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娱乐资本论 卫解

演唱会正在裂变。

一方面在于数量剧增。据了解，端午期间全国举办了近百场演唱会和音乐节，除了热门旅游城市之外，冷门城市也开始借助线下演出获得关注，比如山西太原座无虚席的张韶涵演唱会、四川眉州的天空音乐节。

另一方面在于“花样”起飞。场外，288一位的场外躺椅，编发、卖荧光棒等衍生业务层出不穷。场内，不仅有各式非典型日常穿搭，还推出了固定Dress Code共观众大秀存在。

曾经红极一时的婚纱，如今不再是演唱会里扎眼的装扮。穿婚纱去看演唱会的Rachel，在现场还看见了砂糖橘、龙袍等各式显眼包。第一次穿泳衣和裙子参加音乐节的赵雨，对其他观众的天线宝宝连体衣和哑铃水枪记忆犹新。

“贩卖”仪式感，已经成为演唱会新日常。甚至目前来看，这种仪式感逐渐开始“通货膨胀”。

一个人纯利润20的攻略，让演唱会场外处处编发摊位爆满，摊位互抢生意的事故也频频出现。闲鱼随处可见高价回收、售出演唱会婚纱的帖子……而促成这些的演唱会本身，似乎却只置身之外，半点红利没吃到。

演唱会不想收割仪式感红利吗？或许并不是。五月天演唱会有设置官方周边摊位，鹿晗演唱会也开始制定Dress Code，甚至部分团队开始重拾应援棒的红利。只不过想要一个在不打破“仪式感”滤镜同时的高回报率途径，貌似还有一段路要走。

愈演愈烈的演唱会“Dress Code”

Dress Code正在成为演唱会新的时尚单品。

6月26日，鹿晗工作室公布了重庆站公演的Dress Code主题: 撞色。“这不就是多巴胺”的声音和东北花T恤图片点燃评论区，再一次证实了粉丝们对此的热情，此前食物风要求下诞生的人型面包、汉堡、草莓、榴莲们，在各个社交平台热度也被悄悄“奶”到。

在演唱会上当“显眼包”，似乎已经成为很大一部分人的日常。而回顾这场演唱会穿搭热，或许很难不想到那场轰动一时的王源演唱会，也正是那次之后，穿婚纱成为了演唱会最时兴的Dress Code之一。

李穆就曾穿着婚纱参加了6月3日在澳门举办的蔡徐坤演唱会。

当天早上十点，她带着预定好的蓝玫瑰花束从珠海过关，到朋友预定的酒店里换上婚纱、高跟鞋、完成妆容后，在三十多度的高温里走向场馆。“一路上都有人帮我拍照，说能不能把照片传给我。其实穿婚纱的不止我，还有很多人穿着蓝玫瑰元素的衣服，就是他偶练出场的那种。”

这身婚纱最终跟着她在次日凌晨一点回到珠海，而那束蓝玫瑰则留在了演唱会的座位上，被无数粉丝拍下发至社交平台，冠以“浪漫”的评价。

李穆直言，她确实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甚至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一起穿婚纱参加下次演唱会。“穿婚纱并没有什么的，我觉得大家只是选择了不同的享受方式，或许我之后也会穿得很休闲来参加演唱会，毕竟在夏天这样穿确实有点累哈哈。”

在加拿大留学的Rachel同样如此。她花费一千多元购买了for love &lemons！轻婚纱系列的某款衣服，在完成大学生涯中最后一门考试后，飞往美国参加了某位kpop明星的巡演。

因为这一身装扮，Rachel结识了两位新朋友，也自然而然地受到了旁人的“馈赠”。在挑选幸运观众投屏时，坐在Rachel旁边的人，通通自发举起手机打开闪光灯，为她造势。“虽然最后没有把我投屏，但我当时真的非常感动。”

其实走到现场，Rachel并不是现场最扎眼的人。以这位明星为Dress Code主题，放肆整活的粉丝并不在少数。

“有人真的穿了那种超大裙摆的婚纱，有人扮成了他喜欢吃的砂糖橘，有人做了一套他mv里的同款刺绣龙袍穿，还做了一套女版给朋友配对，还有很多人把他的各种表情包做成巨大的手幅带着。”直至今日，Rachel回忆起各式各样的趣味穿搭。

