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数智商业秀 罗小媚

编辑|杨肖若

对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个夏天收获的快乐，几乎有一半是榴莲给的。

6月16日，盒马鲜生杭州国芳天街店，一场堪称“有味道”的直播，吸引了超过40万网友在线围观。长达六个多小时的直播，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开榴莲。不仅线上开榴莲火爆，榴莲也成为当日门店线下销售榜一商品。

榴莲一直自带话题流量，在微博等各大社交平台上， “榴莲盲盒开箱” “快乐就是开榴莲” “今天的快乐是榴莲给的”成为热议话题。在小红书上，#一起开榴莲盲盒的官方话题，就带来了超过1800万的浏览量。

榴莲盲盒，甚至成为了当下年轻人新型的便宜“赌石”。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赌石首先是“有钱人的游戏”，一般人玩不起。但榴莲就不一样了，虽然它在水果界价格不菲，但普通人只要想买，咬咬牙，也总能买得起一颗来过过瘾。

其次，“赌石”和开榴莲有一个共同特质，那就是开的过程。它让人有一种“一掷千金豪赌”的体验感。一言以蔽之，“一刀穷一刀富”。

在消费降级的当下，大家似乎明明都在喊穷，却更愿意把钱花在价格高昂的榴莲盲盒上。它们流窜于各大超市、水果摊以及各个“榴莲控”家里的角落。

只要你看中的，就连那在超市工作的大姐、水果店的大哥，都无不迫不及待地上前问你一嘴，“要帮你开吗？”整天望榴莲止苦的打工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参与，要的就是那种开榴莲盲盒看到报恩榴莲的成就感。

每次打开一个榴莲，几乎难掩兴奋，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期待开出一个“报恩榴莲”。在最贵的时光里，遇到最懂报恩的榴莲，着实泪目，懂的人都懂。

但两极化，又是大家对榴莲的态度。“又臭又贵，有什么好买的？”无论是线上的直播卖榴莲，还是线下的开榴莲，在围观的人群中，总有人会捂着鼻子问一嘴。

臭，是榴莲身上一种天然的特殊气味。喜欢的人，闻臭识榴莲，不喜欢的人，怎么闻都觉得是臭的。

贵，是真的，且越来越贵（火）。无论是泰国榴莲，还是越南榴莲，今年榴莲的价格并不低。尤其是进入5月以来，市面上的鲜榴莲价格从20元到90元一斤不等。六月的价格，依然居高不下。

年轻人一边疯狂爱上堪比“赌石”的榴莲盲盒，另一边又在呐喊：谁能把榴莲的价格打下来？继“车厘子自由”之后，“榴莲自由”离我们还有多远？

01 5月价格居高，6月能打下来吗？

今年的“榴莲热”，始于各社交平台上的“榴莲盲盒”传播的推波助澜。

人们把榴莲类比成盲盒，买下一整颗来撬开，就是想看看里面最终能收获多少果肉，这多少又些猎奇赌石色彩。当然，难免也包含一些平台的话题营销炒作的成分。

如果按照榴莲的生长周期，到了每年的5月至8月，大批榴莲将会成熟上市。于是在“五一”假期后，榴莲价格就会出现下跌，但今年却意外出现了“反常”。

广州市江南果菜批发市场的官网显示，今年5月初，进口榴莲的批发价徘徊在23元/斤，随后价格不跌反升。

彼时有广州江南水果批发市场的商户在网上表示，榴莲价格从每斤20多块重新回到33块，直指榴莲价格是“辛巴凭一己之力打上去的”。

他们声称，因为辛巴在5月7日的直播中卖出162万颗榴莲，均价约为32元/斤。还有一位商户称，辛巴封了市场好几条柜，暂时不卖散户，货源紧张导致价格上涨。

不过，到了5月12日，广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发布公告辟谣称，相关内容为不实消息，暂未发现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价格违法行为。

是否由于直播带货导致榴莲价格上涨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供需不匹配及高居不下的市场热度带动了榴莲价格走高。到5月17日，榴莲价格更是突破每斤均价25元，5月29日持续逼近30元，达到29.7元/斤，单月涨幅约为30%。

“高峰期每天700-800条柜子，每条柜子960箱，每箱32斤。往年的行情是一箱600多元，到5月底飙到1200元甚至1300元一箱。”一位盒马的采购人员告诉「商业秀」。

