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未来迹FutureBeauty 陈韫萌

近日，一盒小小的“晚安粉”，引发一场皮肤科专家和网红博主之间的大混战。

除了位于风暴中心的头部美妆博主骆王宇和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皮肤科教授毛越苹，同济大学皮肤学博士冰寒，俊平大魔王，广东省人民医院皮肤科主任医师、皮肤科教授王群，浙江省人民医院皮肤科主任医师樊一斌等业界诸多大博主、皮肤科医生也纷纷“下场”，参与讨论并发表观点。

直到6月12日骆王宇发布道歉反思视频，称自己在没有学术和数据支撑的前提下，采用绝对化用语对“晚安粉”的功效下定义，双方的“battle”才最终告一段落。

在《FBeauty未来迹》看来，这场专业医生与大博主的“论战”，围绕消费者“夜间控油”需求，从双方各自视角和专业出发，以“无验证、不结论”的科学精神结束。虽然最后“晚安粉”到底是不是智商税，这个问题仍悬而未决，但对于整个化妆品行业来说，它其实是具有一定积极意义和指向性的——科学认知成为功效争议讨论的前提，市场正在倒逼品牌方做更多事情。

01 大博主VS专业医生，一场硝烟弥漫的“晚安粉”之争

先来看这场争议双方的观点：

今年（2023年）4月到5月底，隶属于成都抖咖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兔子视频」MCN机构下的美妆博主骆王宇发布了一系列视频，称就皮肤“单向通道”的性质而言，粉类产品不仅不会堵塞毛孔，还能吸附油脂，以达到防止油脂堵住毛孔的作用，具有“以粉养肤”的功能。并表示自己已经使用“晚安粉”5年之久，作为“大油皮”，非常喜爱这个品类。

6月6日起，毛越苹教授开始在抖音平台发布一系列视频反驳骆王宇，认为从专业皮肤科角度而言，单纯依靠吸油，并不能从根本减少皮脂腺过度分泌油脂，“晚安粉”就是智商税。

随后在6月10日左右，俊平大魔王，广东省人民医院皮肤科主任医师、皮肤科教授王群，浙江省人民医院皮肤科主任医师樊一斌等也跟进讨论。在皮肤科学基础理论的支撑下，“专业医生”一派有3个主要观点：

1、含有吸附油脂成分的粉类产品遇油结团，有堵塞毛囊孔的可能，理论上有可能成为粉刺、痘痘的诱发因素。

2、在正常疏通情况下，皮肤分泌油脂不会致痘，对皮肤有一定保护作用，能减少水分流失；而在皮脂腺过度分泌油脂情况下，单纯依靠外部吸油也并不能从根本上减少油脂分泌，反而会影响皮肤代谢功能。

3、因此，“晚安粉”类产品无法达到“以粉养肤”功效，最好避免长期夜间使用。

至此，围绕“晚安粉能不能以粉养肤”“带粉过夜是否会堵塞毛孔，从而致痘致粉刺”两个核心问题，两方分别凭借“自身经验”和“科学理论”发表观点，但在缺少人体实验数据论证的情况下，皮肤科学显然更具权威性。

因此在6月12日，骆王宇发布道歉视频，对没有直接学术支撑和采用了绝对化表述等问题进行了反思。

截自抖音

随后，同济大学医学院皮肤学博士生冰寒针对“晚安粉是否会堵塞毛孔”进行了人体实验，包括真人体验、观察油脂被吸附过程、检查毛孔和粉体大小状态三个部分。最终得出结论称：

1、粉类作为一种剂型，对油性皮肤具有使用价值，具有改善油光和缓释效果。某个粉类化妆品是否可能致痘，不是由它是不是粉体来决定的，而是取决于整体的配方。

2、实验中观察的晚安粉粉体不会进入到毛囊内部，也不太可能导致皮脂正常分泌，并且根据尺寸、密度而言不太可能掉入到毛囊内部。（晚安粉粉体由多边形片层状材料和球形微海绵状材料组成，前者大小在8微米以上，后者在4-7.5微米，虽然比直径20到30微米的毛囊口小，但由于正常毛囊口几乎被油脂和毳毛填满，所以不太可能会掉入毛囊）

至此，这场争议从“嘴仗”进阶到“实证”阶段，但冰寒也提出，由于此次人体实验只选用了一种产品和一个人体实验对象，因此结论适用范围有限，需要依据产品特性和配方、个人皮肤状况、实际使用感受等各方面综合评价决定。

可见，这次争议或许仍需要更多、范围更大的人体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02 晚安粉能否“以粉养肤”？需依成分和人体检测评判

前科玛底妆研发工程师告诉《FBeauty未来迹》，其实仅从科学理论出发，或者使用经验出发，都无法对晚安粉的真实功效和是否致痘的问题下结论，以产品研发的严谨立场而言，需要从具体产品的配方原料组成，以及通过第三方检测机构的人体功效测试。

那么从市面上现有的“晚安粉”产品来看，它们是如何进行功效宣称的呢？

早在2017年，日妆品牌宣称“女生夜间在男友家借宿，也可以保持伪素颜妆容”，并由此创造了以“晚间带粉睡觉，第二天依然清爽不油腻”为核心卖点的“晚安粉”产品。当时的广告宣传是以“解决女性容貌焦虑”为卖点，目前大部分产品则以“以粉护肤”作为卖点。