端午期间，曾在韩国留学两年的赵雨第一次参加了一场因“水枪+泳衣”的Dress Code而出名的音乐节，也自此感受到了Dress Code之于演唱会的魅力。

出发前，赵雨在攻略中最常看到的一句话是，“总会有人穿的比你更wow”。但几经思索，她仍选择了轻便的牛仔裙、白T以及打底泳衣，“结果有些活动只有显眼包才能被选中”。回忆起被选上台合照的幸运观众，赵雨印象最深的只有他们扎眼的天线宝宝连体衣。

“一进活动就全身湿透了，但是大家都穿泳衣，都在肆无忌惮地拿水枪互动，真的很有趣。”赵雨激动地表示，这次的装备影响了她的发挥，明年她会换一把更顺手的水枪，“最好是有三个出水口的”。

不知不觉中，Dress Code不仅是个人仪式感的体现，还极大程度地激发演唱会的参与感和娱乐属性。一边顺其自然地成为演唱会的营销亮点，一边带着“自我享受”的标签讨好消费者。

仪式感被多线“分红”

事实上，今年因“仪式感”滋生的消费疯长和社交讨论并不少，前段时间的“流水线公主”更是引爆了讨论场。在这样的趋势下，Dress Code自然不是演唱会的唯一仪式感。

发型、妆容、穿搭、应援，从多个角度享受演唱会，已经成了年轻人新的DNA。这场仪式感拉满的演唱会“朝圣”，也因此正在演变为供需市场的小浪潮，而最先吃到红利的，是活跃在场馆周边的个人“商贩”。

他们大多选择将仪式感搭载上“摆摊”这种低门槛、易上手的致富形式。

小姚算是第一批站上风口的人。六月一日的五月天北京演唱会前，她就购置了手环、手幅、扇子等共计六七百元的应援小物。除此之外，考虑到五月天鸟巢只有电子票和验证码，小姚还定制了纸质门票作为赠品，大大增加了摊位的差异化和仪式感。

“选择五月天这类路人盘很大，或者薛之谦这种铁粉多的明星演唱会，进一批贴纸、发箍、扇子等周边，在开场前摆几个小时，生意肯定差不了。”摆了几次摊之后，小姚已经总结出了几个要点。

摆摊的“苦”，小姚也没少吃。为了占到好位置，小姚早上九点就到了鸟巢附近，在太阳下呆了近十个小时。到了下午五点左右，因为持续受到保安的驱赶，开始东躲西藏，几乎再没有进账。这一天小姚虽然还有近三分之一的应援物未卖出，总共收入也达到近千元。

“卷”在摆摊上的人当然不止小姚。五月天武汉演唱会当天上午，资深五迷张琪就发现不少人在粉丝群、微博、小红书等上面喊着占位了。

“在演唱会周边五公里，卖手环、扇子、发箍这种常见周边类型的摊子，至少占了五分之四。”还没进场，张琪就被琳琅满目的周边“闪瞎了眼”，“那些扇子、丝带大同小异，根本挑不过来。”

摆摊商家甚至潜入了张琪在的粉丝群大肆宣传周边，“本以为还是在指定地点领取，结果到了地方一看，都是需要购买的。”她无奈道。

在大家都卷着卖周边时，小姚关注到了另一项更有存在感的生意。

小红书演唱会编发博主

“一次编发交易的纯利润就有20元”，小姚解释，相比于利润只有5-10元的传统周边生意，或许编发才是大家开始追逐的“沃土”。

夏天+蹦迪的高强度组合下，既凉爽又还能维持颜值的编发成为粉丝们的偏爱，“谁懂啊，演唱会扎头发真的很重要”的声音响彻社交平台之后，不能自食其力的粉丝们涌向了场外的“手艺人”处。

但由于编发不同于周边贩卖的速战速决，人手和时间成了最大的问题。除了前期准备丝带、假发、贴纸、预览图，现场还需要合理安排时间，减少客户的等待时间，保证最大程度地收益。为此不少人开启了预约机制，临时“招兵买马”、给朋友开工资的更是大有人在。

“一个人平均下来也就能编七八个人，自己干的话也来不及，一场下来手腕感觉都要废了。”曾经在五月天演唱会编发的李灵在社交平台透露，她就花150“雇佣”了朋友来帮自己。

