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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黄月
《无尽的玩笑》
“这部小说是如此光彩夺目,您需要戴太阳镜才能读它。”这则来自《当代小说评论》的书评看似离谱,却由于评价对象是大卫·福斯特·华莱士的《无尽的玩笑》而显露出某种合理性。本书堪称一座无法被超越的高峰,曾创下上市当月加印6次的奇迹,并入选《时代》1923年以来世界百部最佳英语长篇小说。
出版于1996年的《玩笑》全书共100万字,没有章节和目录,其中遍布着作者的自造词,以及正文与尾注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犹如对数十年后网络超文本的预言。华莱士从一名天才网球运动员接受入学考试并精神崩溃开始,牵连出支离破碎的现实世界,以及各种陷入沉迷上瘾念头的人,他们轻佻、不可一世,却也相当可怜可爱。由于翻译难度极高,这本长期以来在中文互联网上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小说至今只有10种语言版本,中文版则终于在历时近三十年后与读者见面了,这也是本书在亚洲的首次出版。
《献给爱与子宫的花束:夜女郎的母女论》
通过和上野千鹤子的书信集《始于极限》,前AV女优、作家铃木凉美走进了中国读者的视野。《献给爱与子宫的花束》则是其个人代表作在中文世界的首次出版,由《老妓抄》的译者蕾克译注。
在铃木的一众著作中,《花束》的确是最具有自我剖白特性也最值得引介的一部,它写下的正是铃木所有矛盾、伤痛和骄傲的起始点,也即她与母亲的关系。这关系既深刻也冷漠,就如铃木在书中所说:“女儿是母亲最大的反叛者,但母亲不也正冷眼旁观着女儿愚蠢的姿态?”
儿时在镰仓读女校时母亲像是自由的伙伴,长大后却变成自己所向往的恶女世界的对立面,铃木喜欢与强大的母亲周旋,却也在母亲行将去世时骤然发现:失去了母亲,孤独便是女性的共同命运。本书也以温柔的笔触写到其他卖春女郎的母女故事,那些为了掩盖职业而撒下的轻佻谎言,以及谎言背后泥泞的母女之爱。
《寂静连绵的山脉》
彭剑斌擅长写卑微人生中的微小感受,而这些感受指向的不是他人,正是自我。在他的最新小说集《寂静连绵的山脉》中,彭剑斌继续书写他二十出头到三十岁在贵州做业务员的生活,并以文学和爱情为副线,书写初入社会的年轻人面对的困厄和挣扎,比如短篇《被爱摧垮》中那个“害怕爱,又屈服于热烈之爱”的女孩雪梅,或者一个在印刷车间做工、却会思考如何计算椭圆形的面积的同学。这些人无法安于异乡,又无法回归故乡,只得无望地徒劳奔波着。
本书的编辑认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安妮·埃尔诺的写作是社会学式的,而彭剑斌作品中的自传性更像是一种“对自我的激情”,这种激情并非自恋,更像是直面内心的冲突与黑暗。彭剑斌自己则说:“我太渺小,如果不写自己,可能会被那些庞大的、宏大的、伟大的事物消化得连渣都不剩。”
《亨丽埃塔与那场将人类学送上审判席的谋杀案》
1931年,二十二岁的人类学家亨丽埃塔·施梅勒在北美的一项田野调查中被当地印第安人奸杀。这件事成为了人类学历史上永恒的伤痕,也激发了大量关于田野调查方法的争论。
