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娱乐资本论 廿四 不空

今年五一，人多了，怨气却少了，所有人都被包裹在一种极致狂欢的氛围中。

足足憋了三年的大学生带火了特种兵旅游的风格，快速地在全国各地景点中“扫荡”而过；秦皇岛、金华、威海等各地的小众景点也得到了挖掘，成为了家庭游的最佳选项；长线游、出国游也满足了中产阶级的需求。总之，不管目的地在哪里，所有人都在这个假期中获得了满足感和兴奋感。

不过，这种满足的外在表现并非是报复性的高消费，而是互联网社交场上体现出的全民狂欢氛围。今年五一是时隔三年才终于能够自由出行的小长假，既放开了长线游，也有足够的出行时间。因此，人们不再埋怨景点脱下滤镜下的“买家秀”，也不再愤慨拥堵的人流，甚至能短暂放下对假期调休的怨恨，只专注在这场五一出游的狂欢中。

在美食方面，平价但充满烟火气的烧烤成为今年五一的流量密码，山东淄博在烧烤的带动下，已经成功跻身网红旅游城市之列。

至于出行，曾一度风靡的机票盲盒契合了大学生“多快好省”的穷游宗旨，在年轻群体中二次走红，甚至带动了延吉、海口等小众景点的客流量。

在住宿方面，主打0成本的交换住宿悄然兴起，侧面印证着穷游理念的扩散，成为年轻人群体中兴起的新概念。

从躲避人海到主动“入海”，憋疯了的游客显然对旅游有着更高的热情，也有了更加成熟的预期管理，同时，相比于僻静、悠闲的假日时光，一场集体性、热闹的狂欢出游更能纾解大众的情绪。

01 出行：“机票盲盒”穷快乐，“短途自驾”贵快乐

在出行方面，今年五一前后，“机票盲盒”突然在特种兵大学生之间炒得火热，“价格便宜+目的地随机”，俗称可以用“薅羊毛”的方式感受未知、刺激、充满新鲜感的旅程。

其实，机票盲盒并不是突然冒出的创新玩法。早在2021年，飞猪、去哪儿、携程和同城等App就推出过“机票盲盒”活动，由于城市未知，其结果必然有好坏，抽到北京、成都等知名城市才算血赚，更多是同省飞同省的血亏，遭到多数人吐槽，“时间不好”“都是没听过的地方不想去”等等。

但在今年五一前后，不管是宜宾、汉中、永州这类十八线城市，还是巴彦淖尔这种连名字都可能念不对的城市，都迎来了终于可以出校的大学生特种兵，他们能做到说走说走，时间上自由度更高，且对“世外桃源”式的小众城市热情度更高。抖音，#机票盲盒#的话题已超8.3亿次播放。

“跟动辄几千的假期机票相比，五一期间398元的机票很值得心动！加几十块钱机建燃油，就可以飞到一个未知的城市。”小凡是一名在唐山上学的女大学生，在中国联合航空APP上抽到了从天津到四川宜宾的机票，便在五一前给自己安排了一场“特种兵式旅游”。

这是小凡第一次听说宜宾这个城市，从她在社交平台发的视频可以看到，一天的时间，她走遍了宜宾翠屏山、雪滩公园……，第二天又去了隔壁的网红城市乐山，为了不错过美食，她接连吃了宜宾燃面、叶儿粑、牛杂水粉……，对她来说，宜宾虽然过于小众，但游客很少、空气清新，很适合解压。

相比小凡这类佛系探索式的大学生特种兵，还有一些从众式的特种兵热衷于“许愿”新网红城市。

“许愿”是“盲盒机票”推出的一个选项，每次消费者盲抽目的地时，同时也会出现“许愿城市”，如果没选到心仪的城市，可以点击“许愿”，选择自己喜欢的城市。

延吉、威海、海口、柳州都是近两年热门的新网红城市。这里离不开社交媒体上网红博主的加持。五一前，抖音博主@羊毛月的两段“盲盒机票”延吉之旅收获百万点赞。

网红城市最怕人多、踩雷、美食不正宗，与大多数网红的推荐不同，羊毛月选择去当地的菜市场、小众景区，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吸引了无数大学生跟风许愿“延吉”。甚至他的所见所闻还带火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市，比如甘肃的张掖、陕西的榆林、汉中，内蒙的巴彦淖尔，有的点赞高达百万。

被这些高赞视频打动的大学生，也会在参与到盲盒旅行的话题讨论中，寻找旅行搭子、晒旅行攻略，最终形成火热的追风热潮。

在机票盲盒之外，出行侧的“短租自驾”也十分火爆。剁主关注到，五一期间，像别克GL8这样的热门商务车，平时租金400-600元一天，翻了4倍涨到1600多元一天，依然一车难求，哪怕高速路堵车，民宿涨价都阻挡不住租车出游的热情。

