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锌刻度 黎炫岐

编辑|李觐麟

“最近你在想什么呢？”

“离开我们这么久了，有想我吗？”

“你去世的时候很痛苦吗，有没有怨过我？”

……

你或许很难想象，这些问题是宠物主通过“宠物沟通师”向自己的宠物提出的。面对宠物走失、离世，不少宠物主心结难解，而宠物沟通师这个在社交媒体平台渐渐火起来的角色，则博得了不少年轻人的信任。不仅如此，即便家中宠物安然无恙，也有不少年轻铲屎官好奇宠物在想什么，为此不惜花大价钱只为和宠物“对话”一场。

宠物沟通师，这个早从几年前就曾出现的职业，在近年来越发为年轻铲屎官们熟悉且信任，甚至有不少相关培训课程出现。

然而，这究竟是年轻人们捧红的“新玄学”，还是沟通师们打造出的“新商机”？

与宠物对话，三四百一小时

“小桃，你在喵星还能吃到喜欢的猫条吗？”

当Sally在手机界面打出这个问题，发给宠物沟通师时，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小桃是Sally养了7年的猫，在年初生病去世。“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走了之后我一直很懊悔也很不愿意相信。”Sally在小桃走后的几个月里，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难以释怀，“白天还能用工作逃避，但下班一回家，发现再也没有一团毛茸茸的宝贝摇头晃脑地跑来迎接我，就忍不住哭。”

在各种社交媒体平台不断搜索“宠物离开后”等关键词，成为了Sally的日常。也正是通过这个搜索途径，Sally了解到了“宠物沟通师”。“我看见有人发了她和宠物沟通师的对话，也是问自家离世的小狗过得怎么样之类的，那个宠物沟通师就用狗狗的语气回应她自己过得很好，那位博主说觉得很神奇也很相信。”那一刻，Sally也决定找一名宠物沟通师。

对比了好几位宠物沟通师后，Sally最终选择了一位中国台湾的沟通师，价格为360元一小时。按照这位沟通师的要求，Sally准备了3张小桃离世前的正面照和自己与小桃的合照，并提前列好了最想问的一些问题。

到了预约当天，Sally问出上文这一问题后，对方给出了“小桃”的回应，“妈妈放心哦，小桃每天都过得很好，小桃也希望妈妈可以吃好睡好，不要伤心。”看到这句话后，Sally觉得，哪怕这句话只是宠物沟通师随意编造的，她也宁可相信这就是小桃给出的回应，“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愿意相信小桃还陪在我身边关心着我，而我也释怀了，要好好生活不让小桃担心。”

不同于Sally的万千心绪，养着一只2岁边牧球球的童瑶则更多是出于好奇才在网上找了宠物沟通师，“也是在网上刷到了视频，就很好奇是不是真的，如果可以知道它每天在想些什么，倒也不错。”不过童瑶没有选择按小时计费的，而是选择了按问题个数计费的沟通师，5个问题60元。而在提问之前，童瑶需要提前给沟通师提供一些基本资料，包括姓名、性别、年龄等，且需要提前给宠物说，“XX会帮妈妈和你说话哦”。

童瑶最关注的问题包括“独自在家的时候，球球会觉得无聊难过吗”、“最喜欢吃什么东西”和“被惩罚的时候都知道自己错了吗”等，其中关于最喜欢吃什么东西，宠物沟通师给出的回复是，“我问他最喜欢吃什么东西，他很兴奋地和我说，最喜欢吃蛋黄！”童瑶一下就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趣，“球球根本不喜欢吃蛋黄，可能因为大部分狗都喜欢蛋黄，沟通师就会套用这些答案吧，但球球很挑食，从来不会主动吃蛋黄。”

经过这次“翻车”测试，童瑶再也没有花钱找过宠物沟通师，但偶尔刷到其他人找宠物沟通师的相关视频或帖子，“还是忍不住看一看”。

宠物沟通的定价和流程

锌刻度留意到，在小红书、微博和抖音等社交平台上，宠物沟通师正成为一门备受关注的生意。其中，在小红书上，搜索“宠物沟通师”，共有1400余篇笔记，而在微博，#宠物沟通师#话题下共有9.8万阅读，更不用提在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与宠物沟通师相关的视频层出不穷。而宠物沟通师的定价则多按照时间计费，30分钟90元至300元不等。也有一些声称“还在实习”的沟通师，售价会较低一些，价格在10元至50元。

玄学还是套路？

尽管在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不少人在体验过宠物沟通后会给出“很神奇”、“感觉被治愈了”、“还蛮准的”等评价，但也不乏像童瑶一样识破对方套路后发出的质疑声并表示交了智商税。

其中，在小红书上，就有网友发布“低端诈骗：宠物沟通师”的笔记，并表示，“以前这些套路放在人身上比较多，现在弄到猫狗身上，就六个字：利用思念骗钱。”

