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尔法工场

01 商标之争，尘埃未定

“酒”和“贵”两个字，贯穿了岩石股份五年来的发展主线。

靠跨界布局白酒，使岩石股份（600696.SH）成为A股第20家白酒上市公司。在白酒已属IPO上市“红灯”行业后，这一“牌照”显得尤为稀缺。

2018年年初，岩石股份的关联方中国贵酒集团有限公司旗下贵酿酒业有限公司成立。当年12月，岩石股份以228.24万元价格从贵酿酒业处获得白酒线上销售平台贵州贵酒云电子85%股权。

随后，贵州贵酒云电子更名为上海贵酒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

中国贵酒集团董事长韩宏伟，也是著名“海银系”核心人物，是岩石股份实控人韩啸的父亲。

上海贵酒云电子等股权架构（疑似部分未更新），来源：天眼查APP

岩石股份取得85%上海贵酒云电子股权的工商登记变更记录，来源：天眼查APP

完成对酿酒产业从生产到销售等一系列布局后，岩石股份正式进军白酒行业。

或许为了进一步体现稀缺的白酒属性，也或许偏爱“贵”这个字，2019年11月，岩石股份的控股股东上海存硕实业更名为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

当时头戴ST帽子的岩石股份，一个月后也发出公告，将公司名称由“上海岩石企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变更为“上海贵酒股份有限公司”（以下仍简称“岩石股份”）。

虽然控股股东和上市公司主体已更名完毕，但岩石股份的股票简称更名心愿却迟迟难以实现，四年过去，其证券简称仍是“岩石股份”。

这主要源于涉及与洋河股份（002304.SZ）旗下品牌贵州贵酒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贵州贵酒”）的商标侵权纠纷。

2019年岩石股份宣布更名后，原告贵州贵酒以涉及商标侵权与不正当竞争为由，将岩石股份（上海贵酒股份有限公司，被告三）及其关联方上海贵酒酒业销售有限公司（被告一）和贵州贵酿酒业有限公司（被告二）告上法庭。

根据天眼查APP，被告一上海贵酒酒业销售有限公司是上海贵酒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全资子公司，即岩石股份的孙公司。而被告二如上文所述，是岩石股份的关联公司。

2021年7月13日，南京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要求被告二自本判决生效之日起立即停止生产、销售侵害原告第101911号、8550010号“贵”注册商标专用权商品的行为，且赔偿经济损失及制止侵权的合理费用100万元；要求被告一承担给付义务中的20万元连带赔偿责任；驳回原告其他诉讼请求。

贵州贵酒不服上述判决，后上诉至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

2022年5月17日,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撤销一审判决，发回江苏省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重审。

最新审判结果显示，贵州贵酒有关岩石股份停止不正当竞争行为和变更公司名称等诉请，被法院驳回。岩石股份须对给付义务中的10万元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一个历时数年的官司，10万元对岩石股份来说实属不值一提。或因难掩欣喜，岩石股份在披露公告中使用了“仅需”二字。

来源：6月20日“岩石股份：诉讼进展公告”

如果原被告双方对本次重审判决结果均无异议，岩石股份得偿所愿，或有望获得监管核准，将证券简称变更为上海贵酒。

但贵州贵酒大概率会反击。

通过多年经营，“贵酒”字号早已占据消费者的心智。以10万元代价就将多年心血与他人二分天下，贵州贵酒怎会轻易放手。

贵州贵酒使用的“贵酒”字号，最早可追溯至2010年1月。2016年，贵州贵酒被洋河股份全资收购，旗下多个“贵”字系列注册商标至此属于洋河系。

岩石股份最早使用“贵酒”这一字号，是在2018年4月，双方相差八年时间。

02 从一个金融大佬到另一个

涉及商标和名称诉讼发生在岩石股份身上，并不算令人意外。

公司更名和跨界经营，对有“A股不死鸟”之称的岩石股份实属家常便饭。

据统计，岩石股份的曾用名有福建豪盛、利嘉股份、多伦股份和匹凸匹等，业务涉足过一时兴盛的建筑陶瓷、房地产、互联网金融、商品贸易和白酒销售等多个行业。

岩石股份前实控人鲜言，是资本运作高手。在多伦股份谋划互联网金融业务的2015年，2015年5月，多轮股份宣布变更公司名称和经营范围的公告，第二天就召来上交所问询。