携程数据显示，携程租车自驾游订单平均花费超1000元，同比增长五成；豪华车及舒适车车型需求增加，订单同比均增长80%以上。

短途自驾或纯自驾的人群主要有两类，一是高收入的年轻白领，二是亲子家庭，他们相比特种兵大学生，更追求高品质旅行，偏爱享受型度假，便会选择短途周边自驾游。

淄博爆火后，济南、烟台等承接了山东其他城市的旅游需求，苏州是浙沪白领最喜爱的周边花园，天津、秦皇岛则凭借自驾游的便利，成为大批京冀游客的黑马目的地。

95后北京白领小成表示，五一前，他和朋友们选择自驾到秦皇岛阿那亚附近的小渔村，三个小时的自驾车程，便能享受海滨度假胜地，除了来回自驾的车费贵之外，其他的花销都非常低廉，基本都在千元左右。

对他们来说，一方面，自驾时间自由、私密性高；另一方面，短途旅行不会占满整个假期，还能提前一天回家“充电”休息。

显然，无论是便宜的飞机盲盒，还是贵价的自驾周边游，核心的出行情绪主打一个“错峰”概念，未知的远途新鲜感和周边的冷僻景点都成为出行中“错峰”的一种方式，尽管还是不可避免被拥挤人流包围，但不同于过往大众旅行景点的“从众”，也别管什么“伪概念”小众，只要在出行路上，便获得了更多的社交谈资。

02 住宿：0成本“交换旅行”，自我满足式狂欢

如果说吃、出行还是预料中的穷游规则，那在住宿上，今年的花样多得让人大开眼界。

火爆全网的“海底捞”住宿自然不必说，更为新潮的0成本“交换住宿”模式在这个五一前后悄然兴起，也成为了备受年轻人关注和好评的住宿方式。

所谓交换，即两个陌生人互相前往对方所在城市旅游，最重要的是可以免费居住在对方家中。在小红书“交换城市”话题下有许多热门的攻略笔记，每条能引发上百条评论，浏览量高达46万。

在传统观念中，“家”是一个非常具有隐私性的场所，互换住处不仅不可思议，更不放心，但却获得年轻网友尤其是不少大学生的欢迎。

一来的确是便宜，每到消费假期，都会有急于“回血”的商家跟风涨价，住宿价格通常比平时高出两倍甚至更多，这时候，舒适、方便的“交换旅游”模式就显得划算很多。

二来交换住宿也成为陌生城市旅行中的一种“社交货币”。在剁主的观察下，长沙、洛阳、成都、北京、重庆等网红城市更容易被交换。

在重庆居住的张秦五一期间看到了淄博的火热，因为订不到酒店，便在小红书发起“重庆换淄博”的帖子，作为交换条件，他把自己的公寓地段、装修都拍得十分清楚，最后在评论区换到一个临淄的次卧。

“虽然交换不对等，但对方同样是男性，人看起来很爽朗，拍的房间也没有滤镜，聊的时候也不会去美化房间任何瑕疵。”张秦提到，最重要的是多了一个免费向导，五一期间，探店的博主基本都去临淄大院美食城，排大队都吃不上，他在交换的房子附近找了烧烤店，同样好吃，还节省了时间，避免了拥挤的人流。

巨大的话题热度也催化了特种兵大学生的尝试热情，跟风一键开启为期一周的支线交换任务。在成都上学的张同学在学校表白墙上随便捞了一个在广安（四川）上学的大学生互换学校和宿舍，不仅去广安旅游了一个周末，还替他上了一趟机械课。

当然，交换旅游在省下住宿费的同时，会有更多不确定性。抖音博主“小新疆”在和长沙的一位网友互换城市，但害怕影响对方的舍友，加上需要考虑安全和隐私，所以还是选择居住酒店，只是互相交换了旅游攻略。在小新疆看来，她主要是感受交换城市的有趣性，去感受本地人推荐的好吃好玩的，而不是单纯为了交换学校。

在她的视频下方有六千多条评论，聚集各大城市大学生想要互换城市的愿望，“谁来西安，三人间，平时只有两个人住，彩妆护肤品随便用”“谁来哈尔滨，寝室没人就你自己住，湖景房上床下桌”，由此开启新一轮凑热闹式的狂欢。

03 美食：淄博掀起烧烤狂欢，各地复制“小淄博”

上至淄博文旅局局长，下至烧烤摊老大爷，可以说，淄博全员都为了五一假期拼尽了全力。

为了营造烧烤氛围感，淄博首先用一场声势浩大的烧烤节为五一假期点燃了第一把火。延续着中国速度的奇迹，淄博在短短20天内就打造出了一座万人烧烤城。同时，在人们味蕾上跳动的烧烤节和音乐浑然天成，因此，淄博还邀请了翼乐团、程响等乐团和歌手登台献唱，点燃了现场游客的热情。

