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天文
开心麻花的第二部喜剧电影,同样由话剧改编的《驴得水》,将于今年10月28日上映。距离开心麻花的上一部电影《夏洛特烦恼》上映,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时间。
这部电影能否在同期上映的众多好莱坞大片中杀出血路?
或许在外界看来,前景并不乐观。《驴得水》是一部“三无产品”:没有特效大场面,没有大明星,没有特别知名的IP。甚至于,该片虽然顶着“开心麻花第二部电影”的“盛名”出道,但主创团队并非来自开心麻花,而是由“斯立文化”的创始人,也是本片的两位导演周申与刘露主导创作。
与此同时,《驴得水》还是一部风格另类的喜剧。这段时间里,市场上少见主打喜剧的优秀国产电影。在不少影片中,“轻喜剧”这一元素只作为“佐料”出现,更加便利地向观众传输情感。《驴得水》两位导演在剧中对上下欺瞒、缺乏效率的官僚体系,以及为达目的不罢休的顽固知识分子,都进行了辛辣的讽刺。
因此《驴得水》电影的整体风格,并非《夏洛特烦恼》那般的爆笑喜剧,更没有后者的80后怀旧情绪,而是将舞台放在远在民国后期、具备强烈讽刺意味的“黑色喜剧”。
“黑色喜剧”与爆笑喜剧不同,并非是广大普通观众都能接受的。这可能也是今年票房整体趋冷的原因。相比去年,今年的电影市场佳作并不少见,但自暑期档以来整体票房一路下滑,或许更多的原因,是《追凶者也》、《长江图》等优秀影片,独立艺术气质过于浓厚,大众化程度较低。反观去年,从《煎饼侠》到《夏洛特烦恼》,都能在最广泛的年轻人群体,尤其是三四五线城市观众中找到共鸣。
想要用“非主流”风格的处女作,打动主流大众,就算对伍迪·艾伦、王家卫这样的风格化大师来说,都是一种挑战。对于周申和刘露,绝对算是巨大的挑战。
周申与刘露自信,通过多年的话剧演出经验,足够“判断大众口味”。从电影中也不难看出他们的方法,其一,是在影片黑色喜剧的表面,用时下综艺节目里最擅长的“污”,铺上一层癫狂闹剧的外衣;其二,就是用极具戏剧张力的好故事,将观众带进剧情,再用矛盾冲突制造笑点;其三,选择群戏的拍摄方式,让更多观众能够对不同角色进行带入。
至于票房方面,《驴得水》能否复制《夏洛特烦恼》式成功经验,用观众的口碑抬高票房,则很难预测。观众对影片口碑的判断,一向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连执导数十年的导演也难以准确预判。况且,还面临影片的营销、发行等方方面面的问题。而《驴得水》的强烈话剧个性,以及语言为先的特性,都不算是目前电影市场的主流风格,也没办法从时代背景、明星角色等元素“借力”引发话题性。
《驴得水》上映前,周申与刘露共同接受《三声》专访,对以上问题一一做出回应。
话剧风格,也是电影的一种表现形式
“有影像为先的电影,也有语言为先的电影。但国内有一部分人,会认为《驴得水》没有影像为先,你就不像电影”
《三声》:看片后,还是能够看出《驴得水》这部电影有比较浓重的话剧风。你们会不会担心,对于观众这可能算是一种“非主流”电影?
周申:其实这是我跟刘露的个人风格。我们觉得,一部电影的风格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比如,电影像诗是一种风格,像MV也是一种风格,为什么一部电影像话剧,就不可以是一种风格呢?可能会有电影圈的人,对这种风格有点隔阂,还会觉得你直接把话剧搬上银幕是在偷懒,但普通观众觉得好看就行。
刘露:其实就是一种极致的、戏剧化的东西。我们喜欢很多早期的俄罗斯电影,当时就是这么拍的,只是现在没人这么拍戏了。本来我们还想用伯格曼早期那样的群戏镜头表现,但兼顾到主流观众的观影体验,还是决定尽量用观众适应的镜头去表现。
《三声》:担心普通观众一下子无法接受?
周申:我们担心过电影跟话剧出来的反响不一样,不过,因为我们的作品从来都是面向大众的,虽然第一次做电影,但通过舞台剧的磨炼,判断大众口味这方面我们很有经验。我们的话剧巡演过几十个城市,观众吃西瓜嗑瓜子的阵势都见过,但他们都会觉得好笑。倒是在电影圈中,会对这样的风格产生质疑。我们国内的教学风格基本上偏影像为先,其它不是唯一的。有影像为先的电影,也有语言为先的电影。但国内有一部分人,会认为《驴得水》没有影像为先,你就不像电影。
刘露:能在自己的风格里,把故事说好,就是好电影。
《三声》:从话剧导演转行到电影导演,会不会心里没有底?
周申:因为我们把作品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我们学的戏剧,在我们的字典里,戏剧包含了话剧、电影、电视剧,都叫戏剧。年轻的时候,先从简单的做起,当我逐渐成长了,就可以驾驭一些更复杂、工程量更大的东西。这都是在我的专业线索里的,我没有跳行。
《三声》:说到话剧IP转化成电影,开心麻花的《夏洛特烦恼》算是成功案例,这是你们选择与他们合作的原因吗?