多伦股份当日以“三无”（无正式业务、无人员配备、未经过工商登记部门审批）公告“坦然”回复上交所，引发市场哗然。

但其后多伦股份连续收获了6个交易日涨停，堪称A股市场一大奇景。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好猎手。

一系列令人瞠目结舌的多项操作后，“网红股”操盘手鲜言终因操纵股价非法获利，被处以证券市场终身禁入，没收违法所得并处以34.7亿罚款。

随着岩石股份股权发生变更，韩啸接替鲜言成为了公司新的实际控制人，主导公司布局白酒业务。

前实控人鲜言与现实控人韩啸有一个共同特征：皆是金融投资出身。出生于1989年韩啸本人并无有史可查的实业背景。2011年开始，22岁的韩啸就在五牛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工作。

韩啸是河南富二代，与其父韩宏伟一起，以60亿身家名列2022年胡润百富榜第1050名，在全球酒行业富豪中排名第5。

退伍军人出身的韩宏伟，是上海河南商会创始人、海银金融控股集团的实控人。“海银系”是国内知名金融财团，旗下控制的公司曾涉及私募、财富管理、小贷、担保、互金、期货等，还控制有一家纳斯达克上市公司海银控股（HYW.US）。

在资管新规落地和互金监管约束后，“海银系”金融版图不断收缩，今年还退出了东方期货。

韩啸控制的五牛股权投资管理基金也隶属“海银系”，2016年底管理资金规模超过280亿元。后因多次暴雷，2021年7月，五牛股权基金被取消私募基金管理人资格。

同样称得上是“海银系”重要上市平台的岩石股份，在经营管理方面也多次出现问题。

2021年4月，因2019年6月份回购引发的短线交易等行为，岩石股份前董事长张佟被上交所公开谴责。

2022年7月份，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岩石股份被上海证监局立案调查。又由于该事件尚未结案，公司2022年年报被审计机构出具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

2023年4月，岩石股份总经理鄢克亚因其曾任职的江苏宏图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涉嫌信披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给予警告，并处10万元罚款。

03 以新消费打法做白酒

毕竟白酒企业，总要有个白酒企业的样子。

官网显示，岩石股份酱香酒有6个品牌，分别是上海贵酒、君道贵酿、高酱、贵酒匠、贵八方和军星，以及3个浓香型品牌和2个果酒品牌。

来源：岩石股份官网

岩石股份的酱酒产能主要由贵州高酱酒业有限公司提供，实际产能为1600 吨/年。

2020年12月底，岩石股份的控股股东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入主贵州高酱酒业，后于2021年3月转让给了上市公司。

目前，贵州高酱酒业是岩石股份持股52%的控股子公司，另一股东为成都兴健德贸易有限公司。贵州高酱酒业坐落于贵州省仁怀市名酒工业园区内。

岩石股份白酒销售流程，来源：岩石股份2022年报

根据岩石股份2022年年报，其酱香酒生产量为678.86千升，销售量为1733.83千升，也就是说，岩石股份的逾60%酱酒需要外采。

来源：岩石股份2022年报

与此同时，在酱酒的库存尚有1070千升、产量同比去年减少16.2%的情况下，岩石股份还计划使用6.5亿元再扩产3000吨产能。

来源：岩石股份2022年报

或许是为多元化布局、以躲避商标之争，除酱酒外，岩石股份又切入了浓香型白酒和果酒等领域。

但截至2022年底，石股份的浓香酒生产量为0，销售量为641.51千升；果酒生产量为0，销售量2553.52千升。浓香酒和果酒两大板块100%依赖外采。

与在多元化品类高歌猛进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岩石股份的财报中研发费一栏一直是0。这在20家白酒上市公司中，是绝无仅有的现象。

来源：岩石股份2022年报

研发费用紧缩的另一面，岩石股份在营销费用上十分舍得花钱。

2020年，岩石股份的销售费用只有1028万。但2021年和2022年两年，岩石股份的销售费用猛增至1.407亿和4.536亿，分别同比增长1267.91%和222.48%。

2022年，岩石股份销售费用占营收比例为41.57%，超过了同一品牌档次的白酒上市公司。对比来看，同期迎驾贡酒（603198.SH）、伊力特（600197.SH）、顺鑫农业（000860.SZ）的销售费用率都在13%以下。