“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开心”，现场感受过淄博烧烤节氛围的小甜对剁主如此形容，“所有人都能够自由地唱歌、聊天，一个人起个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入到合唱队伍中，氛围真的很好！”

在小甜看来，去淄博吃烧烤是一次“花小钱就能买来快乐”的出游。“既平价又好吃，我们一共24个人，才花了不到760元，人均也就30元左右。这应该是我开销最少的一次旅行了。”自由嗨唱的氛围以及低价好吃的美食就是淄博烧烤频频上分的重要原因。

民间自来水和社交平台的结合成为一个放大器，俨然将淄博烧烤打造成了一个潮流话题，更是朋友圈中的社交货币。因此，身在淄博的游客像解密一样探索着这座三线小城的每一处角落，开启了淄博旅游的隐藏副本，在烧烤之外也开始密集造梗。

沿街售卖的“绿豆糕大爷”被全国各地网友轮流蹲守，三十年间换了三个地方的烧烤师傅也最终被显微镜网友找到，就连淄博鸭头店的小哥也因为肌肉获得了不小的关注。在重重叙事的叠加之下，淄博独有的城市人情成为了网友全新的打卡地，也开辟出了出游的新思路。

眼看着淄博掀起了热闹景象，各地也迅速跟风而至，打造出了一个个“小淄博”。虽然不能复制淄博铺天盖地的流量，却能够以食物为小口子，“抄”一次高分答卷。

西昌、锦州、贵阳、徐州等本就以烧烤闻名的城市率先发力。马蜂窝数据显示，在五一假期内，西昌烧烤热度大涨250%，贵阳烧烤热度高涨185%。以西昌为例，西昌烧烤的推广模式与淄博大同小异，同样以烧烤音乐节的形式带动全城烧烤的氛围，用味蕾和耳膜的双重刺激释放热情。

烧烤也在小县城中迅速风靡。五一回家的小宅就发现，老家在一个月内也迅速打造出了一条烧烤街。“拉起的横幅上面写的都是‘烧烤何必去淄博’。”对于县城居住的人们而言，家门口的“平替”烧烤摊确实能够成为一个不错的“代餐”选择项。

刚刚兴起的“烧烤街”热闹非凡，“连续三天晚上都没有空位，最后排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位置。”小宅介绍，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是冲着淄博烧烤的热度去的，“大家都想赶一波热度吧。”

从淄博烧烤破圈的过程中，其实也可以窥见互联网热点从破圈到持续发酵，进而打造正面口碑，最终形成热度循环的完整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淄博无疑是打造了一个绝佳的范本。

剁主发现，不管是各大十八线城市开始复制淄博模式，还是旅游盲盒、短租自驾、交换旅游在社交平台爆火，今年的五一大部分人群还是以较低的“穷游”消费为主，客单价基本在数千元左右。

在整体价格投入较低背景下，首先大众心态在发生变化，特别是在节前，各旅游地人数爆满、堵车、订不到酒店等新闻满天飞，对于执着出游的游客而言，选择目的地，制定出游计划的过程中，早已被“哪儿哪儿都是人”的说辞教育过不止一轮，坚定选择出游，便是已经降低期待值后的决定，尤其是对前往爆红目的地的游客而言，更是做好了预期管理，自我满足感自然容易升高。

同时，打卡爆款，成为越来越多人追求的一种旅游方式和消费习惯。不同于过去爆款需要真的“好吃好玩精彩夺目”，当下的打卡，更追求“我到来我快乐”，正如“进淄赶烤”等互联网造梗、“交换旅行帮你省下5个亿”等主流热门话题，都在引发大众凑热闹的心态，即使淄博呼吁游客限流出行，仍抵挡不住大众的热情，只要来过淄博，晒在社交平台，就已经得到满足。

最重要的是，新一代年轻人的旅行偏好也在发生变化，他们对旅游的定义变得更加主观，对旅行的追求更加个性化和多元化，雷同的景区、相似的网红步行街、差不多的商业古镇，已经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往往喜欢率先奔赴一些小众冷门旅游城市，“机+酒”不再是旅行标配套餐，灵活自由的自驾、骑行、盲盒飞行也足够酷，社交、个性、体验会成为他们住宿选择的重要标准。

很难说这背后，究竟是消费的“降级”还是回升。但至少相比怨声载道的“五一出行受害者联盟”，这样的狂欢心态，正能量，不内耗，出行的人凑热闹，在家的人看热闹，何尝不是一种岁月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