对比往年5月上中旬的价格，榴莲的售价在20元/斤。而今年“五一”最便宜的时候，像盒马这样的平台，榴莲卖到了23.9元/斤。

一般而言，每年的5月中旬到5月底是榴莲的价格波峰期，到6月中旬，价格自然就会降下来。但进入今年6月，进口榴莲批发价虽然从高位回落，降至每斤25元/斤左右的水平，但至今还没跌至一个月前的价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据中国新闻网报道，2014年和2015年国内进口榴莲的批发价低至每斤9块9。这样的低位，已是载入史册级别的价格。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随着疫情的进一步放开，国内对泰国榴莲的接受度越来越高。据盒马的相关采购人员介绍，进入6月，随着国内外榴莲市场的供给充足，榴莲的价格有望进一步下降。

不过，该人员进一步解释，虽然今年是榴莲的供给大年，泰国榴莲增加了生产，但都是表现为单果的重量增加（也就是“更饱满、品质更好”），榴莲的实际数量却没有增加。“泰国榴莲之前最高卖到40-50元/斤，现在价格普遍下降到40元以内，近期可能还会下降。”该人员表示，“但应该回不到5月上旬的价格了”。

02 为什么一直这么贵？

榴莲的价格之所以一直居高不下，主要是因为它的种植和运输成本非常高。

首先是种植的成本高，榴莲本身生长需要特殊的环境。作为一种热带水果，榴莲对生长环境的要求相当苛刻，要终年高温的气候才能让它生长结实。其生长的最佳温度在25~30摄氏度左右，一旦温度低于10摄氏度，就有停止生长甚至被冻死的风险。

比如嫁接一颗榴莲树后，最快也要5-6年才刚刚成型，10年才能有品质好的果子。而且榴莲的产量并不稳定，极易受到天气的影响。在开花结果到成熟的三至四个月时间里，暴雨、干旱、强风都会影响榴莲的收成。

那有人问了，咱可以自己种植吗？不是不想，而是比较难。

如今，虽然咱们国家有广东、广西、云南、海南四省，能满足榴莲生长的气候条件，但实际上和盛产榴莲的东南亚国家环境最为相似的，却只有海南。

早在半个世纪前，海南就曾引进过金枕榴莲的幼苗，打算做本土培育。只可惜，一直没能收获稳定量产、风味俱佳的国产榴莲。

不过一个好消息是，据央视新闻报道，目前海南省三亚育才生态区榴莲基地种植的1400亩榴莲已挂上幼果，将于今年6月成熟上市。

但同时也要看到，目前海南的榴莲树仍是幼树，结果不算多。重点是暂时没有商业化产量，国产榴莲还要4-5年后，才能看到其商业潜质。

所以，目前咱们国内市面上的榴莲，几乎还是全部依赖进口。

数据显示，今年中国进口的榴莲量是远远超过往年的。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仅仅2023年第一季度，全国进口鲜榴莲一共9.1万吨，是近五年同期进口数量最高的一年，甚至超过疫情暴发前的2019年第一季度的8万吨。4月，由于逐渐接近夏季，全国进口鲜榴莲一共22.07万吨，而在2019年4月，这个数字仅有12.7万吨。

而且咱们国家进口的整个榴莲有两种：新鲜榴莲和冷冻榴莲。

冷冻榴莲主要从马来西亚进口。2022年7月，中国海关总署发布公告，允许符合相关要求的越南鲜食榴莲进口；2023年1月7日，海关总署又发布公告，允许符合相关要求的菲律宾鲜食榴莲进口。

而在2022年7月之前，泰国是唯一获准向中国出口整个新鲜榴莲的国家，市面上的绝大多数新鲜榴莲都来自泰国。

其次是运输成本高。这些新鲜的榴莲一般会在七成熟左右被采摘，随后被迅速送到包装厂，清洗杀菌后装箱，再经过海运、空运、陆运等方式运往广州、云南等边境口岸。

由于热带水果采摘后呼吸旺盛、新陈代谢急促，榴莲的保质期很短。通常不到一周，就会出现口裂、软化的现象。所以，即便是相对更为耐储存的金枕榴莲，采取10℃相温气调贮藏，在保证最佳食用期的前提下，最多也只能贮藏18天。

这样娇贵的热带水果特性，无疑增加了榴莲的运输风险。途中稍有不慎，榴莲的品质就会大打折扣甚至血本无归。

为此，榴莲被视为全鲜果行业操作难度最高的单品，每一次突破都是上万次的亏本交学费换来的经验，而最终为这些风险买单的必是消费者。

榴莲在自然成熟落下的三个小时内，经历-60℃的急速冷冻，保持榴莲的口感和风味不变。低温能有效抑制榴莲中微生物的繁殖，保存得当的话，冷冻榴莲的保质期可以达到两年。

不过，尽管冷冻技术可以延长榴莲的保质期，降低损耗风险，但急冻所需要的设备价格不菲。运输过程中还需要全程-18°C的冷链，这样一来，冷冻榴莲运输到中国成本也并不低。