2022年4.536亿元的销售费用拆开来看，其中包括推广宣传费2.20亿元、职工薪酬1亿元和活动展示费0.51亿元，分别同比增长328%、235%和77%。

白酒是一个门槛很高的行业。以贵州茅台（600519.SH）为例，酿出成品茅台酒需要的生产周期长达五年。

而贴牌生产、轻研发、“烧钱”换增长，岩石股份看上去并没有走传统白酒企业的路，倒像是使用新消费的打法去做白酒。

但新消费打法的“烧钱”策略，并未给公司盈利带来期望的正向变化。

2021年至2022年，岩石股份的净利率从11.71%下降至4.46%。2022年，公司经营现金流同比下降73.85%。

同时，线上白酒产品也没有出现热销现象。

淘宝平台显示，岩石股份旗下上海贵酒产品售价在329元-1599元价格带不等，品牌有贵酒匠、高酱500、高酱状元青等。

上海贵酒旗舰店的销量数据十分惨淡，展示的页面显示最多的是“16人付款”，其余是“2人付款”、“0人付款”等。

来源：淘宝APP

岩石股份的家底并不厚。2022年底，其账上现金只有2.023亿元，如延续去年的态势，仅销售费用一项，不够半年之用。

面对巨额的经营费用，岩石股份加上了杠杆。2022年，岩石股份资产负债率为58.44%，总负债为8.894亿，包括短期借款3205万。

今年一季度资产负债率岩石股份高达63.75%，总负债为11.79亿，包括短期借款2.209亿。仅过了一个季度，岩石股份的资产负债率和负债金额都有不小的攀升。

除了向银行借款外，关联股东也是岩石股份的借款人。

2022年末，岩石股份的借款及利息为3.63亿元，较2021年末的1.61亿元同比增长逾124%，主要系向控股股东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以及前文提到贵州高酱另一个股东成都兴健德贸易有限公司借款所致。

04 去库存之困

无论新消费打法灵不灵光，岩石股份都必须应对白酒行业的系统性风险。

新一轮白酒调整周期来临，白酒品牌动销减缓、价格倒挂比比皆是，经销商与酒企存货压力极大。

在流通环节，存货积压在各级经销商的仓库中。去库存艰难，经销商自然无力再囤货。

据红星新闻报道，古井贡酒（000596.SZ）、贵州习酒、郎酒、国台、珍酒等白酒品牌均存在价格倒挂现象，前不久还曝出烟酒店停止进货的消息。

消化库存是今年酒企上市公司的首要任务。2022年，在A股另外19家白酒上市公司中，有18家企业存货较上年同期增长，增长幅度从4.55%至35.22%不等。

2020年-2022年，岩石股份的存货规模为1.87亿元、3.51亿元和4.740亿元，年复合增长率超过36%。

以岩石股份的存货增长规模，叠加目前线上的销售状况，岩石股份主要还是依靠经销商消化库存。

销售模式，来源：6月16日“岩石股份：关于回复上海证券交易所监管工作函的公告”

近两年，岩石股份的经销商呈现出剧烈变化。2021年初，岩石股份的经销商数量为336家，到2022年末变为4883家。两年内增长14.5倍的同时，岩石股份又在去年砍掉了982家经销商。

来源：岩石股份2022年报

从2022年岩石股份营收来看，从6.03亿元猛增至10.91亿元，增长81%。这是否与招募大量经销商协助囤酒有关，不得而知。

消耗几个亿的营销费用、动员近5000名经销商之外，岩石股份还有更多“绝招”，不遗余力进行促销。

一是高额返利刺激产品销售。2021年，岩石股份应付客户返利金额为3362.21万元，占当年净利润比例的54.29%。2022年，应付客户返利金额为4526.95万元，而当年净利润仅有3724.4万元，激增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年净利润20%以上。

来源：岩石股份2022年报

二是发动全体员工“全员营销”。据深水财经社信息，一位前员工爆料，其职级KPI与销售挂钩，高等级员工须帮助销售更多白酒来完成业绩考核，若卖不完就只能自行解决已购买的白酒。

在商标之争的进程中，岩石股份短暂地喘了一口气。但自身面临的一系列挑战，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