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本·卡森为2016年美国共和党总统竞选人,生于底特律的一个黑人贫民家庭,由母亲独立抚养长大,后来成为传奇的神经外科医生,其经历曾被拍成电影《妙手仁医》,本文节选自其著作《美利坚沉思录》,有删节,由中信出版社授权刊载。
美国仍是当今处于世界巅峰的国家。然而,她却不是第一个面临衰落的巅峰国家。可以这么说,古埃及、希腊、罗马、英国、法国和西班牙都很享受它们处于世界之巅的时光,有时长达数百年之久。随后,就在它们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都经历了一些特殊的相似之处:纵情文娱,迷恋权贵,政治腐败,道德沦丧。
无疑,我们发现这种模式正在当今美国社会重复上演。如果我们继续遵循历史上先前几个巅峰国家的道路,那必将遭受同样的命运。问题是,我们可以从前面那些国家的前车之鉴中汲取教训并采取措施纠正吗?或者说,我们只能不可避免地走上相同的自我毁灭之路呢?
是什么让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其他国家的孩子—如此不同,是什么使她能让世界发生巨大的改变?正是因为这个建国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国家,人类才能在月球上行走,创造了人工智能,发明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等。在相对较短的历史中,美国已经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方式。众多因素中的成功要素是要有意识地创造有利于开拓创新和努力奋斗的氛围。人们关心他们的邻居,当一些人变得极其富有时,他们愿意与那些不那么幸运的人共同分享他们的收入。社群意识意味着每个人,包括穷人都要对其他人负责。但也许最重要的是,对这个国家有一个明确的国家目标。
一个在世界上首次被设想为“民有、民治、民享”的国家,意味着将会涌现大量为每个生命负责的个人、家庭和社会责任,而不是政府责任。这也意味着会有前所未有的自由,这自由使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受干扰。在这一历史时刻,美国真正该问自己的是,我们还认同国父们的愿景吗?或者我们自认变得比他们更聪明,因而觉得有必要采用不同的愿景?或许最好赋予政府更多一些的权力和责任,来照顾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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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回过头来再看看我们的国父们,他们的信仰都体现在他们的言行里,令人钦佩。有人会说美国从来就不是一个有道德观念的国家,因为美国有过奴隶制。这肯定是美国历史上丑陋的一章,我们也试图找寻是什么让美国变得美丽。
很多人从其他国家逃离到这里,那些国家的独裁者和强权政府试图告诉人们他们能想什么,他们可以说什么。思考和言论自由是这个国家建国时最重要的信条之一,我想如果国父们看到现今人们为了坚持政治正确常常违背这些信条,他们会从坟墓里再翻身起来的。如果人们不能自由地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么交谈将变得无声、缺乏争辩性。
我的经历
我在波士顿和底特律长大,我的政治观点,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我周围的成年人的观点。家人、朋友和邻居们通常觉得他们被压迫,而纠正这些不公正的责任在于政府或其他人。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民权运动如火如荼,民主党把自己定位于民权的救星。像大多数年轻的黑人一样,我接受了民主党的标签, 并努力成为参与民权斗争的一分子。肯尼迪总统遇刺之后,林登·约翰逊上台,出台了一系列社会计划,旨在帮助受压迫的少数民族和像我们这样生活在贫困之中的人。我对约翰逊的“向贫困宣战”特别兴奋,觉得这将大大改善我们的家庭生活方式。尽管我母亲辛苦地为别人打扫房间,但仍然是政府的大宗商品如奶酪和面粉使我们受益。我们还收到了食品券和公共汽车代币。
不过,我与生俱来不喜欢政府援助,坦率地说,我们颇有些尴尬地接受任何来自他们的这些帮助。
当我进入耶鲁大学的时候,我正在努力摆脱贫困,这部分的生活,我不想与任何人讨论。但我也不认同耶鲁大学中的那些不断炫富的人。在我生命的那段时间,我很骄傲地看见一些团体如黑豹党人挺身而出对抗残暴的警察,虽然我从不参加任何激进的学生组织,却了解“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SDS)”、 “气象派成员组织”和其他决心使用激进方式取得“社会正义”的组织的一切最新进展。当乔治·麦戈文成为民主党候选人竞选美国总统时,我随着众多年轻人一起,热情地给他投票,我们都期待一个充满了和平与爱的乌托邦世界。