另有网友在找了宠物沟通师后发布笔记“我是大傻蛋之宠物沟通师篇”。在其笔记中提到，“没有一件事说到点子上”比如“狗狗特别挑食，不只挑狗粮，肉啊别的食物也都很挑，但宠物沟通师说狗狗胃口很好”。而在问到为什么长大后狗的性情大变时，宠物沟通师一直表示“能量不合”。在该网友看来，“体验感蛮不好的，也没有找到什么心理安慰，话术假大空”。

小红书上关于宠物沟通师的吐槽

事实上，早在2020年，就曾有网友在“知乎”上发帖“揭露网上宠物沟通/通灵等诈骗行为六大套路”，而其最初找到宠物沟通师的缘由是，“我丢了心爱的宠物猫，至今已经20天了，用尽了办法毫无音讯，最后不得已相信玄学的力量。无意中在闲鱼上搜索到宠物沟通寻丢失宠物的这么一个可以说玄幻的服务。但是我走投无路了，只能寄希望于此了。”但最终该网友并没有顺利找到猫，且当作者询问宠物是否还想要回家时，沟通师回答“缘分很重要”，然后立刻找理由结束对话、飞速下线了。

大概也正因此，锌刻度留意到，目前市面上的大部分宠物沟通师都不会接寻找宠物的业务。其中一位宠物沟通师给出的其中一个解释是，“万一不幸宠物是被路人或者有心人士抱走，我沟通起来很痛，一连上线就很揪心。”但在童瑶看来，“这只是托词吧，毕竟如果找不到宠物就证明了宠物沟通是假的。”

在咨询了多位宠物沟通师后，锌刻度发现，正如Sally和童瑶的体验过程，这些宠物沟通师多以远程文字沟通的形式完成“宠物沟通”，要么以宠物的口吻回答主人的提问，要么直接以第三人称的表述来回应，比如“它说：它很喜欢煎蛋”。

从联系过宠物沟通师的一些铲屎官处可以了解到，除了走失、离世这种特殊情况以外，大部分铲屎官最爱询问的问题则无非是“和我在一起开心吗”、“喜欢吃/玩什么”、“最近为什么挑食”等较易回答的问题。

而早在20年前，美国一专门调查超自然现象的杂志《怀疑探索者》就曾发文揭露宠物沟通/通灵者的行骗技巧，并总结了他们的5大具体策略：1.学会观察宠物的行为细节；2.挑最安全的说；3.不停发问，以便获取更多细节；4.答案模棱两可；5.实在不行，解释权归宠物所有。

对于种种质疑，锌刻度就此也曾询问过一位宠物沟通师，对方则表示，“一切都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的，如果心存质疑，说明还没有到适合沟通的时机”且以国外通灵师绿蒂亚曾亲身示范面对质疑时的经典话术回应了锌刻度，“你的质疑属于人类世界的傲慢。”

不过，无论是新的“玄学”还是千篇一律的“套路”，不少年轻人仍出于对宠物的好奇，或是宠物离世后的难以释怀，抑或是宠物走失后的焦虑，试图通过宠物沟通师，要一个答案，或是一份安慰。

赛道的尽头仍是“卖课”

除了提供宠物沟通的服务，不少宠物沟通师还创办了相应的工作坊，开始买课。而这些培训课程，可以说是更为高效的挣钱方式。

锌刻度在各大社交平台搜索“宠物沟通师课程”后发现，许多机构或工作室，甚至沟通师个人都推出了“动物沟通课”，而价格则从50元到上千元。其中，一家名为高维·心空间的机构曾在2022年10月推出过相应的课程，授课方式为线上会议授课，上课时间为两天，课程售价为1260元，早鸟价为1080元。该平台的课程详情提到，“出席的学员授予IPPCMA国际动沟协商会所认证的结业文凭以及Ka Fuo经验汇整之电子教程”。

相关课程介绍

而另一工作坊推出的“爱宠沟通魔法”课程则售价更高，原价为8388元一人，早鸟价为6995元一人，学习内容为“通过动物感官获取信息；与动物的灵魂链接，学会安抚动物技巧；探索你与爱宠的前世因果”等等。

还有一位宠物沟通师的课程售价2899元，据其发给锌刻度的课程资料，其授课方式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线上视频实时授课1天；第二阶段为线上互动辅导练习”，并表示“每满6人开课，如不满6人则开课时间延期，至多延期45天。”

而在这些课程的发布贴下，往往有不少人询问，“如何联系”、“什么时候开课”等信息。

显然，与宠物相关的赛道，永远充满了商机，从最初的温饱，到美容娱乐，铲屎官永远有更新的需求。而到了精神沟通层面，宠物沟通师的出现则打开了新的“潘多拉魔盒”，而这一服务往往无法证伪，也无法证实。

不过，虽然在宠物通灵的背后，包裹着的是铲屎官们爱的关怀，但实际上，这或许仅仅是花钱买来的一场“自我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