在周边上求新求异的人也有。其中，书法扇子就成为了夏季限定的新追捧。不同于同质化、流水式的周边，书法扇子根据粉丝的喜欢定制内容，在扇子上现场手写粉丝最喜欢的歌词。一把兼具独特性与实用性的扇子定价20元-25元左右，成为了粉丝抢购的单品。

仪式感的红利，覆水难收？

在社交平台的炒作之下，“荧光棒单日出租50元”、“摆摊日赚5000元+”等文字，谱写着演唱会摆摊的诱人“钱景”，刺激着年轻人跃跃欲试的心。

但这样的仪式感贩卖，似乎已经开始“通货膨胀”。

一方面，个人商贩们已经开始过度竞争，甚至是“恶性竞争”。除却“卷”低价、摆摊位置、到场时间，抢生意的“事故”在线下集中爆发。

李灵透露，到别人摊位里抢生意的情况，在现场并不少见。“尤其是编发区，在有顾客问价的时候，旁边就有人大喊这里也提供编发服务，有的摊位的人还会冲到我这里，直接把客人带走。”因为不经常摆摊，李灵对此反应速度并不快，在这样的攻势下往往留不住太多的客户。

“可能在小红书、抖音、微博看到这个生意很赚，最近的演唱会搞这些的人越来越多了，估计还有很专业的团队来。”李灵曾经看到某个摊位的妆容，报价高达200-500元。

与此同时，部分看到独家商机的商家，还会翻倍涨价。

“抢不到票，但是又很想听演唱会，只能在场外跟着一起嗨”成为了很多人的现状。五月天演唱会武汉站抢票败北的刘芋，就在端午期间成为了一名“外场观众”，早早到场馆外等候。

在场外，洞察到商机的商家，则直接在五环体育场外摆上了竹床。躺平听歌、晚风惬意，看似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但令人震惊的是，一个床位加几瓶水，定价却到了288元，更遑论夏日夜间还有成群结队的蚊虫。

但据了解，最初的竹床蹦迪，似乎只需要60元，不到现价的四分之一。仪式感之于部分商家，已经成为暴利的密码。

另一方面，仪式感的红利虽然惠及衍生经济，但似乎完全没有回馈到演唱会本身。

Rachel和赵雨告诉小娱，在演唱会场馆外售卖周边、贴闪片纹身贴乃至编发，其实是早已成型的习俗。甚至这部分盈利之于演唱会甚至是经纪公司是十分可观的。

YG娱乐就曾在2022年Q4中提到，正是因为BlackPink演唱会和Treasure 商品销售的部分利润被推迟，YG Investment的亏损对合并利润产生了不利影响。

柳梦六月中旬参加的某女团演唱会，在场外也设有官方周边购买的摊位。早在演唱会一周前，柳梦就看到了社交平台“求代购”的帖子。“我在网上问有没有人一起看演唱会，评论里也有人来问接不接代购。”不过最终因为时间和体力不足，柳梦没有开启这项业务。

“买这些场周都是要提前去排队的，人真的很多，我还听说有的艺人买周边都得夜排。演唱会场馆大多离市区并不算很近，这意味着要浪费很多时间。”当天柳梦入场时，场外的摊位还排着长队，此时距离演唱会正式开始只剩一个小时左右。

事实上，五月天武汉场演唱会现场也设置了官方摊位。但由于设置在检票口内，只有进场后才能自提或购买，不少粉丝没有安排时间选购，甚至没有找到摊位具体所在地。

赵雨参加的音乐节，也有官方设置的闪粉帖摊位。但摊位的设置也可以用隐蔽来形容。“绿油油的，混在吃东西的摊位里，以为是普通的问讯台。也没个提示版也没个款式图，要不是看到有一个女生正好坐在那里给人编头发，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摊位。”

演唱会不想收割仪式感红利吗？或许并不是。

无论是五月天的官方摊位，还是鹿晗演唱会的Dress Code,都显示了演唱会将仪式感常态化的野心。只不过，无论是想用仪式感作为营销点，还是作为盈利点，演唱会似乎还需要在不打破“仪式感”滤镜的同时，找到更加高效率的途径。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