在我进入医学院的第二年秋天,我深深沉浸在学业里,很少关注政治局势。 医学院生活的第一年需要我作一个重要的生活方式调整,以便掌握更多的资料。这里对落后的学生没有过多的同情,我看到我的许多朋友的希望和梦想都被学术界--这个无情的怪物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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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开始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作为神经外科住院医师进行培训时,我开始关注政治,特别对吉米·卡特的乐观演讲以及与他相对应的罗纳德·里根的 演讲很感兴趣。里根演讲严肃且非常实用,尽管有时犀利,但里根对于许多社 会和国际问题的逻辑论证吸引了我,他是共和党人。因为我支持民主党,我认为里根必定是这样一个人:对穷人贪婪、自私、无情。然而当我越来越多地了解共和党人和保守派后,我认识到,我的许多政治信仰仅仅是基于媒体宣传,因为许多好的共和党人与民主党人并无二致。
我发现负责废除奴隶制和通过《民权法案》的是共和党人。我也开始意识到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政治偏见造成我们国家非裔美国人的困境,而是种族主义态度。1976年和1980年,我最终都投票给吉米·卡特,但我的政治观点也在逐渐改变;到1984年,这些观点与共和党罗纳德·里根的观点更为接近。当时,我尤其对民主党的极端党派深感失望,这使我甚至进一步向右翼发展。1997年的莫妮卡·莱温斯基丑闻发生后,我见证了来自共和党的极端党派政治,我同样讨厌他们。很明显,对我来说,双方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缺少的价值观。
这些年来,我发现没有一个政党能真正代表我公平正义的主张,并坚持1787年美国宪法所提出的原则。我希望并祈祷有一天两党的政客学会通力合作,而不是认为对方是不一个分裂的国家共戴天的敌人。为了共同利益而制订妥协方案,这是领导人解决我们国家所面临的巨大问题的唯一的方法。
相互指责,转嫁责任
当两大政党的建设性妥协被“赢者通吃”的战斗意志取代时,美国进步的车轮将被卡住。一会儿,政治家把敌对的政党指为“敌人”,另一会儿又称民权与合作有多么重要,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人们对政治家口中的任何事情变得如此麻木不仁。但也许对我们政党领袖的怀疑,暗示着我们接近回到政府创始人 建立有限小政府的初衷,更多地对本地社区和个人负责。因此,政客们对我们 国家方向的掌握将变得不那么重要,政府作用将会变得更小,人们会进一步回到对自己生活负责的角色上。它可能看起来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但我相信这是可能的。
我们经常听到,今天选民和政客一样,对不同政党的憎恨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但仔细阅读史料,包括政治评论和漫画,众所周知的联邦党和民主共和党之间的分歧也是非常激烈—至少不亚于现在—在亚历山大·汉密尔顿时期,可能比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更加激烈。其中一些理念上的差异,最终导致了汉密尔顿(美国的开国元勋之一,第一任财政部长,也是美国政党制度的奠基人)在致命的决斗中中弹死去。
因为我们现在有全天候24小时的新闻媒体和有线电视频道,我们有主要党派记者和学者对政治争议的经常性分析。即使民主党和共和党不是敌人,但许多新闻机构仍通过不断煽动分歧火焰,从两党的争论中收获渔翁之利。不幸的是,民主党和共和党今天看似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双方在国会中大声叫嚣的尖酸刻薄的话语,令人震惊。然而他们都似乎完全不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认识自身的虚伪。当党派之见变得比主义方针更重要时,我们深陷极端困境,因为 它表明,美国的领导人无力或不愿对自己进行批判性的思考。没有两个思考问题完全一样的人,即使他们是同一个政党的成员,因为人们不同的经历塑造了他们不同的生活和观点。
种族主义思想仍然余音未了
尽管很多明显的种族主义在美国已经销声匿迹,但还是有许多人只根据自己和不同种族的某个人的不快接触而得出以偏概全的结论,认为某个群体里都充斥着令他不快的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美国必须首先承认这种情况甚至在美国的家庭或我们自身内部也存在——非洲裔美国人对白人也持有种族偏见。