令人心寒的不仅是案件本身,也是事发后冷酷的司法系统、与原住民关系危如累卵的FBI,以及忙于自保的人类学家。亨丽埃塔师从于大名鼎鼎的人类学家露丝·本尼迪克特和弗朗茨·博厄斯,博厄斯在某次通信中困惑地写道:“我们以后怎么敢让一个女孩去田野呢?然而,这难道不是必要并且正确的吗?”也有学者充满偏见地认为,这起惨剧完全是亨丽埃塔忽视当地风俗的咎由自取。于是,主人公的侄子和侄女决定用三十年追寻事件的真相,还原那个热爱学术、勇于开拓的亨丽埃塔,也提出一系列人类学者必须直视的问题:公共机构从来就并非中立,而人在田野中不仅是工作者,也是一个有性的主体。
《女性主义全球史》
女性主义历史应该是什么样的?多数人也许会想起西方兴起的几波运动浪潮,但真实的历史远为复杂,也亟需被打破传统中欧美中心的叙述模式。
英国历史学家露西·德拉普笔下的女性主义就从全球视角切入,将黑人妇女、工人阶级妇女、女同性恋与残疾女性等边缘女性纳入叙事。她并不强调虚假的团结统一,也不刻意以时间为顺序,而是以梦想、空间、物品、情感与运动等关键词为锚点,编织出两百余年充满苦痛和辉煌的历史。《纽约书评》如此评价道:本书的旅程是环形,而非线性的,是批评而非赞颂的——毕竟,这个涉及人类半数的运动总是与其他运动,如社会主义运动、反殖民运动密切相关,而我们必须时刻谨记,某些女性的梦想也许意味着另一些女性的噩梦。
《流动不居》
提到当代艺术,不可避免地会触及传统艺术体制消亡的问题,以及瓦尔特·本雅明所说的“灵韵的消失”,而大行其道的AI生成绘画仿佛加速了这一趋势。可是,在这种失落的现代主义感伤之外,我们还可以怎样阐述当代艺术的潜力?
哲学家、艺术批评家鲍里斯·格罗伊斯追踪了一个多世纪以来的文化结构,以博物馆、档案馆到互联网的流变为脉络,提出了一种新颖的艺术理论方法。鲍里斯指出,博物馆曾经以保护灵韵为口号承诺一种物质主义的永恒,但是进入20世纪后,博物馆成为了不断变换的策展项目、导览和放映,数据化的艺术也无法再被保存和沉思。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当世俗的永恒早就遭到否定,我们不如把艺术品看做是流动不居的存在。当艺术并不预测未来,而展示当下的短暂性特征,也就为新事物开辟了道路。
《昆虫哲学》
或许你也曾疑惑于昆虫略显奇怪的行动逻辑——螳螂的爱情为何总是以悲剧收场?蚂蚁为何能够做到牺牲自己保护蚁后?长久以来,昆虫在陆生生态系统中起着决定性作用,人类对它们的情感却往往是忽视或排斥,在科学研究之外,哲学同样能在这些生物中得到启发,并呈现出一种动物主义的形式。
作为法国科学史和哲学教授,让-马克·德鲁安在本书中一边想象巨型跳蚤参加跳高比赛、分析蚂蚁的可怕战争,一边综合构造了昆虫的生命科学与政治学。德鲁安发现,不同于我们熟悉的君主制或共和国,昆虫在进化过程中发展出了独特的社会生活形式和集体智慧,而每一种都足以颠覆人类中心的范式。
《等待鲸唱起下一首歌》
医生往往被认为是健康的护卫者,但是当医生身患疾病,他们也会经历恐惧和挫败,同样需要悉心的照料。这部自传性质的纪实作品由一对医生夫妻共同写就——丈夫乌多是中风与神经病学的专家,也是中风患者;妻子海伦既是心理学家,也是中风患者的照护者。由于本书内容和视角的独特性,原版作品甫一出版,便得到了综合医学刊物《柳叶刀》的推荐。
夫妻两人的双重身份,也让本书具有了疾病科普与人文关怀的双重意涵,其中既有医者的专业视角,也兼顾了家属的内心感受。他们在经历身心磨难的过程中认识到,疾病的康复不仅需要身体治疗,也依赖于强有力的心理建设;此外,书中提及的有关中风疗法、康复机构的实用信息,也对更多慢性病患者具有普适性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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