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电影《摆渡人》在北京举办了发布会，导演张嘉佳、监制王家卫，协同主演梁朝伟、金城武等主演出席了仪式。发布会倒是乏善可陈，大家面对记者和摄像机说说笑笑，随便聊点拍电影的花絮和艰辛。
不过在对话过程中，王家卫突然聊起了初识金城武时的样子，说：金城武眼神里永远是他十七八岁的样子，只要你给他一朵花，他便能还你整个春天。
《摆渡人》发布会现场
在电影《摆渡人》中，金城武饰演的角色正好又叫做管春。所以在拍摄现场，王家卫时常要求金城武更“春”一些。这真是一个别出心裁的要求。
金城武、梁朝伟再加上王家卫，让人很难不想起那部经典的《重庆森林》。
《重庆森林》海报
像很多影迷一样，1994年的这部《重庆森林》就像是一壶永不过期的佳酿，你醉过了，便再也没能醒过来。就像冻结时间一样，很多人永远活在了那个1994年，至今仍未走出来。或者准确地说，不想走出来。电影中的四位主演似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永远都是电影中的模样。
《重庆森林》剧照，金城武
金城武似乎一直是那个编号223的警察，对着一个即将过期的凤梨罐头说着不三不四的蠢话；梁朝伟则是编号663的另一个警察，一个在家对整个屋子说话；林青霞则一直是那个穿着雨衣带着太阳眼镜的独行杀手，穿行在大都市的小巷子里；王菲的银幕形象甚至由此定型，永远是那个伴随着收音机里大声的《California Dreaming》歌声，独自摇头晃脑的女孩。
《重庆森林》剧照，梁朝伟
除了四位主演的极致演出之外，在这部电影中，王家卫所展示出来的后现代主义美学，着实太迷人了。
拼贴是后现代主义最典型的元素之一，碎片式的拼贴组成了《重庆森林》富有动感而不稳定的影像风格。但是王家卫并不仅仅只是拼贴影像，而是整部电影。
《重庆森林》剧照，林青霞
首先电影的片名便是一个拼贴而来的产物，取自九龙“重庆大厦”和“都会丛林”两个意象的拼贴。它与重庆、森林都没有什么关系，其实始终还是香港这座大都会而已。不过镜头下的高楼林立倒是挺像一片森林的。
在台词语言和音乐上，王家卫同样用了各种拼贴的形式。语言上，除了港片中理所当然应该出现的粤语之外，更是安排金城武展现了国语、日语、英语、泰语等多种语言；而在电影配乐上，电影中出现了雷鬼、电子、印度乐，甚至王菲的歌曲，以及那首流传甚广，一听到便会想起电影的《California Dreaming》。
《重庆森林》剧照，王菲
独白则是这部电影的另一个特点，也同样是王家卫独特的叙事模式。相对于以影像语言客观地全知叙事，独白则转影像为文本，给观众以主观的叙事角度，局限了观众的事实认知，使得电影更加破碎而迷人。
电影没有完整交代223、663、金发女子、阿菲的来龙去脉，我们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又将去往何方。我们也不知道223与阿May为什么会分手，金发女子又为什么会贩毒，但这一切似乎都显得没那么重要。
《重庆森林》剧照
王家卫式的独白赋予了电影中所有人物非常独特的个性，每一句话就像电影中的角色站在你面前，深入内心的自我表达，缓慢地展示自己。
例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不会过期的。”
“如果记忆是一罐罐头，我希望这个罐头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在上面，我希望它是一万年。”
《重庆森林》剧照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上班的时候忘了关水龙头，还是房子越来越有感情，我一直以为它很坚强，谁知道它会哭的这么厉害。一个人哭，你只要给他一包纸巾，可是一个房子哭，你要多做很多事情。”
这些诗意但又不乏独特幽默感的语言，不仅表达了电影中几位人物孤独的内心，更是印证了大都市中每一个人的生活状态。所以说，重要的不是事实，也不是故事，而是我们了解，并为之感动。
《重庆森林》剧照
所以，《重庆森林》是一部非常独特的电影，没有我们熟悉的电影结构、蒙太奇、三一律这些现代主义理性表达中的常见元素。在后现代主义中的表达中，一句独白、一个画面、一段音乐都是一个“故事”，而电影本身所要叙述的故事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
电影的主体也同样是由两个故事拼贴而来的，而完成这个拼贴的是金城武所饰演的警察223的两段独白。
《重庆森林》截图
第一次是遇见林青霞饰演的金发神秘女子时，他内心独白：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她跟我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可是在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这个女人。”
他们之间的故事由此开始。
第二次则是当他遇见王菲饰演的店员时，他内心独白：
“我们最接近的时候，她跟我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对她一无所知。六个钟头之后，她喜欢了另一个男人。”
《重庆森林》截图
故事由此转入由梁朝伟饰演的警察663与王菲的故事。
警察223和警察663并无交集，他们有可能是同事，也可能是陌路人，甚至还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两面而已。也就是说，在这部电影中金城武和梁朝伟并没有对手戏。
王家卫似乎特别喜欢干这样的事，握着一群优质演员，却不让他们在电影中相遇。比如《阿飞正传》中梁朝伟的登场方式简直匪夷所思，但又效果出奇。梁朝伟还一直说那一段才是他的演技巅峰。
《阿飞正传》剧照
至于梁朝伟和金城武的再次合作，就已经是十多年之后的《伤城》（2006），接着才是《赤壁》中的瑜亮。如果再加上王家卫的话，那么他们三位之前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大概就是这部22年前的《重庆森林》。如今，《摆渡人》勉强也算是一部。
《赤壁》剧照
最后吐个槽，王家卫的电影片名永远都是四个字的，连《2046》都是。所以，从片名字数上来说，这应该不是一部王家卫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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