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达戴着标志性的黑色圆框眼镜,身上穿的是名堂设计师sean by sean的作品——一件毛呢类型面料的大衣,灰色的衣身和袖子,下摆渐变成绿色。
服装品牌孵化器“MAGMODE名堂”由“曾经最好的特稿写手”、“《皮囊》作者著名作家”蔡崇达创办于2015年6月。早在2013年,蔡崇达就创立过轻奢男装品牌“单农”,年销售实现5亿流水,现交由当时的合作伙伴打理,店铺已开到80多家。这次创业经历给了蔡崇达很大的启示:“单农”是陪一个设计师把品牌做出来,“名堂”是把陪设计师做出一个品牌的全过程做成一个公司。
目前,MAGMODE名堂整个团队有近70人,既有从杂志出来的文化媒体人,也有在服装行业、购物中心工作多年的从业者。首批签约的三位持股设计师包括毕业于圣马丁艺术学院的Masha Ma、曾就职于爱马仕的徐嘉政以及Sean Suen。
名堂的经营始于一个问题——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衣服穿?这个问题也经常被蔡崇达拿去问他的朋友们,以及见各种投资人。“中国现在没有让人觉得很酷很有自己想法的品牌,因为中国以前的服装行业里,不是设计师主导,而是跟着服装潮流全世界抄版。特别是男装,标头一剪混在一起,我相信大部分消费者分不出这是哪家的。”
名堂与旗下持股设计师合资成立公司,出品设计师品牌服装、集合店、视频、展览、APP应用、工作坊、MOOK(杂志书)等等。盈利点其实很简单,服装是名堂目前唯一可变现的部分,即依赖于传统服装行业的利益链。而其他部分的投入,按蔡崇达的话说是“把买流量的钱花在了做内容上”,用“整合内容”的思维去吸引流量,“(以这种方法)吸引到的受众(跟花钱买来的流量相比),与我们产品的价值观反而更契合”。10月23日,名堂在三里屯太古里的店铺举行了一场“与《GQ》总监王锋共进早餐”的活动,蔡崇达称尽管场地布置与拆除花了不少时间,但当天单店流水依旧超过5万。
2016年6月,DiorHomme设计师Kris Van Assche宣布关闭其创立了10年的个人品牌;7月,创立21年的法国知名设计师品牌Isabel Marant易主,向法国投资基金Montefiore Investment SAS 出售51%股权。这让时装界发出“设计师品牌进入破产潮”的哀嚎,而国内独立设计师的生存环境则更加严峻,有媒体称本土设计师品牌“存活率不到1%”、“盈利者不超过三成”。这样的背景下,MAGMODE名堂给自己贴上了“设计师品牌孵化器”的标签,与设计师的合作模式也成了名堂区别于其他服装品牌的最大特点,更被蔡崇达当做中国品牌走向世界的通路。
蔡崇达用培养写作者的思维来比喻一位设计师的孵化过程,“我作为出版商,在给你出书以前,会先约你写短篇小说放在我的杂志上,反响不错再约中篇。以此类推,你的长篇小说大家也都认可,那我就帮你出书。”对于衣服来说,短篇小说是3-4个SKU的小系列服装,入选设计师处于实验期;根据店内销售情况,名堂会决定是否和设计师签约,开辟60~80个SKU的“中篇小说”,签约设计师自身持有公司股权,期限为一个“设计师季”(通常为半年);最后,市场反响突出的设计师品牌,将以120个左右的SKU独立开店并成立子公司。首批合作的三位签约持股设计师中,Sean Suen的品牌SEAN by SEAN已经进入第三阶段,预计将在明年春天独立开店。
刚开始签约时,名堂会根据市场预期和设计师谈到一个双方都认可的股份设计师占股比例,即使后来设计师独立出来,这一比例也不会改变,名堂总公司始终绝对控股。“我们是和设计师结婚,而不是搞一夜情”,蔡崇达补充道,MAGMODE名堂与旗下设计师品牌的合作关系是唯一排他的。
根据蔡崇达的话,具体到设计师入选和养成机制,可以将这一过程分为三个阶段。
前期,由公司的时装顾问在各大秀场、时装周寻觅拜访,筛选出30位左右的推荐设计师,然后由公司管委会里控制质感和销售的人员来分析谁的市场潜力大。中期,3位入选的签约设计师将有三个月的时间打磨自己的服装理念,包括设计师的价值观、审美体系、和品牌创始原因。创意磨合结束之后,这些想法将会落实为商品策划:大概是什么版型、要用哪种面料、色卡是哪些,等等。后期,设计师的设计构想将进入过版、调版环节。
通常,60个SKU会分三波来过版,每波从已有的40款设计中淘汰20款,以此类推,“60个SKU背后可能有一倍以上的设计被淘汰”。最后确定的版式,被制作成样衣,像是举办一场内部走秀,“由做调性和销售的同事来把关,有时也会邀请购物中心的人,不断试衣服、不断抠细节”。进入工厂前的推版的过程也是如此。
产品一出来,剩下的便是“渠道、销售、营销”,这部分由名堂全权负责。蔡崇达说,“以往设计师品牌有两个困境,一是可穿性不强,很难穿上身或着显得很夸张;二是性价比不高。”第一个问题在上述服装生产过程中,由于销售端和市场力量的加入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决;而针对第二个问题,名堂对设计师品牌的“集结”作用,则体现出了其运作模式在“降低成本”上的优势。
