个结论很有力地说明了时间跨度是更短的，因为不同的镶板不可能来自同一棵树，而且还要在扬的棚中放置整整十年，然后还要将其运用在同一幅画的不同部分。

如果现在发现某些细节并不是原画作的一部分时，这幅作品就必须重新评估。

但是这些新发现中最令人震惊的是，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到底有多少扬·凡·艾克的画作被埋没了。“我们估计70%的外部翼板包括重复创作，”Devolder说。“去除灰尘和清漆之后，作品向我们揭示了扬他自己想要表达的部分。”而这些想法的表现也让许多细节更为精致——例如加重色调部分的高光以此带来深度——还有一些主要的元素似乎被更换了，譬如天使报喜场景的墙壁和女预言家厄立特里披着的帷幔，还有两位捐赠者（他们身后的蜘蛛网也被揭示出来了）。

这些发现对我们理解作品的创作方式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也对我们理解它充满象征意义的谜团有着重要启示，每一个细节都向我们提供了一条理解完整创作的线索。如果它现在的某些细节并不是原画作的一部分时，这幅作品就必须重新评估。

我们现在仅仅完成了祭坛图三分之一的修复工作，却已经能够获知如此丰富的信息，这不由得让许多人好奇将来还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对该项目的资金已经增加了。似乎《根特祭坛画》才刚刚开始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翻译：赵雪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