周申:我和刘露是一个创作团队,《驴得水》话剧跟至乐汇合作,是看中了他们在舞台剧上的成绩,也跟演员签约在他们公司有关。打算做电影时,就选择了开心麻花,因为他们确保我们拥有百分之百的创作决定权,彼此尊重。看过项目后,开心麻花也觉得《驴得水》符合他们出品优质喜剧这一核心价值。
真实才是最好的呈现
“拿猪肉做出牛排,那是炫技,我们只用牛肉做牛排”
《三声》:看片中发现,电影版基本沿用了话剧版演员,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周申:其实我们就是找合适的演员。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很完美了,没有必要去换。有的人在话剧里还不够完美,就需要找到更合适的。
刘露:对,有的角色有特殊要求,尤其是电影没有话剧的假定性特征。比如校长,话剧里可以年轻人演,电影里不行;佳佳在话剧里是二三十岁的姑娘演的,电影里需要小女孩才行。包括铜匠,话剧里是一个很洋气的演员,但电影里我们需要他乡土气息浓厚,还会少数民族语言,所以就选择了阿如那。
《三声》:《驴得水》选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片中没有明星,也没有使用开心麻花的成员,是为什么?
周申:我们并没有对用人设定一个明确的界限。其实明星也有接触,开心麻花也有给我们推荐人选,但都觉得性格不像角色。表演我们需要真实。
刘露:不管多大腕的明星都需要试戏,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本人像角色才是关键,我们没有必要拿猪肉做出牛排,那是炫技,我们只用牛肉做牛排,才能打好基础。除此之外,还必须契合我们的拍摄计划。我们排练了一个月,在那个场景里体验试拍了一个月,检验镜头和演员走位,最后实拍花了4个月。不会有明星配合我们做这些前期准备,就算找到合适的明星,可能也只给我们40天时间集中拍摄。我们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创作方法,所以哪怕明星演技再高,不能遵守这个方法,也没办法合作。
《三声》:某种观点认为,演员的表演稍微有点戏剧化,对此你们怎么看?
刘露:我认为没有,我们特别介意表演。在话剧舞台上,我们也不允许演员有话剧腔和夸张的表演。
周申:对,没有。我俩都是教表演的,对表演特别在意,只要真实的表演。在话剧里我们的要求就是演员演本人,生活中什么样就什么样,不要掺假。电影里更容易管,只要还装、还端着腔调,可以拍到你没劲彻底放松自然了为止。自然也好,过也好,淡也好,我们看来都是没所谓的拿捏分寸。真实是怎样,表演就是什么,如果不激烈的戏演的激烈,就是假的,也不能拉了近景,就故意装得淡一点,还是假的。
刘露:对,真实就好,表演的时候不要考虑收还是放,导演在监视器前会进行判断。
周申:真实和自然其实很难,就像我们的第一幕戏,也是最早拍的,反复重拍了4、5次。演员们第一次拍电影紧张,很难进入平时最放松的状态,可那段又要求做到极致的放松。最早拍了不满意,拍到中间重拍,还是不满意。拍到快杀青了,再重拍,那时快拍完了大家很放松,终于满意了。
好故事才是根本
我们并不想把顶端观众的认知,直接套在影片上面带给普通大众
《三声》:在最放松的状态下,表演的却是极具辛辣讽刺的黑色幽默。你们是否担心观众对黑色喜剧的接受程度?
周申:其实黑色幽默并不是我们这部电影对所有人的定义。有一些看片经验多的顶端观众,会觉得是黑色幽默,但更广大的大众,对这部电影的认知就是喜剧。根据猫眼的采样观众分析,普通观众对于《驴得水》是喜剧的认可度很高,所以我们并不想把顶端观众的认知,直接套在影片上面带给普通大众。我们的创作理念,首先是做一个好看的故事。至于不同程度的观众接受到哪个程度?至少能让他觉得好看,那他自然能得到想得到的东西。
《三声》:点映观众确实觉得喜剧效果不错,但在其中会发现,不少笑料是通过“污”笑话呈现的。这是为了笑点在电影里刻意设计的吗?
周申:我们这部影片,就是为大众观众而拍摄的。本来话剧的剧本就是按照电影写的,经过快200场的巡演,我们将剧本改到足够扎实,才开始筹备电影。2014年写了一年剧本,拍摄完成后又进行了一年的剪辑尝试,去掉了不少影响叙事的象征性手法的处理,虽然可能在影评人和高端观众那里失分,但会让大众观众觉得节奏紧凑。所以影片呈现出来的效果,就算没有“污”笑话,依然张力十足,矛盾冲突很扎实,足够吸引人。
刘露:“污”笑话,其实话剧里就有。戏里面的包袱,是台词都是跟演员在话剧的前期即兴表演时创作的。我和周申只把每场大纲写出来,让演员像在生活中一样一遍遍排练,再把最准确的台词提炼出来。知识分子也是大活人,这些“污”都是朋友间互相调侃的话,并不是为了刻意吸引观众才弄这些包袱。至于审查方面,话剧的尺度更大,电影剧本还是进行了调整。
周申:最后电影审查一点意见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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