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德勤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许思涛日前在接受界面新闻专访时表示，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加剧，更凸显了内需的重要性，所以今年要把刺激消费放在更重要位置，因为消费代表的是最终需求。
“一般来说，消费实现的需求持续力较强，而且不会对未来造成负面影响。要恢复到疫情之前的经济水平，消费今年应该要有较大的复苏。”许思涛在广州举办的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暨第二届大湾区（黄埔）经济峰会间隙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说。
除了刺激消费外，他认为，要实现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5%左右的年度经济增长目标还要做好稳预期工作。“现在全球金融市场波动较大，尤其近几天欧美银行出现了问题，所以如何稳定投资者信心是第一位的。”
从政策角度来看，许思涛表示，应该让货币政策发挥更大的功效，尤其是在外部环境不确定性较大的情况下。他特别强调，虽然中国通货膨胀不具有威胁，但短期利率下降空间有限，要真正使得货币政策更有效，必须增加人民币汇率的弹性。
此外，许思涛表示，硅谷银行暴雷后，市场对美联储加息的预期已有所调整，预计3月加息25个基点或不加息。不过，他倾向于加息，因为美国的劳动力市场仍然很强，失业率较低，工资增长较快。
以下是界面新闻整理的采访实录
界面新闻：今年我国GDP增长目标设在5%左右，你认为如何实现这一目标？
许思涛：首先，要稳定预期。现在全球金融市场波动较大，尤其近几天欧美银行出现了问题。所以如何稳定投资者信心是第一位的。其次，中国经济经过了三年防疫，首要应该是考虑促进消费实现较大的复苏。第三，我们面对外界的不确定因素时，比如地缘政治等因素，从宏观政策来说，我觉得货币政策应该发挥更大的功效。所以这也是今年财政赤字和GDP增速会相对保守的原因。
今年GDP增长目标为5%左右，市场预测增速是5%-5.5%，我个人认为是会超过5%。不过，“两会”给出的信号实际就是，强调不要事事都谈GDP。外界的不确定性加剧，更凸显了内需的重要性，以及淡化GDP增长目标的必要性。
界面新闻：货币政策如何发挥更大的功效？利率还有下调空间吗？
许思涛：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居民消费价格（CPI）预期涨幅为3%左右。中国目前通货膨胀比较低，我相信最后3%是达不到的，应该是2%左右，和去年情况差不多。
如果通胀保持在目前水平，那么利率还可以往下调，存款准备金也可以往下调。但在调的过程中要看货币政策，同时要看汇率。
在过去的3年期间，中国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一度高于美国将近200个基点，现在正的200个基点已经变成负100个基点，一正一负，美元成了高息货币。
现在金融市场又担心有一天日本的通货膨胀是否也会升高。我的结论是，国内通货膨胀不具有威胁，但短期利率下降空间有限，要真正使得货币政策更有效，肯定是要增加人民币汇率的弹性。
界面新闻：对今年的“三驾马车”中，投资和消费的预期如何？
许思涛：消费和投资都很重要，我认为，今年应该把刺激消费放在更重要位置，因为消费代表的正是最终需求。一般来说，消费实现的需求持续力较强，而且不会对未来造成负面影响。要恢复到疫情之前的经济水平，消费今年应该要有较大的复苏。投资方面，如果投资不适度，最终会带来金融系统问题。
另一个是就业目标。《政府工作报告》中城镇新增就业预期目标从上年的1100万人上调至1200万人，比去年多了100万人。隐含的意思就是，服务业更重要，因为服务业最终吸纳的就业人口是超过制造业的。
界面新闻：近几天欧美银行先后出现问题，硅谷银行倒闭，瑞士信贷传出坏消息。引发的原因是什么？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许思涛：每一次美联储加息都会带来一些问题。这些年来，很多的投资都是建立在利率永远低的水平之上——零利率和低利率，造成了很多投资价值是被高估的。一旦利率走高时，就会出现问题，退潮时，裸泳者就出现了。硅谷银行便是这个情况。其投资的资产都在美国的国债和MBS上，并假设利率永远保持低水平。
瑞士信贷银行则不同，因为它这几年一直有些问题，包括交易、衍生品等问题。这并不是整个行业的问题，而是个例。
界面新闻：硅谷银行会是第二个雷曼兄弟吗？
许思涛：这次和2008年的次贷危机区别很大，有着结构性的差别。当年是因为银行有很多有毒资产，加上杠杆的放大，整个楼市处于下降趋势，同时由于衍生产品对资产进行了巨大的放大。但这次不存在这种情况。过去这些年，我不认为还存在很多的杠杆，也不认为有很多有毒资产。
这次和2008年的区别还在于，美联储当年不需要面对“是否加息”这种棘手的问题。一方面，目前劳动力市场很强，如果不加息，通胀压力就下不去。另一方面，如果加息，就可能引起金融市场巨大的波动。如何在其中找到平衡，目前谁也没有答案，美联储处在进退两难的时候。
我觉得短期来看，风险已控制住了。会不会进一步蔓延，目前还不知道，因为市场总在猜测未来是否会继续暴露一些问题。
界面新闻：这会否影响美联储接下来的操作？你预期加息还会继续吗？
许思涛：美国国债收益率下滑得很厉害，说明市场对美联储加息的预期已有所调整，是向下的调整。现在市场已经做出了预期，美联储下次加息，估计是加0.25个百分点，或者是不加。
我认为，加息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因为美国的劳动力市场仍然很强，失业率低，工资增长快。
界面新闻：如果美联储再度加息，会不会成为“最后一根稻草”？
许思涛：首先看消费者。对美国的消费者来说，按揭利率持续在7%的水平是十分困难的。如果再加息，首先要看房地产市场会不会出现调整。其次，是否影响一些金融机构。这几天金融机构的股票表现得不好，也反应出市场的担忧。但我不认为会出现系统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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