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安晶

2011年8月5日，美国奥巴马政府与共和党人在最后一刻就债务上限达成协议后两天，国际评级机构标准普尔下调了美国的主权信用评级，从“AAA”降至“AA+”。这也是美国第一次被降评级。标普500指数当天暴跌6%，美国股市直到两个月后才得以恢复。

8月1日，另一家国际评级机构惠誉宣布把美国的长期外币发行人违约评级（IDR）从“AAA”降至“AA+”，为美国自2011年以来再度被降评级。

但相比12年前降级引发的剧烈震荡，本次降级目前引发的市场反应相对平静。8月3日亚市盘初，美元指数小幅走弱后开始回升。分析人士普遍认为2011年的混乱不会重现，美国政府发言人和财长耶伦已对惠誉降级表示反对。

惠誉评级在周二发表的声明中指出，下调对美国评级是考虑到三方面：预计未来三年美国财政状况将持续恶化；政府债务高企并且不断增长；过去20年美国的治理能力下降，反复在最后一刻才就债务上限达成协议。

今年上半年，拜登政府与掌控众议院的共和党人就债务上限问题反复拉锯，耶伦多次警告财政部在6月初将无法履行所有支付义务。5月24日，由于美国迟迟不提高债务上限，惠誉将美国的“AAA”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

在周二的声明中，惠誉认为虽然各方最终就债务上限达成协议，但两党反复就债务上限问题发生政治对峙并且等到最后一刻才达成协议的做法削弱了外界对美国治理能力的信心。

除此之外，美国政府缺乏中期财政框架，预算程序复杂。这些因素以及减税、新支出法案和多个经济冲击在过去10年内不断推高政府债务。惠誉预计，今年美国一般政府赤字占GDP的比例将升至6.3%，远高于2022年的3.7%。

该机构认为，两党在《财政责任法案》中达成的削减非国防类可自由支配开支，仅能给美国的中期财政前景带来“不显著的改善”。惠誉预测，到2024年，美国一般政府赤字占GDP的比例将进一步升至6.6%，2025年达到6.9%。

该机构预计美国今年政府债务占GDP比例将达到112.9%，高于新冠疫情前2019年的100.1%；到2025年，该比例将升至118.4%，远高于“AAA”评级中政府债务占GDP比例的中位数（39.3%）。

惠誉还认为信贷条件收紧、商业投资减弱和消费放缓将让美国经济在今年第四季度和2024年第一季度陷入“温和衰退”。预计美国今年实际GDP增速将放缓至1.2%，低于去年的2.1%，2024年预计仅为0.5%。

在控制通胀上，惠誉预计美联储在9月将继续加息25个基点至5.5%-5.75%区间。

对于美国今年是否会陷入衰退，各方有不同看法。上周，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称美联储工作人员预测，美国今年晚些时候将出现经济增长放缓，但考虑到近期美国经济展现出的韧性，工作人员已经不再预测美国进入衰退的情况。

汇丰投资管理公司6月发布的年中预测则认为美国可能在今年第四季度陷入衰退，欧洲将在明年进入衰退。但也有分析人士认为美国将进入“滚动式衰退”，即不同领域陷入衰退，但整体经济避过衰退。

惠誉在当地时间周二宣布下调美国评级之时，美股已经收盘。

周三亚太盘初，美国三大股指期货小幅下跌。标普500股指期货跌0.54%，道指期货跌0.45%，纳指期货跌0.63%。美元指数小幅走弱，一度下跌0.05%至101.92，后小幅回升至102.16附近。美债收益率从高位小幅回落，美国国债期货走高。

针对惠誉的行动，美国财长耶伦火速发表声明强烈反对，指责惠誉的调整是“武断的，基于过时数据”。她认为惠誉的定量评级模型在2018年到2020年间显著下降，强调惠誉的决定不会改变美国人和投资者的看法，即美国经济从根本上依然强劲。

白宫发言人让-皮埃尔也对惠誉的调整表示强烈反对，称美国是全球复苏最强劲的主要经济体。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则开始互相推锅，民主党议员指责正是众议院共和党人拖到最后一刻才达成协议导致惠誉下调美国评级，共和党人则抨击“拜登经济学”为始作俑者。

部分美国前官员和分析人士对惠誉下调美国评级的时间表示疑惑。现在距离两党就债务上限达成协议已过去近两个月，美国的通胀率正在下降中。

美国前财政部长萨默斯（Larry Summers）在推特发文把惠誉的调整称为“古怪并且不合适”，指出目前美国经济表现好于预期。

安联集团首席经济顾问埃里安（Mohamed El-Erian）也将惠誉的决定用“奇怪”来形容，称很多经济学家和市场分析师都会对惠誉下调美国评级的理由和时间感到疑惑。

埃里安认为，市场很可能忽略惠誉的调整，此次评级下调不会对美国经济和市场产生持续性破坏影响。

高盛集团首席政治经济学家菲利普斯（Alec Phillips） 认为惠誉下调评级主要反映的是美国治理和中期财政状况面临的挑战，并没有反映新的财政情况。他预测此次下调评级对金融市场的直接冲击很小，也不会引发美国国债大抛售。

美国资产管理公司Columbia Threadneedle高级分析师阿尔胡赛尼（Edward Al-Hussainy）认为，惠誉的做法是在对美国的债务上限问题和财政轨道发信号，这两个领域都是涉及对美国政治的看法，而非美国政策。

Truist Advisory Services咨询公司联席首席投资官勒纳（Keith Lerner）则认为惠誉此次下调评级非常出乎意料，目前对市场的影响还难以判断，因为市场现在面对任何坏消息都很“脆弱”。

惠誉下调评级后，三大国际评级机构中只有穆迪还保持对美国的“AAA”最高评级。