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智东西 周炎

编辑 |  云鹏

近期，生成式AI兴起，引发了公众对其社会影响的讨论。作为深受技术浪潮影响的新闻出版行业正在经历着一场新的变革。《纽约时报》、彭博社的记者通过对17名媒体高管的采访，分析了当下生成式AI对新闻出版业的影响、各大媒体应对生成式AI带来问题的措施，最后文章还介绍了谷歌、微软等科技公司对未来新闻分发模式的展望。

媒体高管们认为，生成式AI一方面会提高记者的工作效率，但是另一方面也给新闻出版行业带来了诸如读者流失、传播错误信息等问题。将时间拉回到ChatGPT刚发布时，它“声称”《华盛顿邮报》在2018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提及，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教授乔纳森·特里（Jonathan Terry）在修学旅行中发表性骚扰言论。

但事实上，《华盛顿邮报》根本没有发表过这篇文章，也不存在阿拉斯加修学旅行，特里更是从来没被指控过性骚扰。除此之外，《卫报》还曾收到研究人员来信，信中称研究人员在使用ChatGPT进行科研期间，聊天机器人提到这名记者在数年前写到的一篇文章，但研究人员无论是在卫报网站还是搜索引擎上都找不到原文，故来询问是否修改标题或者撤稿，而《卫报》记者根本就没有写过相关文章。

以上来看，不管是“陷害”新闻媒体，还是“无中生有”，生成式AI的确对新闻出版业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下文将对《纽约时报》和彭博社的两篇相关文章进行梳理，或许可以展现生成式AI出现后的新一轮分发变革。

01.生成式AI出现前：互联网出版业与搜索引擎相互依存

在生成式AI出现前的20多年里，由于印刷发行量的直线下降，新闻出版行业一直在努力适应互联网。彼时，虽然新闻出版行业与搜索引擎之间的关系并不平衡，但是二者在很大程度上是互惠互利的。一方面，搜索引擎受益于新闻媒体报道中可靠的信息源，另一方面，媒体的新闻报道也因搜索引擎提高了曝光率。The Rebooting的记者布莱恩·莫里西（Brian Morrissey）称，搜索引擎一直都是互联网出版业务的支柱，其中来自谷歌的搜索流量占总网站流量的一半及以上。

Gannet的搜索与产品总监凯尔·萨顿（Kyle Sutton）说：“虽然搜索引擎的结果都是从媒体数据中获取的，但是从媒体的角度而言，搜索引擎抓取我们的内容、聚合我们的内容，但也会为我们网站带来流量。”他还称，他希望网站维持与搜索引擎这样的关系。

Insider的总裁芭芭拉·彭（Barbara Peng）称，目前微软正在努力将聊天机器人整合到其搜索引擎Bing中，而谷歌这位搜索届“老大哥”也终于准备应战，其计划在自家搜索引擎中添加AI对话功能。

芭芭拉·彭认为，生成AI接入搜索引擎将会带来革命性的影响。或将改变搜索引擎与互联网出版业之间的关系。据悉，今年5月，在纽约举行的世界新闻媒体大会上（the World Congress of News Media），嘉宾将就此问题发表主题演讲。

02.生成式AI给媒体带来的挑战：读者减少、出现误讯

当下，媒体高管们开始将生成式AI视为一种新的威胁，他们担心，聊天机器人接入搜索引擎后，搜索结果将更多来自于生成式AI生成，而非媒体报道，这就使得媒体的网站的访问量降低，从而造成读者和广告商的减少。

不仅仅是财务上威胁，媒体高管们还认为，聊天机器人容易传播错误信息，这就使得记者在赢得公众信任方面受到挑战。拥有Bustle、Nylon、Romper等文化网站的国际咨询公司BDG（Baker Design Group）CEO布莱恩·戈尔伯格（Bryan Goldberg）称，生成式AI回答问题类似于将大量信息进行维基百科式的处理，这种方式容易遮蔽一些边缘性信息，从而造成人们对某一问题或某一群体的刻板印象。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维基百科中所有英文传记中只有20%是关于女性的，且这个数字在交叉性群体中更少，例如科学界中的女性、非洲的女性和亚洲的女性，这就一定程度说明了女性人物被忽视，或被以不成比例的方式在维基百科上呈现。而生成式AI会进一步加剧这种偏见。 Condé Nast和Vice等互联网出版商尚未看到生成式AI对其业务的影响，但是，这些公司未雨绸缪，希望认真研究相关情况。

Vice Media CEO 科瑞·黑克（Cory Haik）还称，目前该公司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工作组来审查生成式AI对互联网出版业的影响。同时，《华盛顿邮报》也宣布，目前该媒体已经任命1名商业编辑领导内部工作小组，来研究生成式AI对媒体的影响，以及对《华盛顿邮报》下一步的数字战略做出规划。