通过对比目前市面上不同品牌的“晚安粉”产品详情，《FBeauty未来迹》发现“以粉养肤”的效果宣称确实存在。

比如相宜本草在官方宣传页面宣称产品是“安心使用，夜间护肤最后一步”；茵芙莎晚安粉宣传“护肤级晚安粉，吸收多余油脂细腻毛孔，睡梦中为肌肤带来水润滋养，越夜越美丽”；MAFFICK品牌宣称其晚安粉产品卖点是“可带妆入睡、打造零妆素肌、可当控油散粉”；CANMAKE品牌在产品宣传页突出其产品具有“夜晚以粉养肤，赶走黏腻”的效果。

从左至右依次是：相宜本草、茵芙莎、MAFFICK、CANMAKE

从产品配方中的原料成分看，澳尔滨、相宜本草和CLUB等品牌也的确添加了功效护肤成分。

比如相宜本草晚安粉配方中除了有滑石粉、云母、硅石、辛酸/癸酸甘油三酯、肉豆蔻酸镁之外，还加入多种草本植物提取物；奥尔滨“清新焕白晶透美白粉”添加了护肤成分像维C、维E、紫苏、茶氨酸、神经酰胺等；CLUB“出浴素颜美肌晚安粉”也添加了角鲨烷、藻类提取物、茶叶提取物、透明质酸、胶原蛋白和玻尿酸等护肤成分。

另外从第三方人体测试看，澳尔滨和相宜本草都在产品备案信息中提供了相关人体试验报告结果。其中澳尔滨和相宜本草都做了油性皮肤使用后改善肌肤油腻状态的人体功效测试（相宜本草为内部测试）。

截图自澳尔滨、相宜本草“晚安粉”官方旗舰店产品页面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澳尔滨清新焕白晶透美白粉作为特殊化妆品注册，产品类别为“祛斑类”。该产品还在宣传页面上明确指出：晚安粉含有滋养和美白成分，是一款护肤类产品。

截图自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APP、澳尔滨“晚安粉”产品页面

那么就晚安粉能否“以粉养肤”的问题进一步讨论，这类晚安粉是不是已经脱离“彩妆”的范畴，而是一种护肤品呢？

事实也尚无定论。

上海市皮肤病医院皮肤与化妆品研究室副主任谈益妹也指出：“（如果确定是否算护肤品的话）应该要关注它的产品成分，产品当中有没有一些护肤类的成分，如果有的话可以算护肤品，没有的话，只起到纯物理遮盖作用的话，应该就是散粉类的产品。”

前科玛底妆研发工程师告诉《FBeauty未来迹》，“该产品拥有美白特证，只能说它是一种特殊用途化妆品。仅从注册证件来看和产品宣称，无法区分它是护肤还是底妆，但从法律层面来说，护肤品和底妆产品都可以做美白功效相关测试并注册特证。”

03 争议背后的几点思考

综合来看，面对争议最重要的还是用事实数据来说话。这次的“晚安粉”争议，在每款晚安粉粉质、成分不一致且缺少规模性人体功效试验等测试数据的情况下，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但通过这次争议，《FBeauty未来迹》也发现2件确定性的事情，值得行业关注：

首先，消费者对于底妆类产品的需求进阶，“养肤底妆”需求明显，但品类融合趋势下，品牌需要解决两个问题。

在后疫情时代，国内消费者开始关注彩妆的养肤问题，希望通过养肤产品减轻肌肤负担、减少皮肤问题。CBNdata在2022年发布的一份调查显示，“养肤彩妆”的消费规模三年间翻了超过6倍，其中“养肤底妆”占比超九成，

养肤彩妆最早兴起于日韩，沿用护肤理念，加入精华、植物等提取物加入产品，以期达到保湿、美白、抗氧化等功效。在诸多成分中，草本植萃、虫草成为彩妆品类切入养肤赛道的首选，国货品牌也在养肤粉底液中表现出色，红地球草本精华粉底液、珀莱雅双抗奢养粉底液都是其中翘楚。

而从“晚安粉”事件可以观察到，品牌希望用本属于彩妆类别的粉状产品，来满足消费者对于夜间控油的护肤需求。

但在技术上，如何达到“以粉养肤”？在产品定位上，这类产品到底是“养肤底妆”还是“底妆形态的护肤品”？这两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这也是此次争议背后的根源问题。

第二，“功效为王”趋势已经逐渐从护肤、头皮护理品类延伸到彩妆，尤其是底妆市场，这对品牌研发提出进一步要求。

换句话说，从研发角度而言，此次争议中心的“晚安粉”产品，目前还缺乏从基础研究到功效验证的一系列对应环节（尤其是基础研究，皮肤科医生对晚安粉的质疑也因此而起）。如果想推动一细分赛道的成长，需要有品牌站出来把这条路打通。

但无论如何，《FBeauty未来迹》认为，“晚安粉”论战对于国内化妆品行业而言，其实是颇具代表性的案例，这是一次以皮肤科医生为代表的科学权威，和以大博主为代表的经验主义的碰撞。而品牌作为从科学研究到市场应用的重要中间环，还需要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