“第一,是我们有一个面料库,给了设计师更多选择。第二,一旦选到面料,我们的起订量也大,供应链的管理比较强势,采购生产成本大大降低。”蔡崇达表示,以往独立设计师,基准起订量只有十件,没有工厂愿意接,只能交给作坊定制,但那样一来成本非常高。而名堂通过几位设计师作品的并单,能够将起订量增加到数千件,“要是名堂的集合店开到30多家,那么每件衣服至少都要300件起订,成本至少会比100件的起订量降低30%。”
而关于服装产业最重要的供应链,MAGMODE名堂采取这样的管理方式:小系列阶段的服装,比如50~60个SKU,由公司的供应链总监周一杰统一管理,他掌握着专业的供应链团队;到120个SKU的大系列,准备开店了,则由专人来盯这一个品牌的供应链。未来有长久合作潜力的品牌都会单独成立公司,但有几个关键的考核还是会掌握在名堂母公司手上,如对供应链“按时”和“按质”的KPI强制考核。
管理和运营方式都想得很清楚,但价格的问题依旧难以跨越。
名堂的目标人群是“工作三年以上的消费者”。蔡崇达说:“三年之后你会开始去思考自己喜欢什么,找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的着装。开始在思考我是谁,想要怎样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审美体系。”2015年年底,麦可思发布的“数说北上广深坚守族”报告中提到:本科“留守族”毕业3年后平均月收入为8360元,高职高专“留守族”毕业3年后平均月收入为6277元。国际人力资源咨询机构ECA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北上广生活成本高居全球前五十,其中北上广还冲入了亚洲前十位。在北上广这些一线城市,工作三年的人很难拥有自己的住房,依旧无“立足之地”。
“男士大衣”搜索词条下,一些目前很火的快时尚品牌,比如Zara、优衣库、GAP,在天猫旗舰店上的报价分别位于400元~1800元、200~1500元、800元~1300元区间内;H&M未曾入驻天猫,其中国官网报价在400元到2000元之间;相比之下,蔡崇达给出的名堂大衣价位,则从1800元到8000元不等。
蔡崇达扯了扯大衣的领子,“像这件衣服,这种面料的渐变效果中国做不到,所以它真的只能是外国的面料、外国的工艺,我只能定这个价,我们也有300元就能搞定的T恤,它真的只需要那么贵。”蔡崇达提到的是SEAN BY SEAN的作品,也是他身上正穿着的这件,售价3800元。
蔡崇达表示名堂下面“会有popular,也会有轻奢”,“popular”和“轻奢”从设计师的设计作品时的心态理念、版型、面料、设计手法出发,会有不一样的体现。
当然,最终还是会体现在价位上。
“价位不是故意去拔高的。比如一块来自泷定大阪(日本一家纺织品专业商社)的面料,一米就得300~500元,哪怕是做一件简单的衬衫,可能得四五千;你也可以选择50块一米的面料,那他的成本价也就是前者的四、五分之一。”
“这是一个‘消费升级’的时代”,蔡崇达指着桌子上装水的玻璃杯接着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杯子卖30块,你可能会考虑一下;如果我进一步介绍,它用的是日本鸠山的一种特殊玻璃,并且出自某大师之手,成品时注入了气泡,然后告诉你这个杯子价值300元,你会觉得:可以啊。”
“人们不再只需要物品功能性,还需要它的精神内容,我们做的这摊事的关键,就是在表达刻画一个好物品它所具备的内容,这是在人们心中投影下你品牌形象和价值的过程。”
去年10月底,MAGMODE名堂拿到来自韩寒等蔡崇达的好友们数额1000万元的天使轮投资;今年5月19日,公司正式宣布已完成来自IDG资本、华创资本的Pre-A 轮,3000万元投资;而启动于今年5月22日的A轮千万级别美元融资,也在10月份刚刚完成,投资方包括法国基金Bentech、创新工场,华创资本再次跟投。
前期4000万资金被用于组建设计师studio,做样衣买样料,开店押金租金等一系列围绕设计师品牌孵化的环节中,包括销售渠道的扩展等。目前MAGMODE名堂分别在北京太古里、芳草地拥有两家实体店铺;南宁万象城作为第一个“省级城市”实验店铺,也会在近期开张;成都九龙仓、杭州嘉里中心的两家店已进入装修阶段。蔡崇达称,目前名堂已开的两家店均实现单店盈利,三里屯月销流水更是达到80万,拥有像井柏然、陈伟霆和各大时装杂志编辑、文化艺术界数20多个这样的名人VIP。
在蔡崇达的理想中,MAGMODE名堂的未来不会仅限于此,“明年想把产品做到国外去,后年有可能会开辟女装市场”。近期,名堂会举行一场内容主导的线下活动,APP也会逐步在两个月内逐步成形。蔡崇达觉得自己找对了“道”,走得挺顺畅的: “就像优衣库的柳井正,他说他是先把一家店做到能赚钱,此后一百家一千家都能赚钱。其实我也是这样,我的商业模式很简单,之后就是复制下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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