03.媒体反击：内容隔离、内容付费、制定相关法律

目前，一些媒体正在试图阻止AI聊天机器人摄取他们的文章，这些媒体通过编辑名为robots.txt的文件，以阻止聊天机器人访问他们的网站。

曾经供职于《华尔街日报》和美联社两家媒体的记者弗朗西斯科·马可尼（Francesco Marconi），现如今是AI公司AppliedXL的创始人。他指出，目前这种内容隔离的方式是否有效还有待检验，“如果AI机器人以与搜索引擎相同的方式收集信息，那么媒体就可以控制其内容的哪些部分可以被收录，同时哪些部分的内容获取是受限制的。”一些媒体高管们称，目前媒体无法保护自己的内容。

因为新闻媒体会出于流量考虑，而不敢将自己的内容排除在搜索引擎可以检索到的范围之外，而聊天机器人可以从搜索结果中收集信息。

高管们认为，最重要的是，目前他们对快速发展的技术如何运作知之甚少。德国媒体巨头Axel Springer SE目前拥有Politico和Insider等在线出版物，其公共事务高级副总裁Dietrich yon Klaeden指出，他认为目前机器内部发生的事情并不透明。

新闻集团CEO罗伯特·汤姆森（Robert Thomson）多年来一直推动科技公司为新闻内容付费。其在接受采访时说：“在科技公司使用新闻媒体报道内容后，如果新闻媒体不去维护自己的版权，不主动去划定科技公司应承担的义务，那么你就会发现新闻媒体将始终处于劣势地位。”

汤姆森称，因为接入搜索引擎后，聊天机器人通过综合互联网信息生成结果，所以这部分的媒体内容，科技公司也应该付费使用。除此之外，他还提到，目前拥有《华尔街日报》和《纽约时报》等媒体的新闻集团正在与几家公司就其内容使用进行谈判，但汤姆森拒绝回答这些公司的具体名称。

拥有Vogue、Vanity Fair和Glamour等出版物的国际期刊出版集团Condé Nast，其CEO罗森·林奇（Roger Lynch）认为，在生成式AI接入搜索引擎后，内容创造者应该得到一定的补偿。

他指出，如果没有新闻媒体报道，那么读者很难分辨互联网内容的真实性。目前，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全球2000家媒体组成的新闻媒体联盟正在制定AI相关的监管原则，以保护出版业的版权。

根据目前的一份草案显示，使用新闻媒体报道内容开发生成式AI应该经过双方协商。该联盟还呼吁科技公司应该为高质量、值得信赖的新闻内容付费，并声明任何对AI版权做出例外规定的法律或法规不得削弱对媒体的保护力度。该联盟起草的文件中指出，如果没有对新闻媒体的保护，那么大多数新闻媒体会因为市场失衡而面临生存危机。

新闻媒体联盟执行副总裁Danielle Coffey称，目前《新闻业竞争与保护法》（Jourjnalism Competition and preservation Act）为新闻媒体与科技公司之间的问题提供了解决方案。该法案指出，新闻媒体与科技公司可以就收益进行集体谈判。

去年，生成式AI使用新闻内容需付费的法案未能通过，今年，明尼苏达州参议员Amy Klobuchar和路易斯安那州共和党参议员John Kennedy重新提出该法案。

04.谷歌、微软下一步规划：注明内容出处、与新闻媒体分享收益

3月，谷歌的AI聊天机器人Bard由于引用某媒体内容，并且未注明出处，而陷入争议。当被询问到“Intel Core i9-13900K和AMD Ryzen 9 7950X3D谁更快”这一问题时，谷歌Bard的回答明显就是来自该媒体的评测内容。然而Bard的回答中完全没有提及该媒体的评测文章，反而强调了“经过我们测试”（in our testing），仿佛该测试来自谷歌官方。

谷歌做出回应称，在对话中插入引用链接会打断节奏，同时这样的聊天会显得不够人性化，不过，后续谷歌将会改进链接引用环节，如果Bard引用的内容足够多时，会在回答后面注明内容出处。微软聊天机器人Bing负责人尤瑟夫·麦迪（Yusuf Mehdi ）称，尽管新Bing推出还不到两个月，但是相关数据已经表明生成式AI正在为这些新闻媒体网站带来更多的流量。

“这些流量的上升不仅在于新Bing很好地回答了相关问题，而且Bing还会在答案中显示其信息来源。”尤瑟夫·麦迪称，微软正在考虑在脚注下方展示来自某个新闻媒体的更多文章，或者针对聊天回答中的链接出售广告，并与新闻媒体分享收益。

05.结语：新闻分发模式重构，媒体应与科技公司共谋新发展

作为新一场技术浪潮，生成式AI无疑会对新闻生产和分发带来巨大影响。当下，新闻媒体已经开始尝试通过内容隔离、内容付费、制定相关法律等方式对自身版权利益进行维护，同时谷歌、微软等科技公司也称，会通过改进链接、注明内容出处、与新闻媒体分享收益等方式来协调与新闻媒体的关系。这都为未来探索更好的新闻分发方式开辟道路。

除此之外，这些媒体高管们对生产式AI给媒体行业带来的诸如传播错误信息、报道品质下降等问题也进行了思考。下一步，新闻媒体可以进一步抓住生成式AI风口，对相关业务进行布局，同时，通过人工核查、人机协作等方式保证内容的准确性，避免内容平庸化。

来源：《纽约时报》、彭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