03 实现“榴莲自由”还有多远？

虽然榴莲的成本这么高，价格一再飙升，但也依然有人愿意买单。尤其是今年以来，在消费降级的当下，并不乏榴莲盲盒的拥趸者。

很多人不仅对榴莲上瘾，还对在各大社交平台和直播间分享如何挑选榴莲甘之如饴，有人总结了实用“三步法”——一捏、二看、三闻。

具体来说，一捏尖刺：成熟度高的榴莲，果壳上相邻的尖刺能轻易合拢，但成熟度低；二看外观：成熟的榴莲体型较大，颜色为金黄色，果壳上有裂缝，而未成；三闻气味：成熟榴莲香味浓郁，变质榴莲带有酒精味道。

当然，为了彻底和“报仇榴莲”绝缘、一步到位挑选到报恩榴莲，平台也想出了很多绝招，比如最近杭州盒马店的工作人员都开始试点用X光帮用户挑选榴莲了，还对外公布自己选品的标准是要求挂果125天保证熟度，全程监控，确保品质。

在炎炎夏季，榴莲的热度不减，需求的旺盛，也进一步刺激了进口量的增加。相比往年，今年的进口压力相对减小了不少，这主要归结于防疫政策的优化。

然而，即使今年我国榴莲的进口量增大，还是抵不住直播带货、话题发酵带来的国内消费供不应求。

只要打开直播平台搜索“榴莲”，就会涌现出一批批直播卖榴莲的商家。“这个5.9斤重的果子，长得很均匀，很圆润，79元一斤，保证有5房果肉。69元一斤的，我们保证有4房果肉。”

一位从事水果进口的业内人士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称，“今年榴莲产地产量高，加上国内再做一波直播带货，基本上热度就炒起来了。这些平台的推广还是效果很好，电商平台、商超都是把榴莲放在显眼的位置。再加上今年榴莲品质总体还不错，所以消费者买了觉得不错，也会复购。”

但他同时也透露，虽然直播说都是产地源头直采，但是其实应该只有一部分是直采，另一部分是从别的供应商采购的。

一位互联网营销专家表示，在水果品类中，榴莲因为很难挑选，所以让“榴莲盲盒”充满了未知的乐趣。

分析人士认为，榴莲盲盒之所以在全网爆火，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首先，榴莲本身就是“老牌网红”，因其果型和味道特殊常被网友讨论和围观，有一定的“流量基础”；其次，年轻人在消费过程中更注重体验感，开榴莲盲盒从视觉上看有层层剥开和“揭晓谜底”的效果，过程中体验感和互动性很好，从而引发了网友“跟风”。

在榴莲盲盒火热的背后，看着榴莲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也有不少人期待榴莲自由的那一天，尤其是国产榴莲，也成为了国内消费者“寄予厚望”的对象之一。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据海南的榴莲种植户透露，他们种的品种有金枕、黑刺、猫山王等，初步定价在50块钱一斤。

不过，根据《北京商报》的报道，这并不意味着普通消费者就能买到海南榴莲。今年海南的国产榴莲产量估计只有50吨左右，这些榴莲一方面会被种植户送给潜在客户，用于开发市场；另一方面，需要游客到果园品尝，无法实现量产，也不能短时间内“打下”榴莲价格。

这样看来，倘若想要一步到位实现“十块钱三斤”那样的榴莲自由，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如果先让它降到十块钱一斤左右，还是比较容易的。

据海南水果种植的专家估计，海南榴莲将在三五年内发展到10万亩，等种到“三五十万亩”的时候，价格有望稳定在每斤十多元。

随着国产榴莲首迎收获季，我们依赖进口的格局就会迎来一点改变。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也能像实现“车厘子自由”一样，天天能享受吃榴莲的自由了。

参考资料

01 盒马APP.

02 小红书APP.

03 辛巴带货致榴莲涨价？榴莲批发商：有影响，但不是主因 界面新闻.

04 榴莲凭什么这么贵，一个上百块 浪潮工作室.

05 6月份首批海南榴莲上市，我们离实现“榴莲自由”究竟还有多远？新农鸣.

06 “榴莲贵”频上热搜，平台销量增七倍，是谁推高了价格？第一财经.

07 榴莲，今年怎么这么火？Foodaily每日食品.

08 黄循精. (2004). 泰国的榴莲生产. 世界热带农业信息 (11) 27-28.

09 金枕每斤逼近50元，国产榴莲上市也实现不了“榴莲自由”？北京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