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敏江

距离莫迪11月8日夜宣布印度现行500卢比与1000卢比的货币退出流通已经13天了，在这13天里，印度政府期盼的打击黑市与腐败并无得到太大成效(尽管多数印媒并不持此观点)，反而使得整个印度都陷入一种混乱局面。在这场近乎于对整个印度社会进行透析似的货币革命里，莫迪政府向我们演示了一番现代国家对经济社会粗暴干涉的后果到底能有多糟糕。

先从印度媒体普遍认同的观点说起——在反洗钱和打击黑色经济方面，闪电废币的效果是显著的。真是如此么，首先要明白的是，即便废币之前这一消息真是处于绝密状态，无一人走漏风声(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印度曝出在莫迪宣布废币之前，莫迪亲友及部分印度政府高官已经开始转移财富)，以现金储备的财富又能占比多少?

之前笔者在提到废币对反腐的成效时就提到过，真正的老虎级贪官的钱都在他们的瑞士银行账户上躺着呢，就算是苍蝇级贪官，也有类似房产、珠宝及金融资产等其他非法财产的储备形式。仅仅宣布大额现金退出流通又有什么意义。即便是有些苍蝇级贪官的现金的确占不小比例，他们也不会坐视这些废钞真成为废纸。

据消息人士透露，虽然政府在存款额度和兑换比例上都有严格限制，但目前仍有人不分来路的收购旧版大钞，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仍有渠道可以把黑钱洗白。据称腐败官员们目前会以五折的价格将手中的废钞处理，要知道在到最后能把这些钱洗白的灰色产业链中还要经过多位接盘者从中赚取差价，五折的初始价格真不算低了，也可以看出收购者对能成功换汇的信心以及这个渠道的稳定性。

除了一次换购数额较大的官员外，普通民众在因种种原因实在无法将现金存入银行时也可以采取黑市换购的做法，不过比例就低很多了。据印度《第一邮报》网站报道，孟买和加尔各答一些杂货店打着“可收旧钞”的旗号，以十倍甚至更高的价格出售生活必需品。不少出租车和摩的司机也表示可以收500卢比或1000卢比旧钞，但不找零钱，即以超高的溢价乘车。

无论是这些杂货店主还是司机，都不太可能能把这些钱存入银行，唯一的处理渠道就是以低价抵给黑市，再由一层一层的接盘者交易到有渠道存入银行或换取新币的终端收购者。这些终端收购者幕后又是谁呢?除了印度的既得利益者，又能是谁呢?

10日的时候，莫迪说拜托印度人民再给他50天时间，他承诺给大家一个一直希望的印度。可当他访日之时坐在舒服的日本新干线之上时，又怎么体会到印度人民因为没有现金而痛苦不堪。还有一点令人担忧，以国家信用为担保的货币说退出流通就退出，换钞之后又怎么确保币值的坚挺。一旦社会经济无法在短期内恢复，等待印度的又会不会是恶性通胀的深渊呢?

而且此次废币早已不是国家经济和商业层面上的事务了，它引起了整个印度社会的动荡，最近这段时间，印度人不再挤火车，纷纷在ATM机前排起了队，但500卢比和1000卢比的钞票占了印度流通市场的80%以上，ATM机目前提供的小额钞票怎么可能满足需求。一些富人甚至雇佣穷人去帮他们兑换货币，但是由于无法说清钞票来源被拒绝兑换，这甚至引得银行对低收入者换币审查更为严格。

更加严重的是，在这13天的动荡期里，仅印度媒体曝出的“废币死”事件就达到了48起。据报道,奥里萨邦的一名两岁儿童死亡，因为人力车司机拒绝将其送到医院——孩子的父母没有足够的现金。类似事件还有5起，因为他们的家属没钱付给医院。特伦甘纳邦一名75岁妇女为兑换纸币在银行排队两小时，随后身亡。此外，《印度快报》还报道了其他在银行及邮局前死亡的事件。还有至少8人因没钱吃饭而自杀。西孟加拉邦一名男子因妻子未能从ATM取到钱而将其杀死。17日，一名罗塔克合作银行(Rohtak's Cooperative Bank)职员上班时突发心脏病死亡，为了处理极为繁重的存换钞业务，他已连续三天住在银行。

从打击腐败和黑钱的角度来看，莫迪的这场废币运动实在就是场笑话。相当于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一次社会财富的再分配，但社会阶层划分并无改变，决定财富分配多寡的人还是那些，结果又怎么可能有改变?莫迪政府以反腐打黑钱之名，却行了洗劫民众财富之实。在这场透析里，洗掉的并不是阻碍社会发展的病毒，而是印度普通人民本已干瘪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