上次总统大选之前不久,也就是在第一位非洲裔美国人被选为美国总统之前,我在电视上看见一个这样的片段:一位记者正在纽约哈莱姆地区采访非洲裔美国人,询问他们是否了解候选人奥巴马倡导的各种政治主张。所有受访者无不热情洋溢地支持他的各种政策,而对候选人约翰·麦凯恩的政治主张却一无所知。采访中最让人感到滑稽的是,当问及他们对奥巴马议员选择萨拉·佩林作为竞选伙伴有何看法时,答案竟然是对佩林州长十分有利,据他们看来,佩林是奥巴马挑选的,所以是优秀的。许多非洲裔美国人投票支持奥巴马仅仅因为他是一个黑人,而不是因为他们对他的政治主张有共鸣。如果情况倒过来,并且白人是基于种族看法而为他们的候选人投票,而非基于他们的政治主张,那么种族主义的呼声将会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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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也能理解非洲裔美国人心中的巨大骄傲,因为美国总统是一个黑人。我甚至知道,即便那些坚定保守的非洲裔美国人激烈反对奥巴马的竞选纲领,他们也会投他一票。有人告诉我说,种族主义是憎恶的因子,也是一种情绪。1982年,加州州长竞选之前的几年中,当时许多白人也被一种情绪所裹挟,他们无法让自己投票给汤姆·布莱德雷,他当时是洛杉矶市长,而且刚好又是一位非洲裔美国人。所有预投票都显示布莱德雷远远领先于他的白人对手,预计他将赢得竞选,然后成为加州第一位非洲裔州长——但到投票时刻,投票者的情绪彻底转向另一面。仅仅因为奥巴马是黑人而投票给他也是一种不理性和种族主义,这和因为汤姆·布莱德雷是黑人而不投票给他是一样的。
多元化国家
我最近参加了一个在华盛顿特区举办的相当优雅的晚宴,有机会与马萨诸塞州的共和党参议员布朗交谈。我告诉他,我是多么羡慕他在过去几个月里成为民主党和共和党共同鄙视的对象,因为他的选票都是基于自己的原则和信仰,而不是政党的路线。如果每个人都在美国参议院以这种方式进行表决,我相信, 我们都将对国会通过的法案的合理性程度感到讶异。不幸的是,我们看到的是民主党和共和党在议题上,持有对立性立场,这说明美国的许多众议员已经成为政党的傀儡。
所有的选民应当清楚地调查一下众议员的投票记录,看看他是否同其观点一致,又或该众议员始终总是符合其党派的观点。如果你的观点与他的观点在大部分情况下一致,或不能达成共识的部分并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时,那么他很可能代表了你的观点。另外,如果你发现他与你的观点有重大分歧,那么你应该投票给能代表你的观点的党派,而不管他是哪一党的。如果我们都做出一致努力并做到这一点,我相信我们将会为国会和他们的行为感到高兴, 而不是让国会整体的支持率不到 20%。
美国的力量和团结受到1800年中期分离主义者的严重威胁,这些人想在南部建立美利坚联盟国,继续保留奴隶制这种生活方式。为了避免分裂导致国家力量大大削弱,展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内战。双方无论在生活上,还是资源上, 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国家得救了,一个超级大国的种子被播下。因为使我 们分裂的明显理念分歧依然存在,许多人认为美国在自我毁灭的今天与之前的 美国内战存在着同样的危险。内战期间,利害攸关的问题是奴隶制,而今天的问题是个人责任与政府责任。希望我们在实现这种统一之前,不要参与政治内战,这样才会给美国带来力量和繁荣。
也许对美国的希望比当前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更多。好像我们已无可救药地因民主党和共和党而陷入僵局,他们在美国的生活中,持有迥然不同的政府观点和角色。数量不断增加的独立选民就是希望之光,这些选民有时以一种方式投票,有时以另一种方式投票。这表明人们越来越不愿意被大多数有偏见的媒体进行填鸭式的灌输,正在再次开始独立思考。
是什么让美国团结在一起?
总而言之,许多其他的因素,例如,针对女性的性别主义歧视以及针对老年人的年龄歧视都威胁着美国的团结性,但是,或许最重要的因素并不是是什么让美国产生分歧和隔离,而是是什么能够让美国团结在一起。
箴言篇中写道:“没有愿景,人类便会灭亡”。一个出色的领导者所拥有的一项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特质便是要具备这样的能力,从而使相互存有差别、分歧的人们都能够团结在一起,并且将他们团结在一个共同的使命之下,而这样的使命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有益的。
很不幸的是,要看清楚美国的愿景是什么,这一点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了。我们是否真的知道我们自己是谁,我们所代表的是什么呢?我们是否知道我们信仰的是什么,或者我们是否一直都在左右徘徊, 让我们的指尖在空气之中尝试着判定在任一时刻风是朝着什么方向吹的呢?我们是否愿意自己独立思考,或者我们是否相信媒体的权威人士对一切问题都有答案?美国的开国元勋们如此强调培育接受过良好教育的民众的重要性,这是因为他们知道美国的民主体系是无法依靠那些无知和心不在焉的公民继续维持下去的,这些人会很容易受到老奸巨猾的政治家们的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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